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沒有說話，而是忽然側身，伸手摟住了多裡亞尼的脖頸，將她拉向自己，然後探過身去，微微低頭……

幾秒鐘後，兩人分開，而多裡亞尼的嘴角多了一抹鮮豔的紅色。

又過了幾秒，僵住的多裡亞尼，原本雪白的臉蛋上，佈滿了大片顏色更深的緋紅。

馬丁目瞪口呆，咂了咂嘴，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卡珊耳朵微微發熱，不過臉上的笑容卻帶著幾分得意。

“你們的表情就印證了那位賢者的話，如果屏蔽掉記憶，一個人在面對同一件事，即使千萬遍，做出的應對都會是一樣的。”

“不管多少次，你們面對這樣的情形，反應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馬丁默默思索，自己面對這種情形，恐怕不管多少次都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不過，這就變相承認未來是確定的了？

馬丁的視線從多裡亞尼臉上收回來，看向卡珊，發現她正微笑看著自己。

“另外，我也只是做了某些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已，這也是賢者提倡的做法，與其在問題上糾結浪費時間，不如及時做自己想做的事……”

卡珊表情平淡的掏出手絹，不緊不慢的擦了擦有些脫色的口紅。

多裡亞尼頭低垂著，整個臉龐連同耳朵、脖子的顏色，都跟煮熟了的蝦子一樣。

馬丁視線移向窗外。

“雨好大，景色好美……”

……

雨一停下，天上的烏雲就差不多被海風吹散了，天空格外湛藍。

晴空萬里，看不到一片雲彩。

格萊斯的院子裡，卡蘭和索菲亞來到了門前。

敲門進去之後，格萊斯帶著兩人來到了天文望遠鏡前，在巨大的鏡頭前加裝了幾片顏色偏灰的玻璃。

“已經改好了，雖然已經可以直接觀測太陽了，但這會天剛剛放晴，陽光正是最強烈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那樣做。”格萊斯叮囑道。

“知道啦，謝謝格萊斯先生。”索菲亞乖巧地點頭道謝。

格萊斯轉頭去忙了，他的工作內容比馬丁還要多。

改進燒煤型的蒸汽機，研製蒸汽機車，製造新型生產器械，驗證馬丁的幾個十分機密的猜想……

不過他也樂在其中，時時刻刻都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並沒有覺得工作辛苦就是了。

卡蘭一反以往的沉穩，神色有些緊張看著索菲亞坐在天文望遠鏡前，日冕的徽記在他手中反覆翻動。

天文望遠鏡的巨大鏡筒緩慢移動，逐漸對準了西邊天空上的太陽……旁邊。

獨特的波動從索菲亞身上散發出來，形成一條極細的絲線，連向深遠的天空。

乒乒……乓乓……

咔嚓咔嚓……

院子裡，只剩下格萊斯蹲在大型的蒸汽機前，時不時傳來各種金屬撞擊、摩擦的聲音。

在索菲亞身邊晃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後，卡蘭發現了自己的情緒有些不穩。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準備平復一下心緒在旁邊坐下來，安靜等待。

沒辦法，索菲亞正在做的，事關他的進階。

卡蘭辛辛苦苦探求了幾十年，傾盡心血為之做準備。

即便心境如他，在這個時候，也難免有幾分忐忑。

正當他剛坐下，索菲亞卻從目鏡上抬起了頭。

卡蘭連忙站起身，來到索菲亞身邊，有些急切的問道：“怎麼樣？”

索菲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身側的小包裡拿出了紙和筆，開始了複雜的演算。

過了兩分鍾後，她才回頭迎上卡蘭帶著希冀的目光，說道：“下個週日，中午十二點二十分左右。”

卡蘭在心裡默默思量著，下意識的拽緊了拳頭，眼神越來越堅毅。

下個週日……

那就還有十天。

……

一路上磕磕絆絆，馬丁和多裡亞尼以及卡珊乘坐的馬車來到到了漁村不遠處。

雨後的小路全是泥濘，馬車不得不停在了一個山坳上。

“大人，前面車沒辦法再往下走了，可能會打滑，剎不住車。”

在治安隊員的告罪聲中，三人這才開啟車門走下了馬車。

雨停之後，天邊露出了虹橋，見慣了靈界景色的馬丁自然是不以為意。

不過看到一下車就看到彩虹，卡珊卻十分愉悅，深深地呼吸了幾口雨後的新鮮空氣。

“你在這等著就行了，不用帶路了。”

