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渺滿意地笑著：“也沒什麼，有件事煩勞賈員外配合一二。”

說罷，她低聲言語一陣。

賈員外聽得眉頭直跳，看向雲知渺的眼神越發害怕。

“可以辦到的吧，挺簡單的。”

“這……”

觸及到對方威脅的眼神，賈員外只好硬著頭皮：“仙子放心，小人一定配合……”

“那就多謝賈員外了。”雲知渺隨手丟開手裡的半截斷劍，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明白，明白……”賈員外一骨碌爬起來，朝外大喊一聲，“來人！”

兩名僕役瞬時將門開啟，恭敬地侍立一側：“老爺有什麼吩咐。”

“給這位……”賈員外覷看雲知渺一眼，忍下心頭懼意，“給仙子安排廂房，再撥兩個得力的丫頭好生伺候！”

“不用，讓曉兒來就行了。”

“好好……”賈員外賠笑著，扭頭看僕役，“聽清楚了嗎，速速去安排！”

那兩名僕役一頭霧水，只好點頭稱是，一人朝前領路，將雲知渺帶離。

另一名僕役在賈員外身側小聲道：“老爺，小夫人這是……”

雲知渺的腳步一頓，回過頭微笑著看向賈員外。

賈員外立時心中一顫，劈頭蓋臉給了那僕役一巴掌：“什麼小夫人，休要口出狂言，這是仙子娘娘，全府上下都要敬著，聽明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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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少女露出滿意笑容，轉身前行離開，賈員外揪起來的一顆心才算放下，緩緩地嘆氣。

僕役被他打得左臉火辣辣疼，委屈道：“老爺，日後小的們是否都要稱李家姑娘做仙子娘娘……”

“喊吧喊吧。”賈員外唉聲嘆氣，一陣風將他滿頭虛汗吹乾，冷得打了個哆嗦，“倒黴啊，惹來一個瘋丫頭！你們都小心著點，這丫頭恐怕是個殺人狂，練了金剛不壞之身，腦子還不正常，非說自己是仙子轉世。順著她來就是，若是惹惱了她，少不得要見血的！”

僕役驚恐地抬頭。

“小心伺候，切記，切記……”

-

位於賈家東側首間的廂房，有一群丫鬟進進出出。屋中的被褥擺件一應撤換了新的，丫鬟們捧著嶄新錦被與精巧瓷器字畫快速佈置房間，又一個個低頭躬身退出去。

曉兒揹著自己的小包袱跟在雲知渺身後，管家將她們請進去，低聲問詢是否有不合心意之處，被雲知渺揮退後，又笑成一朵花般帶著僕役輕手輕腳將房門關上。

整個過程中，曉兒都是一副雲裡霧裡的狀態，尤其是聽著管家一口一個“仙子娘娘”地喊李姑娘，而自己從柴房出來前，還被管家耳提面命叮囑要伺候好李姑娘，萬不可得罪給賈家招禍。

曉兒放下包袱，看著屋中煥然一新的精緻模樣，十分摸不著頭腦：“姐姐，他們為何忽然這樣客氣，先前你被帶出去，我還擔心著……未曾想……”

未曾想轉了一圈，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反而朝著匪夷所思的方向發展。

雲知渺伸開食指豎在唇上噓了一聲：“我扯了個謊騙了賈員外，總之現在咱們暫時不會有危險了，明日我要回春雨村，你想和我一起走嗎？”

曉兒微微睜大眼睛，先是不停地點頭，而後又停頓住，遲疑道：“可是我是賈府的丫鬟，可以走嗎？”

“總有辦法的。”雲知渺捏著曉兒頭上圓鼓鼓的髮髻，覺得手感很好，“總之賈府不是個好地方，能離開是最好的。”

曉兒彎起眼睛：“我聽姐姐的，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很勤快的，洗衣砍柴燒火掃院子我都能幹，只要姐姐別嫌我吃得多便好了！”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雖只是萍水相逢，卻莫名覺得投緣。

“放心吧，不會讓你餓著的。”

曉兒鼻子一酸，忽而有些想哭。從孃親病逝後，她就沒有吃過一天飽飯，因她不似別的姑娘一樣纖細苗條，沒少被人嘲笑譏諷，人牙子將她帶走時，更扭著腰肢輕嗤“姑娘家混長了一身腱子肉，白瞎一張好臉蛋，便是賣進窯子也沒人收，只得賤賣去做丫鬟。”

入了賈府後，白眼與嘲笑更是只多不少，若不是她還有些力氣在身上，更不知要被欺負成什麼樣。

曉兒抽了抽鼻子，眼淚汪汪地伸手牢牢抱住了雲知渺。

她健壯的手臂將雲知渺緊緊勒住，雲知渺只覺腹腔裡的空氣都被擠壓出來，憋得臉通紅。

“曉……曉兒，你先放開……”

此際，廂房的窗戶從外被悄悄拉開了一條細縫，一雙狹長的瑞鳳眼透過燭光探看進來。待看清屋中形勢，玄色的身影立時破窗而入，戾氣縱生，劍尖掠風向前，直指曉兒面門。

“放開她。”陸時棠舉著劍眉頭緊鎖，連劍尖都帶著冷意。

曉兒被嚇一跳，若不是躲得快頭發絲都被削掉半截，僵硬地舉起雙手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陸時棠？”雲知渺愣了愣，忙拉住他手臂將劍拿下來，“你怎麼來了，她是曉兒，我新認識的朋友，沒有惡意的。”

曉兒小雞啄米般點頭，躲到雲知渺身後，後怕地拍著心口。

聽雲知渺這樣說，陸時棠臉色稍霽，收劍入鞘，而後握住雲知渺的雙肩，上上下下檢查一番，見她活蹦亂跳臉色紅潤，悄悄松了口氣。

“沒事吧？”

雲知渺搖搖頭。

“幸好無事，若姐姐有事，我定先殺李二鐵，再將這破府攪得天翻地覆。”陸時棠垂下眼簾，音色清冷。

“你去過我家啦？”

陸時棠點頭：“看見你爹在數銀子，所以逼問了你的下落。”

雲知渺心中瞭然，李二鐵是什麼德性猜都能猜到。

“姐姐，這是你阿弟嗎？”曉兒探出頭來，悄悄看著陸時棠，長得好生俊俏，和李家姐姐一樣好看，只是脾氣似乎不好。

“不……”

“對呀。”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雲知渺笑道：“他叫陸時棠，比我年紀略小一些，是我最好的夥伴。”

陸時棠莫名心中感到不悅，覺得那聲阿弟有些刺耳。他抬眸看向雲知渺，將那句“最好的夥伴”聽進耳中，又反覆斟酌著“最”這個字，才稍稍平復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