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楊天收回思緒，輕聲問道：“前輩，聽說天器宗和陵越接觸了？”

御靈魔笑道：“怎麼？就只允許天器宗支援你，不能幫助別人？”

楊天搖搖頭，神色憂慮：“自然不是，身為棋子，就該有棋子的覺悟。天丹宗先是鼓動烏蛟一族攻打白玉宮，然後讓詹家近乎挑明的叛變，在兩江盆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天器宗自然要做出反擊。只是，這幾十年來，陵越先後得到天丹宗和莫家的資源支援，暗中又有七殺殿幫助，發展十分迅猛，如今天器宗再添一把火，你說，三十年內，我們還能打回去嗎？”

御靈魔翹著二郎腿，雙指捏住酒壺，輕輕搖晃，淡淡道：“三十年打不回去，就再等三十年唄，年紀輕輕的，你急什麼？”

楊天捻著指尖，笑道：“確實挺急的，怕離開久了，那股拼死也要回去的心氣，會慢慢淡掉……”

御靈魔瞥了楊天一眼，微微皺眉，突然轉頭吼道：“小寶，你爹又要閉關了，還睡？！”

院落那邊，小寶猛地一激靈，從床上摔了下來，狂奔而至，結果一看到楊天那副模樣，立刻淚如雨下，皺著小臉，嘴角下壓，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楊天坐直身體，微笑道：“怎麼幾年過去了，不見你長個兒啊？光顧著玩了？有沒有好好修行？”

小寶一頭扎進楊天懷裡，鼻涕眼淚滿臉，嗷嗷哭，傷心極了。

楊天瞪了眼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御靈魔。

御靈魔將壺中美酒一飲而盡，然後趁著楊天輕聲安慰小寶的功夫，起身離去。

小寶抹了把臉，拿起傳音石高聲喊道：“凌姑姑，爹爹出關啦！”

不多時，一位白衣女子從天而降，臉上還帶著幾分暗青，略顯消瘦，所以乍一看，就沒有以前那麼漂亮了，好在氣息渾厚，修為有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而且凌雪也沒有因為自己臉龐，有任何扭捏，笑容燦爛的撲到楊天懷裡，抱住他的腰，喊道：“小天哥哥！”

楊天揉了揉她的腦袋，沒好氣道：“都已經是涅境的大高手了，怎麼還沒個正型！”

凌雪吐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

其實當年第一眼看到凌雪時，楊天都有些不敢相信。

當年那個在背上哭鼻子的小丫頭，怎麼就一個眨眼功夫，就長得這麼高了？

楊天取出兩條椅子，小寶想要和爹爹坐一起，被已經坐在椅子上的凌雪看了一眼，立刻重新抬起屁股，乖乖坐在凌雪身邊。

楊天看著兩個傢伙，暗自發笑，問道：“劉通已經回弦月平原了？”

凌雪點頭道：“路崆前輩會親自帶我趕上他們，哥哥你不用擔心。”

楊天問道：“葉風清見過了吧？”

凌雪笑道：“我和小寶去拜訪過了，只是葉供奉的傷勢還沒痊癒，就沒多做打擾。”

小寶板著臉，一動不動。

楊天叮囑道：“路過白水城的時候，一定要去找瑜姨。”

凌雪嗯了一聲，“已經寫信寄去了，瑜姨正等著我呢。”

然後楊天轉頭望向小寶，“想好了沒有，最近要不要突破？”

小寶耷拉著腦袋，“想好了，姑姑要我明悟人理，通曉道意。還拉著我去天器宗的布道臺聽講，連去了好幾天，說是要探查虛實，知己知彼，熟悉每個講道者的性情脾氣。只有摸清楚了這些，以後才能少捱打。姑姑還不許我在那裡現出本體，也不許我動手，還有好多好多的規矩，姑姑都抄在了紙上，要我每天都要對著抄一遍的。”

凌雪拍了拍小寶的腦袋，“這叫先難後易，到了布道臺，不用害怕講道者，有問題就問。如果受了欺負，也不要只知道打打殺殺，更不要哭著回來告狀，要試著用暴力以外的方式，靠自己解決。到了布道臺，最重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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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拉攏著腦袋，病懨懨道：“是與前輩學習做人的道理，獸族血脈只是先天根基，後天體悟修行才是大道。”

