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相思都沉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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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四年三月,允禩擔心弘旺因己受累,會引來更多責難,自改其名為“阿其那”,為弘旺更名“菩薩保”,雍正聽了允祥所奏,心知允禩是為保弘旺才自改其名,沉思片刻後,準其所奏。五月十四日,雍正下旨將胤禟改名“塞思黑”。

玉穗兒得知訊息,越發感覺到雍正要嚴厲處制允禩一黨的決心,為允禩、允禟難過的同時,不禁更加為胤禵擔心。她思慮了一夜,終於下定了決心,帶了素綺去找了果郡王允禮。

允禮知道她的來意,“四哥已經派了恭王叔家的堂兄滿都護去馬蘭峪,由他主審這件事,你不必太擔心。”玉穗兒也知道滿都護和允禵一向私交不錯,可是她也知道,在這種大事上,私交反而成了阻礙,為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只怕滿都護未必敢出頭替允禵據理力爭。

玉穗兒嘆息一聲,心裡矛盾重重,想去看望允禵,又想起自己曾和雍正起誓。允禵如今身陷囹圄,景況堪憂,不去看他,只怕日後機會更渺茫;去看他,又不可能躲得過雍正的眼線。如此想來,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允禮見她猶疑不語,問道:“十四哥什麼都好,就是太任性了。你有機會還真得勸勸他。”玉穗兒聽他這麼說,點點頭。“他沒你明白,我早就看出來了。可是他那人不聽勸,你也該知道。”玉穗兒想起允禵,嘆息不已。“我想去看看他,你有辦法嗎?”玉穗兒抬眼看著允禮。

允禮有些為難,但又不忍心拂逆其意,沉吟半晌道:“我給你寫封信,你拿去給總兵範世繹。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他能痛快放你進去。”玉穗兒忙道:“我會看情形再說,能見到是最好,見不到我就回來。”允禮提起筆寫了書信交給他。

玉穗兒從果郡王府出來,向著跟來的家人隨從吩咐了幾句,也沒回府,直接帶著素綺坐著馬車往遵化去。

到了遵化馬蘭峪兵營,玉穗兒吩咐素綺道:“你拿著十七弟的手諭去找總兵範世繹,就說咱們來探望十四爺,請他行個方便。”素綺依言而去。

兵營外,素綺拿著允禮的手諭,給守門的侍衛看。那侍衛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素綺身後的馬車,見只有兩個馬伕和幾個家人跟隨,不禁有些猶豫。素綺忙從袖子裡拿出一錠銀子塞給侍衛,侍衛這才道:“你們等一會兒,我去回報給總兵大人。”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那侍衛才回來。素綺忙迎上去,那侍衛道:“總兵大人說,果郡王在手諭上並未寫明你們的身份,他不敢自作主張放你們去見十四爺,務必要等他回報了怡親王。”素綺道:“這位差爺可否行個方便,帶我去見總兵大人,我家主子出京一次不易。”侍衛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要見總兵大人?”素綺點點頭。侍衛略一思量,想著她們既然有果郡王親筆手諭,必是京裡顯貴,倒也得罪不得,向她點點頭轉身而去。

範世繹聽了侍衛的稟報,心裡有些不耐煩,又怕得罪允禮,揮手示意讓素綺進了總兵府。馬車伕見府門開了,忙駕著車要進去。侍衛正要阻攔,把總華國柱恰好從旁經過,看了玉穗兒的馬車一眼,見馬車的裝飾雖不甚華麗,車廂四角的椽子卻是銀製,車頂是黃蓋紅幃,心裡一驚。他官職雖不大,見識卻是有的,知道這樣的馬車只有親王品級的親貴才能乘坐,馬車裡的人是什麼身份不言自明。

“華大人……”那侍衛見他半天不語,忙詢問了一句。華國柱略一思量,吩咐道:“讓他們進去。我倒要看看,總兵大人這回如何應對。”他冷冷笑了一聲,看著玉穗兒的馬車進了總兵府。

素綺見了範世繹,拜了一拜,道:“民女拜見總兵大人。”範世繹斜了她一眼,心想這女子好大的膽子,見了總兵竟然不跪,有些不悅,轉念一想,既然是拿著十七爺手諭來的,必是有些來歷,也不好過於怠慢。

