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總們慰問去了，各公司的人都在準備年會的節目，只有鄧拓，一如沒根的葉子，飄在萊美酒店無所適從。吃過午飯，她一個人出了公司，悠閒的向步行街走去。早晨上班路過這裡，鄧拓發現街道兩邊多了些擺攤的人。估摸著是快過年了，人們提前準備的節日用品吧。她倒揹著雙手，神清氣爽溜溜達達的在街上走著，看著兩邊各色的小擺件，慢慢物色著自己喜歡的東西。走到一個賣扇子的小攤前，鄧拓停住了。仔細打量了一翻，然後拿起一把綠扇面的，長約二十公分的扇子，問：“老闆，這把怎麼賣？”攤主是個清秀的女人，笑著說：“你真有眼光，這是絹紗做的，瞧這翠綠翠綠的，正適合你這飄逸的氣質！”鄧拓莞爾一笑說：“我喜歡這顏色，乾淨。”“是這話。喜歡就拿去吧，沒幾個錢。其他的你也再挑挑。我是蘇州人，賣扇子賣了幾代了，自己有工廠。”女人說。鄧拓又看了一把畫著鳳鳴岐山的扇子，心裡頗為喜歡，於是便買了這兩把。

回到公司，鄧拓先上到25層，出電梯走了兩步，又回去，按了16樓。到了輸配，鄧拓溜溜達達的走進文宗泰辦公室，沒人。她四下看了看，走到桌前，把鳳鳴岐山的扇子順手放在桌上的一角。然後沒事人似的在茶几上拿了一個水果，一邊吃著一邊走出辦公室。

剛進25層，集團財務處季楓迎面走過來，見了她笑著說：“找了一圈終於找著了。”鄧拓問：“有事？”季楓說：“有事。跟我去趟財務處吧，都炸了鍋了。”鄧拓疑惑的問：“什麼事？”季楓拉著她進了電梯說：“這不是剛才領導佈置年會的事嗎，一群小丫頭平時不言不語，現在都爭上了。統共就3節目，財務處分了1個，都想露臉，這100多人怎麼分啊？”鄧拓恍然大悟，心想，京銳的人行事低調，即便年會也是能躲就躲，能不出頭就不出頭。京供可好，一年到頭人人都忘不了露臉，只要有機會。這樣想著便到了22層。

季楓拉著她進了會議室，又招呼其他幾位經理過來。眾人坐好後，季楓說：“劉處長不在，走的時候說有解決不了的問題請鄧總幫忙。如今我

把鄧總請來了，大家也別爭了，聽聽鄧總怎麼說。”鄧拓一臉茫然，心想，這事不好處理啊！七位經理都是有年紀的人，也都是京供集團的老人，最小的一位據說還比劉苗大1歲。所以，這個態度不好表啊！她看了眾人一眼說：“往年是怎麼做的？”資金部經理張青揚說：“往年節目多，只財務處就要7、8個，我們一個部門一個。現在整個集團總部就3個，除了財務處還有總裁辦、辦公室、人事處等。”內審部林力說：“我看不如這樣，咱們今年還每個部門出一個，誰好由誰代表財務處表演。”季楓擺擺手說：“聽上去不錯，實際不行。1個節目7個部門準備，浪費人力物力和精力，犯不上。”其他幾位經理七嘴八舌說開了，有的說：“您說怎麼辦？人們盼了一大年，就等這一天。” “可不是，咱們老的還好說，那群小的一個月前就張羅了，別寒了她們的心。”季楓大聲喊道：“這不是請鄧總過來了，你們都消停消停，讓鄧總說句話。”說完，看救星似的看著鄧拓。

鄧拓看這情景，不表個態是走不了了。便說：“上午開會聽國運總那意思，表演好的還有獎勵，咱們是不是爭取拿個名次？我覺得不如這樣，人多力量大，咱們先謀劃謀劃，表演什麼節目。先把節目定下來，然後再把人員分工。比如咱們表演小品，哪些人擅長編劇，哪些人擅長表演，哪些化妝道具等，根據每個人的長處分工合作。各位覺得怎麼樣？”

林力說：“我們七個部門平常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戲，這些東西手到擒來，都是現成的。”

鄧拓一聽，這是告訴自己節目還是打不破部門的界限。於是看看其他幾位經理，想聽聽她們的意見。

張青揚說：“按鄧總說的，時間來不及，我們也費不了那個腦子。就手頭的東西，拿名次也不在話下。”

季楓一聽，斬釘截鐵的說：“要這麼著，咱們七個部門比試比試，誰贏了誰上年會。”

幾人說：“是這話。但由誰來評比，這得選好了。”

季楓看看鄧拓說：“鄧總剛來集團，算個評委。其他的，不行咱們就請翟總和杜處長來。”

幾人說：“杜處長不行，他是人事處的，翟總可以算一個。”

“還得找個，翟總和鄧總意見不一致怎麼算。這樣吧，再算國運總一個。”季楓說。

幾人又說：“好是好，只是節目提前讓人看到了，再上年會就沒意思了。”

季楓拍著桌子說：“各位姐姐們，別這不行那不行了。今天這事就這麼定了。各部門回去趕緊準備，我約國運總和翟總的時間。今天把醜話說前頭，時間一約上，咱們可就針尖對麥芒，誰選上誰代表財務處表演，得了獎勵也是她的。大家到時候別抱怨。”

幾人有的撇撇嘴，有的白白眼，氣不順的散了。鄧拓見眾人走了，也要上樓。季楓笑著說：“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鄧拓一愣，笑著說：“您是前輩，有什麼不能說的？說吧。”季楓低頭想了想，然後緩緩的說：“我看鄧總年紀不大，心裡卻明白。財務處100多號人，除了這兩年進來的新人，都是老人。按說我這年紀可以辦內退了，但這一攤子一攤子的事，走不了呀。劉處長也忙，三天兩頭見不著人。我再退了，財務處就亂了。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麼件小事都要討論一天，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我在集團二十年了，有感情啊。公司要出點事，我這心裡沒招沒落的。所以於總常說，幸虧有我這麼個老人給他守著這個家，不然還不知亂成什麼樣！”

鄧拓迅速打量了她兩眼，笑著說：“您剛才那架勢，殺伐決斷真氣魄。別說於總誇您，換成任何人都要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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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楓咯咯笑起來，說：“100號人哪那麼好管，沒點手腕還行。這一點，我還是很自信的。於總經常在辦公會上誇我，我倒不以為然。我這人，特實在。領導既把這個家交給了我，我就得盡心盡力的給人家看好。一點差話也不能讓人說出來……..”

季楓囉裡囉嗦的說了一堆自我表揚的話，鄧拓只好陪著。心說，快60歲的人了，這麼當著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自誇，哪來的自信？轉念又一想，這些人恐怕平日裡也是你爭我奪，針尖對麥芒，劉苗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