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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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被華泰給粘上了,或者說周行德終究還是有事求到他的頭上。

同一秦學政的前幕僚扯上了關係,還是讓周行德很是無奈,這傢伙機巧百變,同他打交道你得提起一萬個精神。

不過,周行德就是一個大俗人,還做不到金銀在前不動聲色的地步。他前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窮白領,看慣了現代社會的富庶豪奢,對富貴一物卻沒有任何抵抗能力。況且,他馬上就要去做清流,給事中這個職位雖然權力極大,人見人怕,可卻沒有任何外快。表面看起來風光,可論起實際好處,未必比得上從九品的司獄。

如今他周某人也算是家大業大,必須儘快找到生髮的門路,否則家中這麼多人口,這個春夏可就難熬了。

路上,虞娘提議周行德去找華泰問問,畢竟華先生可是在山西幹過的。

山西什麼地方,煤鐵大省,他有在那裡參贊政務多年,手頭想必有得用的專業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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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德沒辦法,他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國家開放銀禁一事目前只少數幾人知道,等過完年,明詔一下,各地礦脈都被人佔了,自己就算想插手也沒那個機會。如今,周行德打的就是時間差。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跑華泰那裡,支吾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明來意。並問華泰手下是否有合適的工匠,推薦一二,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華泰問完,一笑,說好處不好處,說這些就沒意思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又摸頭想了想,說手頭卻正好有得用之人,有一個姓鄧的老漢在山西常年替人看礦脈選窯址,一看一個準,人稱金眼雕,有名鄧金眼。想當年,鄧老頭每替人看一次礦脈,沒個三五百兩根本請不動。就這樣,鄧金眼靠著替人看脈、選礦、開窯倒掙下不小的家業。如今卻是周行德運氣,此人正好住在京城裡。

周行德心中驚喜,說那可巧,卻不知道此人與華泰關係如何?

華泰哈哈一笑,回答說自己有大恩於鄧金眼,只需說一聲,老鄧就還不屁顛屁顛跑過來應酬。

見周行德疑惑,華泰解釋說,老鄧是個老好人,在山西各大礦山中素有威望,日子過得也滋潤,可就這麼一個老好人卻幹出了一件糊塗事。

原來,老鄧膝下無子,加上年紀也大了,一直想過繼一個男丁為他老鄧家延續香火。

恰好,有一個人牙子帶著一個三歲孩童過來說要賣給鄧金眼。

鄧金眼見這孩子生得唇紅齒白,煞是可愛,心中歡喜,就花了大價錢買了下來。

卻不想,那孩子是人牙子偷來的。半年之後,孩子的父母找上門來。

老鄧已經同孩子處出了感情,如何肯依,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他身高體重,力氣也打,一失手,竟將那孩子的叔叔打死。

這下事情就鬧大了,一個過失殺人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還好老鄧這麼多年一直都為官府服務,人面也廣。手頭也積了些銀子,加上又同華泰熟悉,上下打通關節,被判了個五年的徒刑。

那孩子的家裡人本打算讓鄧老頭填命的,無奈鄧老頭手眼通天,又陪了他們一筆天文數字的白銀,這才罷了手。

華泰也夠意思,知道老鄧這些年替人看選礦掙的那些家底全填了進去,年紀也大了,若再去服刑,只怕活不到出獄的那天。

恰好老鄧有個女兒嫁給京城一個小商人,家中薄有資產。於是,華泰心中一動,就讓鄧金眼去京城服刑。又給順天府打了個招呼,讓他住在家裡由家人看管。

如此,鄧老頭雖然將積蓄折騰個精光,一條老命總算保住了,加上又能於女兒女婿團聚,也算是一件好事。

正因為華泰有恩於鄧金眼,周行德尋銀礦的事情正好著落到他的頭上。

於是,周行德就同華泰一起去見了這個鄧金眼,老鄧倒是爽氣,說既然周老大人和華先生有命,敢不應允。

鄧老頭最近兩年在京城吃閒飯,也鬱悶了,正想找點事做打發光陰。

一談之下,周行德更是意外。這傢伙不但對尋礦一事極為專業,管理礦山、提煉礦石也是內行好手,正是得用的礦長人選。這樣的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既然落到我周行德手中,斷斷沒有放過的道理。

於是,初三這天剛同鄧金眼談完,周行德也不肯耽擱,就告別父母僱了一輛馬車朝去了房山。

這年頭的房山同後世的房山可不太一樣,在現代社會,房山和北京城幾乎連成了一片,相距也不過二十來公里,加上便捷的市內交通,一兩個小時就能抵達。

在明朝永樂年間,房山縣和北京有一百多裡的距離,來回就要兩天。

初五就要去刑部報道,再不抓緊時間,只怕以後要想去房山就有些麻煩。

周行德這次去房山其實已經有了目標,是一個叫什麼任家堡的地方。

據說這地方位於房山縣的西面,是一片山區,地方頗為偏僻。

之所以選擇去這個地方,那是鄧金眼的提議。

等金眼睛的準備工作很充分,在來之前他特意看了周行德找來的房山地圖,又在上面標註下舊礦的地點之後,思索了半天,將手指戳在任家堡上:“就是這裡了。”

周行德有些吃驚:“就這裡,這麼隨意?”