只聽他哼了一聲,道:“雖然你是拿著果郡王的手諭而來,但是皇上曾經下過嚴旨,沒有他和怡親王的親筆手諭,任何人不得探望十四爺。姑娘,不是我難為你,上命難違。”“我也知道大人為難,只是我家主子身份特殊,行藏不便透露,還請總兵大人行個方便。怡親王那裡,我們主子自會擔待,絕不會連累大人分毫。”素綺不卑不亢的答道。

範世繹冷笑道:“行藏不便透露?請回你家主子一句,我這裡絕不會容許鬼祟之人探訪。十四爺是戴罪之身,凡來探望的,必要留名,不然就請回。”素綺強忍怒火,仍是溫和道:“那就請總兵大人移步府外,我家主子的馬車就在府外。”

範世繹一聽這話心裡立刻火了,心想這是哪裡來的人,來探監還這麼大口氣,要總兵親自出府去見她。顧不得會得罪允禮,向素綺冷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氣,你主子是什麼身份,就算是十四爺的家眷,到了這裡,也不是想見就能見著。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兵營!”

素綺最討厭這樣落井下石、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傲然一笑道:“我主子的身份,你還不配問。”說完她轉身而去。範世繹氣得直瞪眼。

玉穗兒在馬車上等了半天也不見素綺回來,從馬車上下來,在總兵府院子裡站了一會兒。這馬蘭峪總兵府並不氣派,房頂上長了一片又一片的衰草,立柱上也有油漆剝落的痕跡,不禁嘆了口氣,想著允禵被關在此處,他如何受得了。

素綺走到院子裡看到玉穗兒下了馬車,忙跑上前道:“公主,您怎麼下來了?”玉穗兒道:“怎麼樣了?他們是不是不答應讓我們見十四爺?”素綺嗯了一聲,“那範世繹頑固的很,說十七爺的手諭上沒有言明您的身份,他不敢自作主張,除非有皇上和十三爺的手諭才可以。”玉穗兒忙道:“你跟他說了沒有,怡親王那裡我自會擔待。”“說了,沒用。”素綺撇撇嘴。“這狂妄的傢伙。”玉穗兒低語一聲。

“也罷,這會兒是咱們求他,也不能跟他鬧僵了。不然非但見不到十四哥,很可能連十七弟也連累了。”玉穗兒思忖片刻,向總兵府正堂走去。素綺忙追上她,問道:“您要去見他?那種帶兵的粗野漢子,哪裡配得上您親自去見他?”玉穗兒嘆息一聲,“不然怎麼辦,咱們來都來了。”

範世繹聽了侍衛回報,說剛才的女人又來了,還帶了另一個女人來要見他,心裡氣不打一處來。那侍衛向他耳語幾句,範世繹這才不得不出來見玉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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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穗兒向範世繹道:“總兵大人好大的架子。”範世繹見過允禵的福晉,見玉穗兒看著眼生,卻又是滿人貴婦服飾,不禁有些疑惑。“敢問這位夫人如何稱呼?”玉穗兒道:“你也別管我是誰,我只問你一句,果郡王的手諭當真不管用?”範世繹見她氣質高貴,雖輕聲慢語卻是咄咄逼人,也有些納罕,只得道:“下官肩負重責,皇上確實下過嚴令,還望夫人不要為難下官。”玉穗兒道:“我不為難你,我只要見十四爺一面。”

範世繹為人刁鑽古怪,且精明無比,他一見到玉穗兒,就知道她身份尊貴,然而她始終不肯透露身份,可見必有不可告人之處。他本想靠著拘押允禵,在雍正面前邀功,不料雍正卻派了貝勒滿都護、內大臣馬爾賽和侍郎阿克敦來審問允禵,自己白白失去了邀功的機會,心裡正不平。這會兒,玉穗兒不請自來,沒準恰是個參奏允禵的好機會。

“您不是十四爺的福晉家眷。”他盯著玉穗兒看了一會兒。素綺見他目光猥瑣,像是老鼠般透著精光,心裡有氣,斥責道:“嘿,你這人,哪有你這樣看人的。”玉穗兒也厭惡他的眼光,知道這人難纏,不得不硬著頭皮和他周旋。“我是十四爺的親戚。”