馬丁對治安隊員兼車伕交代了一句之後，在他的帶領之下，三人步行朝著村子走去。

隔著老遠就能看到，在一片樹林外的沙灘上，有二十幾個高矮不一的人正在忙碌著。

那應該就是發現異常的海灘了。

十多分鍾後，當三人穿過泥濘不堪的小路，來到沙灘上時，靴子上已經沾滿了泥土。

剛一走出樹林，三人就聞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腐臭味。

沙灘上有好幾堆螃蟹殼，不過更多的是被掏出來的螃蟹內臟。

村民們正在清理螃蟹，只保留下最為堅硬的螃蟹殼，剩下的部分隨意丟棄在海灘上。

有一部分被起起伏伏的潮水帶走，還有一些散落在沙灘上，已經滋生了不少蚊蟲。

如果不是上午的雨水沖刷，恐怕這個沙灘上的味道會更加濃烈。

馬丁取出口罩分給兩人，帶著清香的棉布，總算是讓她們感覺呼吸順暢了一些。

三人的制服立刻吸引了沙灘上村民的注意。

因為治安隊員和麥克隊長都已經來過這裡，而他們也都認識這套制服，立即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很快就有一位年齡比較大的老伯面帶笑容上前來，不失尊敬的打招呼。

馬丁看向沙灘，現在正是退潮的時候，破碎的海浪中，並沒有多少螃蟹。

似乎和隊長的描述不太一樣啊！

檔案上記載，海水中有不計其數的螃蟹往岸上爬。

上午，隊長和阿爾德也證實了這一點。

“螃蟹呢？”

卡珊直接向滿臉皺紋的老伯問道。

老伯有些緊張，磕磕巴巴地說道：“就……就這些了，今天中午之後就沒有螃蟹上岸了。”

停下了？

馬丁和卡珊以及多裡亞尼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你感覺到什麼了嗎？”卡珊向馬丁問道。

馬丁搖搖頭，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沙灘上的螃蟹基本都死了，沒有半點力量殘留。

正在忙活的村民們身材十分瘦小，不是老人就是半大的孩子，青壯年勞動力應該早就跑到法拉林去了。

馬丁能感覺到，他們正緊張兮兮地偷瞄自己三人。

“你是說，從中午開始，就沒有螃蟹再往上爬了？具體是什麼時候？”馬丁疑惑的問道。

老伯回憶了一會，然後才肯定地說道：“中午的鍾聲響了之後大概一個小時。”

卡珊掏出了懷錶，沉聲說道：“現在剛過三點。”

馬丁看著海浪在沙灘上來回沖刷，眉頭一時之間皺的更緊了。

難道只是這種螃蟹的自然行為？

為了產卵什麼的，加上正好過完年……

不過，他並不是生物學家，對這方面的知識沒什麼儲備。

“這些天，你們一共捕撈了多少螃蟹？”馬丁再次向老伯問道。

老人看了看那一堆又一堆的螃蟹殼，有些為難地撓了撓稀疏的頭髮。

幾米外，一個還不到馬丁胸口高的男孩聽到了他的問題，大聲回答道：“曬乾了的螃蟹殼大概有十萬磅！”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十萬磅！

那就是接近五十噸！

馬丁眼前一亮。

此前他已經從格萊斯那裡知道，螃蟹殼裡的碳酸鈣雖然含量要低一些，但也有接近四分之一。

而且數量夠大，足以再次生產一批水泥了。

“小卡迪，真的有那麼多嗎？”

在馬丁高興時，老人卻有些惶恐，沉聲問道。

他想象不出“十萬”這樣的天文數字是多少。

打了半輩子魚，最多也就見過幾百磅的收穫。

一下聽聞竟然收穫了十萬磅的螃蟹殼，驚嚇多餘驚喜。

關鍵是害怕小孩子出了差錯，讓眼前這幾位尊貴的大人見怪，那就糟糕了。

卡迪連忙點頭，非常篤定的說道：“每天曬乾之後的螃蟹殼我都稱過重，光前幾天的收穫就有八萬多磅了。加上還沒曬乾的，肯定能超過十萬磅！”

老人心中飛快的換算著。

十萬磅，那就意味著十萬枚銅幣。

即使是最便宜的六十換一，那也是上千枚銀幣，好幾十枚金幣了！

平分到每個人頭上，都是一大筆錢。

面對這樣一筆鉅款，老人除了忐忑，突然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蟹殼雖然賣出去一批，但大多數都還堆放在村子裡，準備等著曬乾之後再組織人手一次性運到水泥廠去賣掉。

可這麼多螃蟹殼，那個水泥廠能收得過來嗎？

會不會反悔，會不會降價……

就在老人心中思緒萬千，各種擔憂的時候，馬丁對著這個被叫做卡迪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光著腳踩在沙灘上，臉蛋紅彤彤的。

走到了近前，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差不多大的女孩。

男孩用手擦著髒兮兮的臉蛋，試圖維持整潔的形象。

現在的氣溫仍然很低，海水冰涼，兩人臉上的紅暈都是被凍出來的。

馬丁微微俯身，手撐在膝蓋上，視線與之處於同一高度，微笑著問道：“你們採到的螃蟹殼都還在村子裡？”

“前些天賣了大概不到一萬磅，因為村子裡放不下。後來沒時間賣，搬運起來太費時間，就先存放在東邊的山洞裡了。”卡迪口齒清晰地答道。

馬丁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你的數學不錯，我考你幾道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