鄧金眼之所以被人稱之為金眼雕,除了會看礦之外,還長著一對焦黃的眼珠子。

聽到周行德問,老鄧眼中金光一閃:“老大人這是不相信小老兒?”

“倒不是,本官只覺得這也太容易了?”周行德摸著鼻子說。

鄧老頭嘿嘿一笑:“大老爺,小老頭跟礦山打了一輩子交代,一雙眼睛精著呢?依照這些礦脈的走勢,如果這裡沒礦,這房山也不用去了。不過,還是得實地去看看才能肯定。畢竟礦山的儲量有多大,含量有多高,還得到了地頭才能看出來。”

周行德深以為然,事不宜遲,說幹就幹,就帶著鄧金眼朝房山殺去。

他們僱的是上駕馬車,一路上到也跑得極快,不半日就過了大興,一過了那條叫不出名字的河流就算是到了房山地界。

當天晚上,二人宿在房山城內。

周行德順便拜訪了一下房山的縣丞,此人是華泰的同年,說起來也不是外人,來之前華泰還給這個同學寫了一封信。

周行德如今的品級自然比一個八品的縣丞高太多了,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有這麼一個地方官照應,不管是買礦山還是同鄉民打交道都方便許多。

不知不覺中,周行德又被華泰不動聲色的拉攏近了一步。

第二日又起了個大早,直奔仁家堡,縣丞也派了一個衙役帶路。

說來也怪,雪居然停了,是個難得的豔陽天,太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迎面吹來的風還帶著一股青草的香味道,春天好象就這麼不經意地來了。

到了任家堡,就見眼前是連綿不絕的低山,隨行的衙役介紹說這裡是太行山的餘脈,風景不錯,平日裡有不少讀書人過來看景。說完話,就去鄉民家打招呼、派飯。

周行德下車看了半天,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總覺得這地方的風景看起來好生眼熟,就像是以前來過一樣,不覺呆呆地站在那裡。

那邊,鄧金眼不愧為專業人士,早就準備了一大批探測用的器材,同衙役徵用來的鄉民一道漫山遍野地打洞鑽探,各色礦石滿滿地裝了好幾揹簍。

周行德還在發塄,他敲著腦門想了半天,背心突然一個哆嗦,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原來,這地方的風景自己以前在網上看過,只因事隔太久,記不清罷了。

當年他在辦公室當小白領的時候,窮極無聊,又想學人家的小資情調同公司的幾個驢友一道去荒山野嶺折騰。可惜那套驢友裝備實在花錢,當時他又要湊錢買房,想了想也就放棄了。

公司的驢友們惋惜的同時,卻將不少驢友網站的連線發給周行德,勾他的興頭。驢友網站中有不少發燒友遠足時的自拍,這其中就有任家堡的照片,難怪周行德越看這裡的風景越覺得眼熟。

這些照片還配有文字說明,除了介紹這個地方位於房山縣的仁家堡七十二間房古洞外,還特意說明這地方之所以有這麼洞,那是因為明朝中期在這裡發現了一個大銀礦,以至引起瘋狂挖掘,整座山都被掏空了不說,還給後人留下了密如蜘蛛網一樣的地下巷道,以至變成後人一處絕佳的探險的好去處。

那麼說來,這裡確實是一處大銀礦無疑了。

周行德只覺得心臟一陣亂跳,口中也幹得快要冒出火來:真是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這下可要發大財了。

忙乎了一個上午,鄧金眼那邊採了樣,也停了下來。

吃過午飯,鄧老頭也沒再去山山,而是同周行德已經躲在屋中,關了門掏出一大堆藥水什麼的東西分析起礦石來。

化驗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情,大約兩個時辰之後,鄧金眼才深吸了一口氣停了下來,眼中的金光更亮。

周行德雖然早知道這地方是個大銀礦,可儲量究竟多大,品位如何卻是一無所知。尤其是品位和開採難度,直接關係到自己的腰包,卻不能不留意。

鄧金眼嗓音突然有些沙啞,甚至還帶著一絲顫抖:“大老爺……恭喜……”

周行德一顆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來:“如何?”

