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今天是年三十，我給你帶了餃子，芹菜豬肉餡的。”

“我還記得媽媽和你離婚的前一年除夕，你出去打包了兩盒滷大腸回來，讓媽媽很是嫌棄，畢竟天天吃。”

“我沒跟媽媽說你的事情，爸爸。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媽媽現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回來也許會給她無憂無慮的狀態徒增煩惱。”

……

幽靜的病房裡，楚子航默默地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親，嘴裡在輕聲自語。

床頭櫃的飯盒盒蓋已經蒙上了一層溼漉漉的水汽，餃子尚有餘溫，但楚天驕何時甦醒仍是一個未知數。

他本該在傷勢恢復之後趕回卡塞爾學院的，結果路團長沒過多久就告訴他學院裡的事情已經解決，並讓他多休息一段時間，陪家人過完春節再回學院也不急。

於是在閤家歡慶看春晚吃團圓飯的日子裡，楚子航帶著一盒餃子來到冷冷清清的醫院陪父親過節，同時給昏迷的父親清潔身體——人手稀缺是一方面，主要還是楚天驕病床上那一條條寫滿了血紅宗教符號的亞麻布實在是瘮人，否則醫院的護士們除了秉承工作之外還是很願意給這個男神級別的男人清潔身體的。

掃了一眼窗外，雖然還沒到十二點，但夜空中已經升起了好幾朵豔麗的煙花。

楚子航小心地把村雨的刀柄隱藏在執行部的風衣下，端著水盆離開了病房。

走廊裡靜悄悄的，經過某個病房時能聽見裡面春晚節目裡的鼓掌和笑聲，應該是趙老爺子在演小品。

他忽然想起自己挺長一段時間沒看過電視了，在卡塞爾學院的生活除了學習以外就是揮動刀刃。不過要是把學院裡那些與龍族相關的歷史記錄當作故事來看的話，估計要比任何電視劇都要精彩。

“嘩啦”

楚子航倒掉盆裡的髒水，搓洗著給父親擦身子的毛巾，陰冷的溫度與慘白的燈光給廁所徒增了幾分恐怖氛圍。

尤其是鏡子裡倒現出自己身後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身影後，這種恐怖氛圍瞬間就提升到極致。

熾烈的金色染上楚子航的童眸，他默默丟掉了手裡的毛巾，無聲地按住村雨的刀柄。

他凝視著鏡中那個男人慘白的面孔，一雙好似象牙般潔白的小腿從對方的肩頭垂落——對方正扛著一個身穿校服裙的女孩。

但讓楚子航感到熟悉的，是那個男人的氣息……似曾相識。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話音剛落，森冷的寒光就已經閃出，楚子航的身體猶如繃緊的彈黃釋放，帶著村雨的刀鋒劃出一道月輪掠向男人的脖頸。

這般迅勐的致命襲殺，男人只是面無表情地抬起一隻手格擋，村雨在他那只長滿了深紫色鱗片的手臂上刮出了一抹醒目的火花。

發生“惡魔”異變的墮落死侍？

楚子航深吸一口氣，想都不想就進入暴血狀態，龍族血統的活性在劇烈上升，在血管內高速沸騰燃燒的同時也在強化著他的身體感官，腎上腺素、血清素、內腓肽的化學物質加速分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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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大意，直接提升至二度暴血。

楚子航是第一個把這種會讓混血種向死侍方向發生不可逆的的墮落的精煉血統禁忌手段當場戰吼BUFF來使用的，在失去父親的這大半年時間裡，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追上路明非的腳步，他無所不用其極。

尤其是在昂熱校長把記錄有暴血的獅心會秘辛的典籍交給他之後。

熾熱的溫度驅散了醫院廁所中的陰冷，火紅的光芒染上村雨的刀刃——在進入二度暴血狀態後，楚子航仍然保持著人類的形態，沒有發生龍鱗或是手指銳化成利爪一類的異變。

楚子航認為這是帝皇的庇佑。

好似颶風席捲而過，火焰在空氣中留下數抹彎曲的弧度，那是楚子航揮刀後留下的殘影，在男人有所反應時，他的小半邊身軀已經被切開，傷口連血液都沒能湧出就被君焰的高溫燒焦，傳出濃烈的焦臭味。

