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科錢科長和鄭會計見李衛國看來，連忙點頭確認。
軋鋼廠的保險櫃設計和取款制度就是為了防止某位出納或者會計貪汙，才故意設定成三人同時在場才可以開櫃的規定。
面額四萬市斤的糧票，厚厚的十幾摞，一個人想要撇開其他出納和會計，用假票準確地調換相應數額的真票，難度不小，更何況還是八百多市斤的數額。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源頭出了問題，而假票過度逼真，導致矇混過關。
想到這裡，李衛國問道：“塗出納，咱廠裡的糧票來源有哪些？”
塗平珍組織了一下語言，解釋道：“李科，我們財務科的糧票來源有兩部分。”
“一部分是上級撥付，按照咱軋鋼廠的職工數量，上級每個月會定時撥付一定數量的糧票。”
“另一部分來源是咱廠的後勤福利科，廠裡職工想要在食堂吃飯，就得自己拿著糧票和錢去福利科兌換成食堂飯票和食堂錢票。”
“而收上來的錢和糧票，每個星期福利科會統一交到我們財務科入賬。”
李衛國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問題出在這兩個源頭？”
“是的，李科。”塗平珍點頭應道。
聽到這裡，李衛國沉吟了片刻。
首先第一個來源就不說了，上級撥付的糧票你也沒法去查，只能暫時略過。
至於第二個來源福利科嘛，李衛國倒是知道。
後勤福利科顧名思義就是給每逢年節專門負責給廠裡職工們發放福利的，廠裡的食堂飯票和食堂錢票的兌換也是在福利科。
軋鋼廠食堂的工作餐說白了就是廠裡給廣大職工的福利，在廠裡食堂吃飯，絕對是比自己在家做飯更實惠的。
多的不說，一個月上班二十六天，每天中午在廠裡吃一頓，省下來的柴火、油鹽調料就不少，也省了力氣自己做。
而且有條件的話，廠裡時不時地還會給職工們弄點葷腥，這些都是不用職工額外出票的，只需要吃飯的時候給相應的食堂飯票和食堂錢票就行。
食堂飯票就不說了，很好理解，就是用糧票兌換相應數額的飯票，吃幾兩你就換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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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食堂錢票亦稱食堂菜票，就是用現金換成相應數額的食堂錢票，拿著食堂錢票就可以打到相應價格的菜餚。
不管食堂供應的是大魚大肉也好，蘿蔔土豆也罷，都不需要你另外出肉票青菜票什麼的。
每個月，職工們可以根據自己個人的需求，隨時帶著糧票和現金去福利科兌換相應數額的食堂飯票和食堂錢票，換多換少都隨個人的心意。
所以歸根結底，這福利科的糧票來源其實是廣大的軋鋼廠職工。
想到這裡，李衛國已經有了大概的頭緒了，於是問道：“塗出納，這個星期福利科的錢票入賬了沒有？另外上級撥付的糧票還有沒有存餘？”
李衛國這麼一說，在場眾人眼睛頓時大亮，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
還沒等塗平珍說話，鄭會計便搶先回答了。
“有的有的，上級撥付的糧票是一個月一撥，我們廠則是一個星期採購一次糧食，絕大部分撥付的糧票都還在保險櫃裡。”
“另外這個星期福利科的糧票還沒入賬，李科可以隨時去福利科查。”
得嘞，既然線索已經明確，那就好辦了。
具體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一查便知。
李衛國也沒二話，當即開始下命令。
“劉股長、鄭股長。”
“到。”×2
劉恆和鄭山立正敬禮道。
“劉股長，你帶上一部分假糧票，帶人和錢科長、鄭會計他們走一趟，去核實對比一下上級撥付下來的糧票，看看有沒有問題。”
“是！”劉恆敬禮道。
“鄭股長，你也帶上一部分假糧票，帶隊走一趟福利科，清點核對一下福利科最近收上來的糧票。”
“如果真如塗出納所說，那問題必在這兩個環節之一。”
“是！”鄭山也敬禮應道。
劉恆、鄭山二人領命，正要轉身去做事。
這時出納塗平珍卻攔住了眾人，一臉的委屈。
“李科，那我怎麼辦哪，你們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張旗鼓地把我從財務科帶了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什麼事兒了。”
“估摸著我過來的這會兒，整個財務科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您不給我公開宣告澄清一下，我這工作可沒法幹了...嗚嗚嗚...”
說著，塗平珍就委屈地哭了起來，淚水稀里嘩啦的使勁流。
工作上的疏忽，處罰一下就會過去，但是謠言可是真能殺人哪。
而且廠辦大樓還是訊息流傳最快的地方，誰誰誰放個了屁，隔半個小時都能傳遍整棟大樓，更還別說是被保衛科的人當場帶走。
她都不敢想這會兒財務科的同事們把她的名聲傳成什麼樣了。
塗平珍越想越難過，哭得那叫一個上氣不接下氣啊，錢科長和鄭會計輪番上去安慰都沒用。
看著淚如雨下的塗出納，負責把她帶過來的劉恆這下就有點尷尬了。
撓了撓鼻子，傻愣愣地站在那兒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家的好。
他一個鋼鐵直男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也是頗為窘迫。
於是只得轉過頭來看向李衛國和董建軍，希望他們給出個主意。
李衛國和董建軍齊齊給他翻了個白眼，都懶得罵他。
你說這事兒給辦的...
整得人家就是犯罪分子一樣，大張旗鼓的就給人家帶回來了。
你就不能低調點？
這下好了，哄都哄不住...
不過再讓人家姑娘這麼哭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於是李衛國連忙安慰道：“咳咳...行行行，塗出納，你先別哭，我代表保衛科向你道歉，是我們的疏忽，請你見諒。”
“這樣，就讓劉股長親自送你們回去，當著財務科所有人的面給你公開澄清一下，你看可以吧？“
“嗚嗚...嗯...好...”
聽了李衛國的承諾，塗平珍哭了片刻，總算停了下來。
安撫好了塗平珍，李衛國便打發劉恆和鄭山二人趕緊去辦事。
臨走之前又叮囑了他們，注意控制好假糧票的訊息傳播，免得桉子還沒開始查，事情就傳得沸沸揚揚。
.........
劉恆和鄭山二人領命而去。
莫約過了一個半小時，帶隊出去的劉恆就率先回來了。
事情很快就出了結果，劉恆那邊領著財務科的一幫會計和出納，拿著假糧票，仔仔細細地甄別對比了所有上級撥付的糧票。
結果無一例外，所有糧票都沒有問題，全是真票。
那最終結果就不言而喻了，問題應該是出在了後勤福利科。
前腳劉恆剛彙報完情況，後腳鄭山也帶隊回來了。
鄭山回來的同時，後面還帶著福利科的科長馮開春和副科長包衛東，看樣子是有收穫。
果不其然，問題還真就在福利科這兒。
鄭山領著一干保衛員和福利科職工清查對比福利科存餘糧票的時候，當場就發現了假糧票。
假糧票和真糧票混雜在一起，真真假假，鄭山等人足足清點甄別了一個多小時，才從一大堆糧票裡甄別出了面額一百四十三市斤的假糧票。
好傢伙，又是一百多市斤哪...
加上早上在人家糧所清點出來的那一摞八百多市斤，加起來已經有一千斤的面額了。
厚厚的一大摞假糧票全部堆積在李衛國的辦公桌，一眼看過去，頗為壯觀，
這麼多的數量，這次福利科真是捅了大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