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省認輸，那人並不理睬，右手在棋盒中抓抓放放，嘴角浮現出淡淡地笑意，開口說道：“哎，怎麼輕易就認輸呢，堂堂武林盟主不殊死一搏，隨隨便便就認輸，傳出去也會讓人笑話的，呵呵”

\t被人這麼一說大省也有些後悔自己太不慎重了，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是再不願意也他不想反覆，於是沉聲說道：“呂某既已認輸，就任憑世人評說，不勞先生掛心。”

\t那人也不接大省的話，笑盈盈地捏了幾顆黑白棋子，略略思索一番，一一擺在棋盤之上。擺完以後通盤望了幾眼，得意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既然盟主不通棋理，咱們改棋為賭如何？”

\t看到大省一臉的茫然，那人繼續說道：“在下剛才在棋盤中佈下一道生死局，黑白雙方各自均可落下二子，然而任何一子落下棋盤輸贏立定，不過輸贏嘛也有兩說，或兩敗俱傷，或一方獨勝，盟主不妨隨便落下一子碰碰運氣，如果不落個兩敗俱傷，這一關算您過了，如何？”

\t說罷那人指了指棋盤之上的四處空格，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大省平日腳踏實地，凡事都是刻苦得來，對於“運氣”二字向來不太看重。值此千鈞一髮之際，對方卻讓自己以賭過關，大省心中著實有些牴觸，轉念又想假如自己僥倖獲勝，豈不是離“相”字輩五個師侄的下落又靠近了一步？

\t對著四個空格失神半天，大省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先生做得了主？”

\t聽到大省的問話，那人手指微動，兩白兩黑四顆棋子緩緩而起，對著大省迎面而來，大省會意伸手抓取，那人看到四顆棋子已經握在大省手掌之中，幽幽答道：“盟主多慮了，贏了棋局，自然放你過關。”

\t反正也看不出什麼門道，聽那人把話說完，大省想了想，在東南角落下一子。那人看到大省把決定生死的一子，下到這個偏僻的方位，半天沉默不語。大省打量著對面陰晴不定的表情，耐心性子等著結果，就在他以為敗局已定的時候，那人忽然哈哈大笑，大聲喊道：“開門吧，不要違背了天意，哈哈”

\t話音未落，近旁的大門驟然開啟，大省以為又要進門過關，正打算拱手辭別對弈之人，卻看到一群人影從門中湧出。為首的是一名體態偏胖的中年人，見到大省一臉的歉意，朗聲說道：“請盟主責罰！”

\t說罷帶頭就要跪倒在大省面前，大省不明所以，下意識地伸手攙扶，就聽坐在棋盤旁邊的人語帶不屑地說道：“大哥，你也不解釋下，沒頭沒腦的見面就道歉，盟主雖然英明，卻也不是神仙???”

\t話音剛落，中年人背後的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笑聲，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還是半痴師叔有見識，我對你們詳細說了呂大哥的武功和為人，你們偏不聽半痴師叔的勸阻，非要親自試一試，哎，迂???”

\t差點說出“迂腐”二字，來人趕忙收住話頭，對著大省眨了眨眼睛。大省憑著聲音已經聽出是沐風，再定睛看去，就見到康柳兒、古飛鳳、趙清嵐等人，恍惚意識到自己中了這些人的“圈套”，就聽那個跪到一半的中年人低低說道：“這裡是終南趙家，我們家世世代代都隱居在終南山中，雖然與外界很少來往，卻也不是徹底與世隔絕。前段時間聽說武林中出了新盟主，所以，才???”

\t中年人說道此處變得吞吞吐吐，有些不敢說下去，內中一人馬上介面道：“所以才邀請您來府中過關斬將，大顯身手，哈哈”

\t說話之人正是趙不聚，只見他笑聲落盡繼續說道：“這是我大哥，趙開源，算我們的掌門吧，在下趙不聚，我三弟趙不散，我們兩個您都認識了。對了，這是我稀奇古怪的四弟趙滿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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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不等他說完，兀自坐在棋盤邊上的漢子霍然站起，大聲嚷道：“誰是趙滿鬥！二哥你說話也要過過腦子吧”

\t狠狠瞪了趙不聚一眼，趙滿鬥才收起怒氣對大省說道：“盟主叫我的半痴就好了，在下平日除了錢糧算計什麼都痴迷。”

\t一句話還沒說完，半痴幾乎已經走遍院中每一處，大省想起初次見到他時的高深莫測、攝人氣魄，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柳兒見到機會，在大省身邊輕聲說道：“終南趙家雖然隱逸深山，卻是長安八大門派中財力最雄厚的，他們自稱財神趙公明的後裔，集聚財貨的能力早已到了驚人的地步。”

\t覺察出大省在認真聽，柳兒補充道：“民間都說“三分長安，兩分姓趙”，據說當年修城牆的時候，朝廷財力不足，靠的就是趙家???”

