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浪頭鯊罵罵咧咧漸漸遠去，大省擺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再追趕。半痴腿部受傷，右臂搭在一名小道士肩頭，一瘸一拐剛從街角轉出，正望見歹人倉皇逃走，立刻掙脫開來，撫掌笑道：“痛快，痛快，一家鋪面都沒損失，還狠狠教訓了這幫歹人，哈哈”

\t看到半痴笑的前仰後合差點摔倒，大省趕忙示意小道士小心攙扶，就見聞墨麟搖晃著火紅的腦袋和趙開源一同趕過來，身後是輞川派、獨龍門弟子，以及趙家的一群夥計。不等大省開口，聞墨麟仰頭大笑，笑罷開口說道：“這次三個門派相互配合，著實威力無窮啊，老夫算開眼了！”

\t聽到聞墨麟的誇讚，大省也不自謙，坦然說道：“咱們八大門派各有所長，分開來不一定能抵達化身谷的偷襲，要是擰成一股繩，怕是十個化身谷也不是對手。”

\t大省一句話切中要害，趙開源聽在心中，連連點頭，開口補充道：“要是沒有盟主的運籌帷幄，大家怎麼折騰都是一盤散沙，要我說，這是老天爺開了眼，給咱們派了個好盟主啊！”

\t趙開源話音未落，眾人齊聲附和道：“對，趙員外說的對，感謝老天爺給咱們派了個好盟主！”

\t在眾人的喧鬧中，柳兒輕輕扯了扯大省的衣角，悄聲問道：“呂大哥，我有一件事情怎麼想也不明白，還請你指點迷津”

\t看到柳兒如此客氣的向自己請教，大省有些不適應，打趣說道：“康小姐儘管開口，呂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哈哈”

\t遭遇大省少有的笑鬧，柳兒臉色微紅，白了他一眼，開口說道：“葉旗的箭術你我是清楚的，這回他怎麼就一箭也射不中目標呢？”

\t說出心中疑惑，柳兒眨巴著眼睛等著大省揭開謎底，大省卻沒有立即回答，招招手叫來一名輞川派弟子，開口說道：“入波，你來給柳兒姐姐解釋下。”

\t白入波似乎沒見過什麼場面，扭捏一陣，鼓起勇氣說道：“呂師祖，不，呂師叔交代說只要有箭支射進來，我們兩人就拼盡全力使出“引牛入廚”，結果箭支都被我們削成了碎末???”

\t不等白入波說完，聞墨麟再次嘖嘖稱讚道：“真是絕妙啊，“引牛入廚”出招最為密集，使開來恍如一堵玄鐵牆壁，正是對付箭法的絕佳技藝。為保萬一，大省每家門店安排了兩名弟子，這就叫做密不透風???”

\t說到此處，聞墨麟仰頭大笑，彷彿領悟了高深武藝。大笑結束，繼續說道：“關鍵在於“引牛入廚”是“解牛三式”的基本招式，任何輞川派弟子入門之後要不了三兩年，完全可以習練到精熟，隨便拉出兩名弟子都可以完成任務???嗯，佩服、佩服！”

\t經過聞墨麟品評，柳兒恍然大悟，開心地默默琢磨起來。

\t處理完終南趙家的事情，大省帶著康柳兒，以及十幾名輞川派弟子，一路疾行，來到子午嶺。

\t從終南山回來後，子午門眾人經過多方打探也沒理清一點頭緒，見到大省帶著援兵趕到，立即圍了上去。打量著幾人緊鎖的眉頭，大省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開口問道：“究竟失蹤了幾支馬隊？還有北路是從子午嶺到什麼地方？”

\t古飛彪立即答道：“總共七支，每支十一人，除去飛鷹，其餘七十六人，連同運送的貨物全部沒了蹤跡??? ???”說罷，補充道：“北路一般到五原郡（今蒙古包頭），再北就很少了”

\t大省點了點頭，看到古飛鳳愁眉不展的樣子，心裡忽然生出無限憐惜，正想說幾句關切的話，就見古北漠步履沉重地走了出來，嗓音沙啞地招呼道：“盟主，你來了???”

\t望著古北漠蓬亂的白髮，大省緊緊抓住老人的雙手，遲遲不肯放開，片刻後，沉聲說道：“古大叔，你放心，大省就是舍掉性命，也要找回師兄弟們”

\t受到大省的感染，眾人的情緒也變得積極起來，柳兒沉思許久，終於開口說道：“呂大哥，我有個法子不知合不合適，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t大家一聽柳兒有主意，更加來了精神，立刻聚在一起，屏氣凝神靜等柳兒繼續說下去。被餓狼一般的眼神死死包圍，柳兒本能地有些不自在，臉龐微紅，緩緩說道：“既然歹人要劫儘子午門北路的馬隊，咱們索性扮作最後一支，呸，呸，呸，咱們也扮作馬隊在北路走上一遭???”

