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澎湃的海浪撞擊著巖壁，粉身碎骨的同時，也讓雄壯的聲音傳遍四方。
臨海的百丈懸崖上，林昊靜靜坐著，一手撐地，一手酒，目光落在遠方。
遠方的海面浩渺無垠，近處看似洶湧的海浪，在遠處顯得風平浪靜，一片安寧。
在他身側不遠，一把重劍筆直，劍尖雖入巖體，卻彷彿忠誠的衛士，依然散發著莫可名狀的威嚴與厚重。
這是大統領級別的人才有資格佩戴的武器，因為他跟少城主走得近，故爾赤鯊城方面破了例。
不過說實話，在他眼裡這玩意除了材料還行，根本一無是處。
便在這樣一種別樣的寧靜中，忽然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又有裙襬飛揚青絲飄舞的聲音傳來。
“想什麼呢？”赤鯤飛羽在身旁坐下，雙手抱膝，聲音聽起來柔美卻又不失活潑靈氣。
林昊隨手把手裡的酒罈遞過來，微微抬首，笑道：“你看遠方的海面，多平靜，不像這邊，驚濤千尺，浪花百丈高。”
赤鯤飛羽接了酒，毫不客氣仰頭就灌，有酒水從嘴角溢位，滑到尖尖的下巴，淌過修長如天鵝頸項的脖子，落入侍女裙下深不見底的海溝，又或者，還在繼續往下……
不知過去多久，她停了下來，袖子擦過嘴角，目視茫茫瀚海，笑道：“是啊，遠方多平靜，看著遠不如這邊駭人呢！
不過那都是假象，因為平靜下面是洶湧的暗流，你永遠不知道那些暗流會什麼時候爆發出來，將人吞噬，毀天滅地。
那才是大海真正可怕的地方，相比之下，這些明處的驚濤駭浪根本算不得什麼。”
語落，場面忽然又安靜下來。
彷彿身邊根本沒人一樣，兩人只是看海，默默把酒遞過來遞過去。
某一刻，忽然赤鯤飛羽低聲道：“明天就要出征了。”
“嗯！”林昊點了點頭，嘴角微微翹起：“你的情緒好像很低落，莫非是擔心我？”
赤鯤飛羽失笑：“怎麼可能？你多精啊，實力又比我強那麼多，我才不擔心你。
而且你知道的，對我來說這是好事。”
赤鯊城銀鯊城大戰在即，今日是最後一個平靜的日子，明日艦隊就要出征。
對於赤鯤飛羽來說，這的的確確是好事，因為這樣的對峙就算不真的打起來，對於赤鯤城方面也是極有好處的。
趁著這個機會，赤鯤城方面或許可以衝破封鎖，與外面另外幾大城池取得聯絡。
若是這場大戰真正打起來，那就更好了，極有可能漫長歲月中的制衡局勢被打破，古老的鯤之一族有望飛躍大海，衝向雲端。
林昊點了點頭，笑道：“放心，會打起來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打起來。”
“為了捅破這天？”赤鯤飛羽扭過頭來，看著身邊男人的側臉，微微有些失神。
林昊笑了笑，沒出聲。
最後一口酒喝完，他長身而起，將酒壇子扔向大海，道：“明天就要出征了，這一去還不知道哪天能回來，你就安安心心留在這邊，保護好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赤鯤飛羽一怔：“我留下？你不打算帶我一起去？”
林昊搖了搖頭，笑道：“我倒是想啊，大戰之餘，有個美貌侍女伺候著洗個澡暖暖床，多愜意，可這是打仗，你見過有人帶侍女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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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鯤飛羽也沒臉紅，想了想，道：“女扮男裝就可以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林昊就笑：“的確不是什麼難事，那你跟過去是跟著那些男人一起睡大營，還是讓人看著我跟你兩個男人一起出雙入對？”
這下赤鯤飛羽難得的臉紅了。
林昊面色也清冷下來，道：“而且這次出去會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身陷重圍，你去非但幫不到我，還會拖累我。”
赤鯤飛羽這下顧不得臉紅了，下意識想要反駁，只是張開嘴卻說不出話，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她也只能起身，咬牙抱住趙天的腰，臉貼在他背上，輕聲道：“我可以不去，但是你千萬小心。
如果，如果真的事不可為，不要勉強，你回來，我在等你，只要你願意，這片天底下任何地方我都陪你去……”
……
一日過去，翌日黎明，海螺聲聲，號角連營。
今天就是出征的日子，儘管很多人都覺得不太可能真的打起來，可事情最終到底會是怎樣，誰都沒有底。
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昨天夜裡，城中大大小小的酒館青樓燈火徹夜不息，不知多少人眠花宿柳，奮戰到快要天明才睡去。
然軍令如山，當出征的號角吹響，不論身在何方，不論多麼捨不得身邊的嬌妻美眷，身為戰士，皆精神抖擻，自四面八方雲集而來。
“列隊，擂鼓！”
“血鯨號所屬聽令，全員集合，領取戰備，半個時辰後開始點名，不到者，以逃兵論處。”
“血鯊號第三艦隊，速速集合，準備登船。”
“無關人等退後，再說一遍，無關人等退後，勿要擾亂秩序，耽誤出征時機。”
“……”
場面很是熱鬧，動則擴散數十上百里的雄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私底下各種各樣的聲音更多。
即便如此，場面依舊顯得嚴肅有序，絲毫不亂。
這個時候，一般人是不允許靠近點兵區域，尤其是出征艦船的，但身為統領，林昊還是擁有一定的特權。
赤鯤飛羽與府中侍衛一道，送他到海邊登艦口，道：“小心，一定活著回來。”
林昊笑了笑：“放心，我若不想死，沒人能殺我。”
說完面色一肅，對一眾原統領府侍衛道：“保護好綠荷的安全，若本統領回來發現她少了一根頭髮，提頭來見。”
綠珠，也就是赤鯤飛羽，是她現在身為侍女的名字。
一眾侍衛都是死士，生死皆在林昊一念之間，是故言語一處，即刻紛紛單膝跪地，高呼不止。
林昊揮了揮手，讓一眾侍衛退下，看了看赤鯤飛羽，想想，也沒說什麼，只道：“保護好自己，如果有意外，不要猶豫，先逃出去。”
說完不等赤鯤飛羽回應，深吸一口氣，聲出如雷：“血蛟號第三艦隊，即刻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