“親戚?你有什麼憑據?假冒皇親國戚的人多了。況且說句不好聽的,十四爺如今是階下囚,誰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同夥,還是……”他摸摸了下巴上的山羊鬍子,不懷好意的笑著。玉穗兒本來還在強壓著怒火,聽了他後一句,怒氣攻心,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你好大的膽子,滿口胡言亂語。”玉穗兒氣的臉色發白。範世繹看這女子居然敢打他,也是氣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你,你,居然敢毆打朝廷命官。來人,快來人——”範世繹大聲喊人。他叫了半天,卻不見一個侍衛進來,正納悶,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從正堂外傳來。“反了反了,真反了,今兒這是怎麼了,奴才居然敢拿起主子來。”

眾人回頭一看,貝勒滿都護似笑非笑的從殿外進來。範世繹見了他,忙惡人先告狀,“貝勒爺,不知道哪裡跑來這惡女子,說了不到三句話,就打了奴才一耳光。她說是十四爺的親戚,要見十四爺,您可認得她?”滿都護看了玉穗兒一眼,見她滿臉慍怒,收斂了笑容,故意上前向她打了個千。玉穗兒忙道:“不敢當,堂兄多禮了。”

滿都護指著玉穗兒向範世繹道:“你罵她是惡女子,你可知道她是誰?”範世繹看到滿都護向玉穗兒行禮,就已經嚇了一大跳。此時聽他問起,很顯然玉穗兒身份的確非同一般。一時間,聲音也顫抖了,結結巴巴道:“奴……奴才不知……”

滿都護也不理他,向玉穗兒道:“十四弟就在後院,你去不去看他?”玉穗兒搖搖頭,勉強向他一笑,“算了,既然四哥下了旨,我也不給你們招禍。”她轉身要走,滿都護忙道:“我送你出去。”

玉穗兒誠摯的向滿都護道:“堂兄,十四哥性子傲,要是言語間冒犯了你,還請你多擔待,得饒人處且饒人。妹子謝過。”滿都護如何不知她話裡的意思,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等淺薄小人,落井下石的事兒我不會做。”玉穗兒向他淡淡一笑。

滿都護見她眼神清亮、溫婉的笑容裡透著幽靜恬然,心想:也難怪老十四對她一往情深,的確是個好女子,只可惜這樣的紅顏知己竟是自己的妹妹……

他抬眼看到允禮騎著馬進來,向玉穗兒道:“今天這總兵府真熱鬧,十七弟也來了。”允禮下了馬走到玉穗兒跟前,問:“見到十四哥了嗎?”“不見了。”玉穗兒淡淡說了一句,上了馬車。

允禮正納悶,滿都護悄悄道:“範世繹那個撮死的,言語不敬,把你十五姐得罪了,被她打了一耳光,嚷嚷著喊人要拿她。”允禮吃了一驚,哭笑不得道:“我雖料到他未必肯痛快放十五姐進去,趕著來看看,誰想到他竟這樣大膽。好歹今兒個十五姐氣性不大,不然砍了他腦袋。”滿都護嘆息一聲,“她是怕給皇上知道了,連累了十四弟。”允禮心裡也嘆,轉身上馬,追著玉穗兒的馬車而去。

滿都護看著允禮的背影消失,才轉身向總兵府正堂走去。範世繹如遇救星,屁顛兒上前討好道:“奴才實不知剛才那位女主子的身份,貝勒爺,您好歹替奴才轉圜轉圜,京裡這些親貴,奴才可得罪不起。”滿都護哼了一聲,道:“你現在知道得罪不起了,剛才怎麼嚷嚷要拿她?看她是女子,長得漂亮,你就存了輕薄之心吧。”“奴才是豬油蒙了心,鬼迷心竅,竟不識貴人。”範世繹打了自己倆嘴巴子。

滿都護鄙夷的看著他,道:“還真是沒骨氣的奴才。奉皇命行事,攔她是你有理,可是你不該對她不敬。若依她以前的性子,你這腦袋早就落地了。”範世繹急得一腦門子汗,天氣本來就熱,他再一急,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滿都護知道繃的差不多了,才冷笑道:“你聽好了,她是聖祖康熙爺最疼愛的女兒、怡親王的親妹子,宗室裡都叫她十五公主。當年她劍指九門提督隆科多,想必你也聽說過。”說完,滿都護拂袖而去。範世繹頓時傻了眼,惱恨的直拍腦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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