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子湮想晚上抱著天球儀睡, 神情絲毫不作掩飾。
但管家只是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裝作沒有看見鍾子湮期待的眼神一般把天球儀放到了她臥室的一角。
鍾子湮一路跟在後面進了許久沒回的房間,對天球儀愛不釋手:啊, 好大的一個金球球。
等管家委婉地表示這是文物, 不太適合長期把玩接觸後,鍾子湮才戀戀不捨回了客廳。
衛寒雲還坐在裡面。
鍾子湮覺得自己帶的紀念品實在太不走心了。
畢竟她只是趁著沒人注意去了趟海底,用精靈法術悄悄催長了一片珊瑚又採了兩小段而已。
整個過程還不到二十分鍾。
可金球球卻有那——麼大!
鍾子湮深刻覺得自己需要再回報一下老闆的慷慨, 她想了想,在衛寒雲背後給也在客廳裡的方楠悄悄發資訊問:衛寒雲胃口還是不好嗎?
方楠回得飛快, 跟住在手機裡一樣:是的沒錯,不過老闆善於掩飾,出於男人的尊嚴心, 可能不會讓您看出來。
鍾子湮於是直奔廚房。
衛寒雲從電腦屏幕上不甚清晰的倒影裡看見鍾子湮來了又走:“……”
坐在一旁也辦公的方楠悄悄往單人沙發裡坐了坐,謹慎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不到十分鐘,鍾子湮就帶了爽口的清涼甜湯回來, 親手送到衛寒雲面前, 誠懇又言辭貧瘠地安利:“我聽大廚說你都沒嘗過,這個真的很好喝。”
衛寒雲敲擊著鍵盤沒看她,一幅日理萬機的架勢:“現在忙,一會兒就喝。”
方楠:“……”我太難了, 這對假夫妻為何這樣。
“哦……”鍾子湮把托盤往桌上一放, 有點困擾地皺皺眉。
她掉頭悄聲離開客廳,又給剛分離的華雙雙打了個電話, 把事情這麼一說,求解答。
華雙雙剛到家裡就接了上司電話,還以為是什麼任務,仔細一聽還怪可愛的。
……甚至還有點戀愛的酸臭味。
“您是說, 您回來之後和您先生互送了禮物,您給他做了甜湯作為答謝,而他似乎不太感興趣是嗎?”華雙雙做了個簡單梳理,“在這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在機場時,我好像沒有見到您先生來接機?”
鍾子湮維護老闆:“他很忙,我之前說過不用來接我。不過到家時他正好在家裡。”
華雙雙:“……”這是什麼口味的狗糧?
悶騷性格丈夫+直男思維妻子,有畫面了。
不過在其位司其職,又懷抱著對鍾子湮的天然好感,華雙雙沉思了一會兒就給出方案:“其實很簡單,您只要像去度假之前一樣和他相處就好了,不必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和感謝。”
鍾子湮:“真的?”
“真的。”華雙雙的回答沉靜又可靠。
於是鍾子湮信了,她結束通話電話時對華雙雙道了一句謝,語氣比之前輕快了許多。
華雙雙把腳上高跟鞋一甩,蹲在鞋櫃旁開啟微博找到衛含煙的微博,給她那條說鍾子湮可愛的微博重重點了一個贊。
工資高,頂頭上司又美又可愛又貼心,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工作嗎?
明年就買房!!
……
從華雙雙那裡取經以後,鍾子湮放下心來,回頭和衛寒雲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去打遊戲。
——在島上買的那幾套裝備和遊戲卡,她全都原模原樣地帶了回來。
當然管家是建議她重新買一套的,但鍾子湮捨不得自己打到一半的遊戲進度,於是還是隨身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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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飛機很空。
在鍾子湮充滿愛意地撫摸金球、又去廚房煮甜湯的這段時間裡,已經足夠管家帶人把她的遊戲裝置在地下室的娛樂區重新安置好了。
衛寒雲:“……”他叫住了往電梯走的鍾子湮,“等等。”
鍾子湮疑惑地回頭看他。
衛寒雲說:“下午沒事就一起出門,還一個你之前欠的人情。”
極少欠人情的鍾子湮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上次那份手稿的事情?你也一起去嗎?”
她的注意力被從遊戲上被拉回了一大半。
“對,反正今天恰好有空,”衛寒雲看了看手錶,“現在就走也可以,你電話詢問一下那兩位。”
方楠:“……”是真的好有空呢,特意排出這麼一天來的我容易嗎?