凌雪這才滿意點頭。

小寶抬起頭，可憐兮兮望向楊天，“爹爹。”

凌雪伸手按住小寶的腦袋。

小寶立刻擠出笑臉，“凌姑姑，我知道啦，我記性好得很！”

楊天取出兩枚玉符，遞給小寶，然後笑道：“閉關的時候煉製的，以神魂牽引，能釋放一道堪比涅三重天武者全力一擊的劍氣，至於凌雪的，暫時沒有適合你的，容哥哥先欠著。”

小寶歡天喜地，猶豫了一下，轉頭對凌雪問道：“姑姑，要不我送你一個？”

凌雪搖頭道：“不用。”

小寶哦了一聲，有些失落。

楊天笑了笑，突然取出一卷古籍，遞給凌雪，“這是一位女子煉丹師的筆記，裡面記錄了不少胭脂水粉的煉製方法，不貴，別嫌棄。”

凌雪神采奕奕，捧在懷中，笑彎了柳眉，“哥哥騙人唉。”

笑得很不淑女。

跟小時候差不多。

楊天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笑問道：“還記得盤龍鎮的院子嗎？”

凌雪抬了抬頭，“說這個幹什麼？”

“嗯……突然想起來而已，昨天晚上做夢，夢到那時我們在藏聊天的時候了。”

凌雪小聲道：“都已經沒了。”

楊天點點頭道：“是啊，早就沒了。”

凌雪有些擔憂的看著楊天，“哥哥，你又想做什麼事情？”

“小妹明察秋毫。”楊天笑了笑，“在弦月平原經營了幾十年，早就把那裡當做第二個家了，不能被人毀了。”

“誰又要倒黴了？”

“我閉關的時候，曾讓葉修幫忙查了一下天丹宗在兩江盆地的密諜據點，現在有點眉目了。”

凌雪臉色驀變，皺起眉頭來。

“前線太吃緊，咱們底子薄，拖不過他們。這種情況下，只能掐死他們的退路和希望。你別著急，我不會直接去白水城，這是天器宗圈定的戰場，現在還沒法插手。但其它地方，我可以折騰出點動靜。”楊天頓了頓，“沉默太久了。”

凌雪沉默了片刻：“時候到了？”

楊天冷聲道：“在這邊夾起尾巴縮了好幾年，弄到現在，什麼跳樑小醜都要來撩撥一下，也該給他們一個教訓。幾十年生死走過，我楊天什麼時候成了成只吃啞巴虧的人了。”

“但是，哥哥之前說過不出去的理由。”

“是啊！”楊天淡淡道：“征服一個地方可以靠武力，四大軍團真要豁出去，可以直接覆滅詹家。但是要統治一個地方，只能靠相對柔和的手段，要走到對的路上去。”

“殺人誅心很簡單，只要告訴天下人，你們都是一樣的。我佔領弦月平原，甚至攻下白水城，然後殺光所有的反對者。殺過一批再殺一批，多來幾次，剩下的就都是跪下的了。但是，將來的也都跪下來，不再有武者傲骨，他們可以為了苟活做任何事，今天屈服了我們，明天就能屈服與他人。到時候打下的領土守不住，不能為我所用，又是何苦來哉？已經付出太多代價了，這些得失上的事情，我不能不在乎。”

凌雪笑了笑：“哥哥這話要是被人聽了，不知多少人會說你吹牛。”

“風物長宜放眼量，不可不未雨綢繆。”楊天也笑了笑，“但如今時間也差不多了，先拿回點利息。最主要的是，我們不能再耗下去了，詹家的資源必須最大限度的保留下來，如此才能彌補我們的損失。另一方面，陵越蠢蠢欲動，有了天器宗的支援，莫家未必擋得住，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這麼說，今年就能結束這場大戰了？”

“希望能過個好年吧！”楊天收起笑容，鄭重道：“雖然路兄會親自護送你回去，但你也要小心行事，免得詹家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

凌雪重重點頭。

小寶雙臂環胸，哀嘆一聲道：“都怪我，要是我能突破到六階，區區詹家，還不是一巴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