“大富礦已是確鑿無疑了。”鄧老頭身體微微顫抖:“至少可以開採三十年,二十萬兩以上的儲量。”

“啊!”周行德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會這麼高。二十萬兩,除去應交的賦稅和成本,自己至少可以弄十萬。也就是說,每年有好幾千兩的入項。如果再逃些稅,這個收入還會更高。

實際上,明朝的礦稅一直比較混亂。其中的隱瞞極大,超過九成的賦稅都被礦主私吞了。也就是說,如果他真想合法避稅,年收入還能翻上幾番。

“這還僅僅是白銀一項。”鄧金眼說:“銀多與其他礦產伴生,這也是錢。靠其他礦產,大老爺你的收入還得翻上一倍。”

“好好好,好得不能再好。”周行德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老鄧,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幫我管理礦山好了,本大人不會虧待你的。”

鄧老頭這兩年在京城女兒家住得煩悶了,靜極思動,巴不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忙跪在地上說了一番諸如願為老大人效勞之類的話。

“只不過……”老頭子還有些為難。

“什麼只不過,儘管說?”周行德還處於極度的興奮之中。

鄧金眼道:“回大老爺的話,小老兒現在可是待罪之身,不好亂跑的。”

周行德“嗤!”一聲:“多大點事,這事本官知道怎麼做,儘管留在這裡辦事好了。”

“多謝大老爺!”鄧老頭大喜,又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二人又說了半天話,鄧老頭突然說:“大老爺,這開礦的事情小老兒自然是熟手,無論是招聘礦工還是提煉礦石都很簡單,只不過這裡可比不得山西。天子腳下,達官貴人不知凡己,若讓別人知道這裡有這麼大一片銀礦只怕有些麻煩。”

“恩,知道了,本大人自有主張。”周行德也覺得有些頭疼,這京城中滿世界都是勳貴重臣、皇族龍孫,財帛動人心,任跳一個人出來都夠他喝一壺。

這事還得好生想想。

在這裡已經耽擱了一日一夜,是時候趕回京城了。

周行德就掏出十兩現銀,和一百貫寶鈔扔在桌上:“本大人要回京城了,老鄧你就留在這裡做事。”

“是。”

交代完所以事項之後,周行德隨那衙役一道回了房山縣城,又去縣衙將任家堡的那片礦山買了。

實際上,那一片本就是什麼也不長的荒山,也沒有主人,買那片礦山,周行德總共花了不到一百兩銀子,可謂大賺一筆。

揣了地契,周行德也不敢耽擱,催著車伕快走,希望能夠在天黑之前趕回京城。

當然,這事有些難度。車伕臉上明顯有為難之色,說客官這兩日來去匆匆,馬兒和人都累得挺不住了,而且,這路也不太好走。

周行德一看,車伕臉上都被冷風吹得裂開了口子,心中不忍,勸了他幾句,又答應將車錢在上浮五成,車伕這才滿意地套上了車轅,吆喝一聲朝東行去。

實際上,車伕的擔憂也是有道理的。春天好象一夜之間降臨,出了一整天大太陽,路上積雪都融化成水,道路上滿是泥濘,馬車走得也是很慢。

車伕不禁焦躁起來,不住用粗口問候著那兩匹健馬家裡的雌性親戚,試圖與母馬發生不道德的肉體關係。

周行德也算是很隨和的人了,也聽得不住皺眉。

路上還是有不少人行人,馬車一過捲起滿天泥點,一頭一臉地落下去。

路人躲避不及,紛紛破口大罵。

車伕也不示弱,也是翻來覆去變著花樣同路人鬥嘴,一路倒也走得不寂寞。

周行德聽得心中焦躁,又不好制止車伕,只能坐在車中閉目養神,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走不了一個時辰,大約到了後世下午四點鍾的模樣,卻還沒有進入大興境內。再看兩兩匹健馬,身上卻是騰騰熱氣。

若是前幾日,下午四點天已經發黑,大約是春天來了緣故,外面依舊是青天大亮。

大約是馬車濺起的泥點又落到一個路人的身上,有人在外面罵道:“怎麼趕車的,沒長眼睛,濺了奴家一身泥。這可是新買的衫子,你你你,好生讓人氣惱!”

聲音又綿又軟,卻非常熟悉。

周行德心中一動,悄悄從窗簾縫中看出去。這一看,驚得亡魂大冒。

原來,外面那人卻是多日不見的人妖玉浮屠。

這該死的二椅子今日的打扮倒也正常,一身文士儒袍子,加上他本就生得還算周正,倒有些風度翩翩的味道。只可惜他嘴唇上塗的口紅,暴露了他那顆娘化的內心。

說來也怪,這個宮中太監,白蓮教淨空的宗主居然一個人在路上走著,身上滿是泥水,顯得很是狼狽。

“什麼沒長眼睛,你有眼睛?”車伕冷笑:“你這相公好生口臭,眼睛都長在屁股中間了。”

這一句叫罵很是惡毒,周行德更是大駭,想提醒車伕不要去惹這個兇徒,卻有把將自己暴露了。

這種邪教徒,周行德是不想同他們打交道的。

那玉浮屠一呆,面上帶著一絲怒氣:“大膽,站住!”

“鬼才懶得理你這個假女人!”車伕也不是笨蛋,他也就是口頭佔些便宜,卻不想和人發生衝突,一揮鞭子,兩匹馬兒飛快地朝前衝去。

大笑:“狗日的,有本事你追來呀,老子戳爛你的屁股!”

聽到這一聲挑釁,周行德暗叫一聲糟糕,這下可惹大麻煩了!以玉浮屠乖戾的性子,不追上來砍人才怪。

他心中也是奇怪,堂堂一個白蓮教宗主跑房山來做什麼,這麼爛的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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