鍾子湮確實一直多少惦記著這件事,聽衛寒雲這麼一提,只好戀戀不捨地把遊戲暫且放下,給之前交換了聯繫方式的潛老師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天氣不順的小老頭壓根沒給她留手機號碼。
“你要過來啊?”潛老師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正好正好,過來吃午飯,昨天我兒子回來,今天老頭子太高興,菜買多了正愁吃不完。”
“我帶個人一起來可以嗎?”鍾子湮徵求同意。
“是你老公吧?”潛老師明了,“只要不嫌棄我們家小、我手藝普通,一起來就好了。”
鍾子湮覺得潛老師做飯挺好吃的,是家常菜的味道。
她把電話一掛,這麼跟衛寒雲一說,管家就去安排車子。
而方楠離開了一趟,回來時隨身帶著一個小型的保險櫃和他們一起上車。
直到那棟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區樓下時,方楠才將保險櫃交給了衛寒雲。
鍾子湮看著覺得保險櫃挺沉的樣子,沒讓老闆親自動手,半路截了過來單手拿著:“走吧。”
方楠看她簡單粗暴的動作,又想起拍賣會結束後被帶著白手套的安保人員小心翼翼對待手稿的模樣,不禁有點心疼。
至於心疼誰,他也說不太清楚。
舊小區沒有電梯,鍾子湮對保險箱的重量視若無物,跟沒事人地往上走到頂樓,正要按響記憶中的門鈴時,衛寒雲攔了她一下:“還有一件事。”
他從三件套的馬甲口袋裡取出一枚樣式很簡單的戒指。
“夫妻關係。”衛寒雲說著,沒有自己套上,而是把戒指遞到鍾子湮面前。
鍾子湮一手還提著保險箱,另一手接過戒指,完全沒多想,很配合地在衛寒雲的配合下把那枚看起來簡直有點樸素的男方婚戒戴到了他的無名指上,又轉了轉確認尺寸。
然後她才伸手按了門鈴。
來開門的不是楊老師也不是潛老師,而是個眉眼清秀的年輕男人。
他拉開那扇門見到鍾子湮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鍾小姐?請進,我爸媽等你很久了。”
態度很正常,如果不是那一愣實在長得有點突兀的話。衛寒雲想。
鍾子湮當然沒察覺,她點點頭:“打擾了。”
年輕男人側身讓出了進門的路,他撓撓自己的耳朵:“抱歉,家裡小轉不開身,你們隨意。”
“我是衛寒雲。”衛寒雲伸手主動和年輕男人打了招呼,“怎麼稱呼?”
年輕男人看衛寒雲的眼神就複雜多了:“你……您不用自我介紹,我當然認識您。我叫楊修竹。”
衛寒雲笑了一下:“聽子湮說上次受兩位老師關照,我來道謝。”他說著,朝鍾子湮招招手,“箱子拿夠了?給我吧。”
鍾子湮哦了一聲,保險箱一扔就跑去廚房了,根本沒注意抱著手臂一臉嚴肅坐在沙發上看國際新聞的小老頭存在。
“楊先生。”衛寒雲朝眼看馬上就要原地爆炸的小老頭點點頭,“這是我和子湮準備的回禮。”
楊修竹笑容有點僵硬地問:“送保險箱當禮物?真是很特別。”
“貴重的禮品在送出去之前,當然要妥善保管。保險箱和包裝紙沒有差別。”衛寒雲說。
楊修竹:“……”但這是德國那家時光寶盒出產、上百萬一個的保險箱吧。
什麼包裝紙能有這麼貴?
楊修竹覺得怎麼看衛寒雲也不該出現在自己家裡。
這個男人一身簡單休閒的三件套西裝,整個人站在小區平房裡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衛寒雲可不是白手起家、從貧窮奮鬥到如今的。他一出生,就已經站在了人類這座金字塔的最頂尖之處。
可偏偏衛寒雲本人就在這間八十平的房裡站得很自在,反客為主地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們去客廳說話?”
楊修竹下意識地聽從:“嗯,好的,這邊請,我去倒茶。”他說完,有點尷尬地確認,“衛先生喝茶嗎?普通的龍井。”
“沒有問題。”衛寒雲溫文爾雅地頷首,幾步走到了氣呼呼的小老頭身邊,把保險箱放在了他面前,“楊先生,開啟看看吧。”
小老頭十分警惕地看著衛寒雲:“我不管你是誰,都別想騙倒我!我年紀還沒大到老糊塗的地步!”
衛寒雲氣定神閒地報出密碼:“您不妨看了再說。”
小老頭戴上了老花鏡輸密碼,左轉右轉終於把箱門開啟,看見了裡面疊放著的幾個薄薄的盒子。
“哼,你以為隨便送點花裡胡哨的東西就能……”他的話在半路震驚地卡在了喉嚨裡,“巴赫!勃拉姆斯!貝多芬!你……你從哪裡弄來這麼多……又不是菜場的大白菜!”
“看來您是收下了。”衛寒雲笑笑。
楊老師的雙手微微顫抖:“……”不,不行,要是真的收下,在廚房裡的那個學生就真的沒希望收了。
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嗎!
“子湮買了就是給您當回禮的,”衛寒雲眉眼溫和,“如果您不滿意就撕了吧,我留著也沒有用。”
楊老師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不是墊過骨頭的舊報紙,是古典音樂大師的珍貴手稿!撕了??!
“您不忍心嗎?”衛寒雲禮貌地伸手提供幫助,“那需不需要我來代勞?”
楊老師下意識把三封手稿往懷裡一護:“這可是人類音樂史上重要的文化瑰寶!”
他邊往後躲邊氣得七竅生煙:奶奶的,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