\t無意間說出“最後一支”，覺得有些晦氣，柳兒趕忙改口，把注意說了出來。不過主意剛說到一半，大家已經明白了她的想法，古飛鷹搶著說道：“這個辦法雖然冒著巨大的風險，卻也是唯一的辦法，師傅，咱們就試試吧！”

\t古北漠想了想，高聲喊道：“飛彪、飛鷹，您們再找上幾個精幹的人，咱們爺幾個走上一遭！”

\t“是！”

\t古飛彪答應一聲，就要召集人手，大省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面帶怒容，大聲斥責道：“古北漠，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盟主嗎？！”

\t也不等古北漠答話，大省繼續說道：“遇到事情自己解決，結盟和不結盟還有什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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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看到古北漠臉面上現出幾分羞愧，大省有些於心不忍，話語軟和下來，道：“既然盟中門派出了狀況，理應由盟主調動各派資源，共同應對，這不是當初大家都說好的嗎???”

\t說罷，大省重新佈置道：“古北漠，留守子午門，以防歹人偷襲。由古飛彪帶隊，在輞川派和本派中細選十一人，扮作馬隊，深入誘敵，大家都聽明白了沒有？”

\t“明白！”

\t隨著響亮的回答聲在子午嶺迴盪，眾人按照大省的分工忙碌了起來，古北漠怔怔地望著大省，半晌，委屈的說道：“盟主，古北漠沒有輕看您的意思，真的???”

\t大省看著老人一臉認真的表情，低聲說道：“古大叔，您不用說，我都知道，只是讓您去冒險，我們晚輩實在放心不下???”

\t古北漠眼中亮光閃爍，嘴巴張了又合，怎麼也擠不出一個字，大省再次抓住他的手，柔聲說道：“這些歹人八成是化身谷的雜碎們，您老可真要守好門戶啊”

\t聽到此話，古北漠突然來了精神，正色說道：“請盟主放心！”

\t林海漫漫，銅鈴叮噹，鳥獸躥起之處，傳出了悠揚的酸曲。

\t“二月裡喲龍抬頭，李大女娃上高樓；手把欄杆往下觀，觀見迎春好風流???”

\t撩人酸曲才開了個，立刻戛然而止，幾名包頭裹臉的漢子正悻悻間，就聽到清脆的女聲，在草木間盪漾。

\t“牆頭上跑馬回不轉頭，你看我情人多風流。

\t白格生生胳膊巧格溜溜手，我給哥哥梳油頭。

\t穿上紅鞋站牆頭，終久撂不開哥哥手

\t??? ???”

\t嗓音清亮而婉轉，歡快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憂傷，彷彿一隻山雀從眾人眼底飛速掠過，又輕輕柔柔地落在心頭。一名漢子忍耐不住，跟著哼了起來，月底鷂一腳將其踢翻在地，低聲吼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壞老子的規矩！”

\t那名漢子正要辯解幾句，月底鷂隱約瞥見子午嶺的旗號，立即瞪了他一眼，招招手示意柳念心過來仔細看看。

\t歌者無心，聽著有意，一曲粗俗的酸曲，勾起柳念心強壓心頭的無盡往事。她彷彿看見自己給呂大省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耳畔迴響著大省的那句“夜裡風大，姑娘小心???”，猛然間記起自己狠下心來將大省扔到六根峰頂的斷崖下???心中的酸楚翻江倒海一般，難以平復，恍惚意識到月底鷂正對她招手，下意識地摸了摸佩劍。

\t順著月底鷂的手指的方向，念心撥開草叢，第一眼看到不是子午門的旗幟，而是一張朝思暮想的面龐，一顆幾乎凝固的心騰地跳動了一下。月底鷂雖然觀察細微，卻並未從後背的微微聳動，覺察出師妹的異常，於是轉身對著手下壓低聲音佈置道：“這是子午門北路最後一支馬隊了，劫了它，大家就算圓滿完成了任務。你們幾個去那邊，你們去這邊???”

\t有幾個瞬間念心幾乎打算從高處俯衝下去，徑直跑到大省面前。或者聊聊天，或者就是望上他幾眼，心裡這樣想著，身子卻保持著應有的剋制，柳念心嘆息一聲，夢遊一般聽完月底鷂的佈置，不等他發號施令，第一個落到馬隊前面。

\t“念心！”

\t這兩個字幾乎脫口而出，大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搖了搖頭，確定無疑後，從頭到腳反覆打量著幾步之遙的女子，緩緩說道：“你比以往更見憔悴了???”

\t“呂大哥，你???”

\t不等念心說完，月底鷂帶著數名化身谷弟子已經趕了上來，咬牙切齒地說道：“真是冤家路窄，上次亂槐莊一別，我可想你的緊啊???哼哼”

\t說罷擺擺手，化身谷弟子分作六隊從不同的方向圍了上來，大省本以為化身谷最多派出二十多個弟子來執行劫持馬隊的任務，沒想到呼啦啦湧出來近百號歹人。十一對近百，雙方的差距十分之明顯。

\t來不及細想，大省解下玄鐵刀，對著月底鷂劈了過去。不知為何，月底鷂並未躲避，生生受了大省一刀，哐當一聲仰面倒地。

\t於此同時，山嶺之上響起了女子滲人的狂笑，那笑聲是如此的放縱，又是這般的悽慘，彷彿一把利刃，一寸寸切割著一百多號人的肝腸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