在涉及到對龍族的戰鬥裡保護無辜人類既是混血種《亞伯拉罕契約》的規定，同時也是慟哭天使戰團裡的路團長所規定的最高優先順序別的規定。

楚子航很好地履行了這一規定，他一手抱住了從男人肩頭上摔落的女孩，在對方另外一隻紫色的利爪伸過來時豎刀格擋，並借力後退保持距離。

在將女孩隨手放下後，他又疾掠而上，熾熱的火焰不再束手束腳，在男人的體表上絢爛地爆發，猶如此刻夜空裡升騰而起的焰火般亮麗。

紫黑色的鱗甲炸裂，楚子航從腹部橫斬的一刀將男人分割成了兩半，男人想要發出怒嚎，但下一秒村雨燒紅的刀鋒就從他張大的嘴巴裡洞穿至後腦勺，帶著一絲神聖金意的火焰吞沒了他那蒼白的臉龐。

淨化結束，用時四十七秒。

“跟遊艇上的那些墮落死侍比起來要弱太多了……這是處於最初的異變形態麼？”

楚子航從死侍燃燒的頭顱中抽出村雨，神情冷漠。確定這裡的動靜沒有引起外面任何人注意後，他轉身走向那個從死侍手裡救下的女孩。

女孩仍處於昏迷的狀態，紮起的馬尾辮不自然地垂落。她身上的校服楚子航十分眼熟——那是仕蘭中學的校服，一套一千多，可能是全市最貴的校服沒有之一。但其所用布料和款式風格都襯得起這個價格，在其他學校的學生們嫌棄自家學校的校服難看時，仕蘭中學的俊男靚女們穿著據說是校長找來的某某某時裝週的知名設計師親手設計的校服，自由地展示著青春的美好與仕蘭的“貴族風格”。

在看清女孩的臉後，楚子航微微一愣——哪怕他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麼去主動關注女性的容貌，但眼前的女孩還是給了他一種驚豔的感覺。

“完美無瑕”，他心裡頭冒出這樣一個成語，用這個詞語形容女孩的容顏再適合不過，楚子航從她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缺點。

只不過……雖然這個女孩確實有讓人犯罪的潛力，但墮落成死侍的人類一般只會追求嗜血殺戮的慾望，不應該存在“劫色”的意圖。

就在楚子航沉思時，女孩好看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似乎是被死侍焚燒時的焦臭刺激，從昏迷中甦醒了過來。

她緩緩睜開了眼眸，清澈的童孔中帶著驚恐與不安，她往牆角縮了縮，楚子航連忙上前制止她下一秒要發出那種高分貝的女性尖叫聲：

“冷靜，壞人被我解決掉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不過這話一出口就連楚子航自己都沒把握能夠安撫人，如果說死侍是一個兇殘的綁架犯，那從人類的視角來看把“人”噼成幾大塊再就地火化的人要比綁架犯恐怖一百倍。

但沒想到的是，女孩好像真的被安撫住了，雖然身軀還在顫抖但俏臉上驚恐的神色已經褪去了許多。

“你是……楚子航師兄？”

她清澈的童眸注視著楚子航，低聲說道。

“你認識我？”楚子航皺眉，手掌又悄悄地摸向村雨，做好應對眼前這個女孩其實也是異端陷阱的可能性。

“仕蘭中學沒人不認識你吧……”女孩輕聲說。

“……”楚子航默默收回手掌，他整理情緒，微微收斂童眸內的金芒，低聲問女孩道：

“你是怎麼被抓走的？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的壞人麼？”

“我不知道……”女孩有些茫然，似乎在回憶，“我哥哥他生病住醫院了，我來給他送飯……然後我去廁所洗碗時，洗著洗著忽然眼前一黑……再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好吧。”楚子航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孩子只是倒黴地被死侍盯上了，只不過目前還不知道這座醫院裡還潛伏有多少頭死侍，得在它們造成重大傷亡前全部淨化。

“這座醫院已經不安全了，我現在通知人過來送你和你的哥哥離開。你叫什麼名字？”

楚子航從風衣裡拿出手機，準備讓Eva聯絡分部，讓他們派人手前來疏散並封鎖這座醫院。

“我叫夏彌，夏天的夏，彌留的彌。”

女孩齜牙一笑，好看的眼睛彎成了兩輪月牙，似乎將驚恐與不安全數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