“你…等他多久啦？”
木兮明知道她不一定記得，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或許，這便是天下父母心吧。
老奶奶掂著小腳，輕輕挪動了幾步，又躺回了搖椅，好似沒有看見木兮一般，顧自搖了起來。
“小天師，這老太太真是可憐。”
羅阿蘭飄了出來，距離收下木靈這麼久，她沒出來過一次，這次看來是徹底想通了。
其實，羅阿蘭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只是命運弄人。
木兮嘆了口氣，“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我想黃泉路上一定站滿了母親。”
她雖無法體會到這種親情，卻每每為這種親情動容。
羅阿蘭垂了垂眼簾，“羅家獲罪以後，我娘連夜派人劫我出京，為的是給我們姐弟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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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忽然怨氣暴漲，“可那個狗男人親手將我弟弟交給了官差，我恨透了他！”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可那時她的弟弟，不過是個三歲的孩童！
“你遲遲放不下執念不願輪迴，可曾想過也許你的母親也在黃泉路奈何橋等你？”
木兮目光灼灼的望著羅阿蘭，將羅阿蘭看的無地自容，“我沒臉去見他們。
唯有手刃仇人，我方能放下過去開啟新生。”
說完似乎是不想木兮再勸她，她直接回到了木兮的玉鐲中修葺。
跟在木兮的身邊時間越長，她反而愈發能夠控制住自己身上的怨氣了。
就當木兮以為老太太不會再搭理她時，那老太太瞪圓了眼眸。
不似方才那樣似醒非醒，這次她很清醒，問：“小姑娘，你見過我家英朗嗎？”
“老奶奶，我只是偶然路過此處而已。”
木兮隨口解釋了一句，那老奶奶卻嘆了口氣，“二十年了，我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這英朗愣是沒回來看我一眼，也許他還在生我的氣。”
“你知道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木兮挑眉，看來這老太太的健忘是偶爾的，偶爾也會清醒幾分鐘，不像是魂忘記了事情，反而像是生前得了老年痴呆。
老奶奶笑，“隔壁小周的大兒已經快三十了，當年我離開的時候他不過是三歲孩童。”
木兮：……
大公子的爹知道她被人這麼叫嗎？
她看著老奶奶慈眉善目的模樣，忍不住說：
“那老奶奶你可曾想過，你的孩子英朗或許已經入了輪迴。”
從老奶奶的面相上看，她的孩子比她還要早死，她在這裡是永遠等不到英朗的。
“我…”
老奶奶抹了一把不曾存在的淚水，“我想過的，那孩子從小性子倔，他爹庶子庶女也多，不耐煩管他。
他要去參軍，我攔著，他和我大吵一架以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老奶奶嘆了口氣，“那老不死的發達了，帶著一家老小離開，我不願意，我要是走了啊。
我家英朗回來該找不到娘啦，所以我得等著他。”
“老奶奶。”
木兮指尖點在眉心，凝視著老奶奶，好一會兒才開口。
“您的孩子是個勇士，他是為國捐軀，下輩子一定能夠富貴榮華。
而且，他若是還在的話，一定會來看您，母子哪有隔夜仇。”
天眼開，能看世間百態，她只看一眼就老奶奶的孩子最後的模樣，原來是戰死在戰場。
木兮的話讓老奶奶差點老淚縱橫，“我就知道，我的英朗是世上最勇敢的孩子。”
她眼底留下兩行血淚，“謝謝你，孩子。”
木兮既然能看見她，她便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大抵是執念已散，她的身子漸漸變得透明，星星一樣的金光落入木兮的眉心，老奶奶徹底消失在她面前。
而搖椅的下面，端正的擺著一串佛珠，老奶奶吃齋念佛半輩子，只為祈禱孩子能夠平平安安。
可惜她並不知道，她的孩子早就停留在最鮮活的年紀，還真是命運弄人。
木兮撿起地上的佛珠，指尖靈氣掃過，那佛珠上的灰塵便被清掃的乾乾淨淨。
這佛珠，還是個法器。
她將之收到空間，轉身回了周府，見到她回來，周府眾人都紛紛看了過來。
“不是人為的，周琛大概是被院子裡雜亂黑暗的模樣嚇到了，你們放心，他明天就能夠活蹦亂跳。”
木兮沒有說是隔壁老奶奶不小心嚇到周琛的，只是問：“你們隔壁的院子，是無主之物？”
“自然不是。”
大公子年歲大一些，瞭解的便多一些，他開口解釋：
“隔壁的那位往前也是富貴員外，聽我爹說他大兒子鬧著參軍再也沒有回來過。
好在家裡有個庶子爭氣，考上了功名，所以舉家搬遷走了，不過他的原配不願意離開，就守著這院子吃齋念佛一輩子。”
“你怎麼這麼清楚？”
大夫人皺了皺眉，她倒是不知道自家夫君還是個如此八卦的。
大公子笑道：“因為這位老夫人孃家本就富裕，嫁妝不少，她一人吃齋念佛以後也經常做善事。
是這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大善人，所以即使她不在了，也沒人去動她的宅子。”
木兮也終於明白老奶奶身上為何會有功德金光。
“木姑娘你是想買這宅子嗎？”
周子康憨憨開口，又看向他哥，“哥，這宅子現在是屬於誰的啊？”
“充公了，不過如今的官家都受過老夫人恩惠，就一直閒置著沒處理。”
大公子回了一句，雖然對於那位老太太他也記不大清了，但他就是知道對方是個好人。
木兮搖頭道：“不是要買這宅子，就隨口問問，這平安符給周琛貼身戴著。
孩子還小，容易受驚，你們大人多看著點。”
“謝謝木姑娘。”
大夫人激動的接過木兮遞給她的護身符，連忙遞給木兮一個荷包。
“這次的酬勞。”
“謝謝！”
木兮滿意的點頭，又扭頭看向乖乖站在哥嫂後面的周子康，“護身符記得貼身戴好。”
“一定！”
周子康並沒有意會到木兮話裡的深意，像個小學生一樣將自己的護身符掏出來給木兮瞥了一眼。
事情了結，木兮帶著背景板一樣的瓊枝離開周府，瓊枝小心翼翼的問：
“姑娘，那週二公子身上莫非還有事情要發生？”
好歹在木兮身側跟了這麼久，瓊枝別的沒學會，看眼色是一等一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