\t柳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趙清嵐高聲說道：“在這煙氣繚繞中已經站了半日了，趙師叔打算讓我們一同得道不成？哈哈”

\t一經提醒，趙開源馬上會意直起身子笑著說道：“盟主，裡邊請，咱們府中說話”

\t望著滿臉堆笑的趙開源，大省習慣性地邁出了一步，突然想起什麼，止步不前。趙開源也有些納悶，正打算開口詢問，就聽古飛鳳笑嘻嘻地說道：“趙師叔，快告訴呂大哥他的那五個乖徒兒安然無恙，連根毫毛也沒掉，要不呂大哥怎麼能放下心來和你喝茶閒聊呢，嘻嘻”

\t聽到古飛鳳的提醒，趙開源恍然大悟，拍著腦門說道：“咳，咳，都怪我老糊塗了，盟主請放心，那五名師侄已經在府中逗留多日，我們好吃好喝地款待著，不會虧待的。”

\t趙不聚和趙不散兩人也在一旁附和著，只有半痴不屑地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不陰不陽地說道：“你們就是沒事找事，趙家僅有的顏面都讓你們丟盡了”

\t說道這裡半痴似乎有些激動，指著沐風、趙清嵐、古飛彪等五名原先和大省一同潛入護院物件家中的“同夥”，厲聲斥責道：“還有你們，無論如何這次都辜負了呂盟主的信任，還在這裡不知羞恥，陪著我這三位迂腐的哥哥搞什麼“過關考驗”，我都替你們羞愧！”

\t話音剛落就聽沐風針鋒相對地回了一句：“半痴師叔，請問最後一道門是誰把守的？嘻嘻”

\t聽到這句問話，半痴彷彿吃了一隻蒼蠅，半天沉默不語，眾人看著他的窘態哈哈大笑起來。

\t人們穿牆過院，趙家府院的豪奢闊氣盡在眼底，聽著沐風一路嘖嘖稱讚，大省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t行至一處廳堂，大約是趙家議事的地方，眾人客套一番，各自落座。趙清嵐對著沐風等人努努嘴，四名“同夥”一齊走在大省面前，真誠地說道：“呂大哥／呂盟主，請見諒，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安趙家兄弟們的心，以後再也不會有???”

\t大省向來心胸甚大，這件事情他也只當“兒戲”並未多想，此刻見到他們一齊向自己道歉，沒來由有些難受。一是覺得自己在他們心中大概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同時也意識到朝夕相處的兄弟姐妹與自己都無法毫無芥蒂，要實現長安各派相互信任將是何等的難事。想到此節，大省下意識地打算仰頭長嘆，抒發心中鬱悶，看到眼前四人眼神中充滿誠意，一聲嘆息被生生壓了下去，勉強笑了笑，開口打斷他們的道歉，擺擺手，說道：“沒事，呂大哥當你們逗著我玩兒呢，哈哈”

\t沐風聽到大省如此回到，第一個抬起頭，嬉皮笑臉地指著趙清嵐嘲諷道：“我都說了呂大哥不會當一回事，你偏不聽，還攛掇著大家正式道歉，真是，真是，怎麼說來著???”

\t看到沐風卡殼半天也憋不出那句到了嘴邊的話，古飛鳳立刻補充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t自己心中所想被古飛鳳說了出來，沐風噓了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嗯，就是這個意思！”

\t趙清嵐被他們揶揄的羞愧難當，撲通跪在了地上，低頭不語。本以為玩笑幾句就算了，沒想到搞成了這個樣子，大省瞪了沐風一眼，對著趙清嵐說道：“清嵐，快起來，在你心目中呂大哥會是斤斤計較的人嗎？咱們應該相互信任，任何時候都應該這樣，是不是？”

\t這幾句話雖然聲音不大，字字落在趙清嵐心頭，只見他深深一拜，立即站起，臉上恢復了往日神采，對著沐風笑鬧道：“有種你過來，看我不刺你幾個透明窟窿???”

\t“你來啊，來啊，哈哈”

\t在一片喧鬧聲中，眾人品起了滇南貢茶。

\t自從被綁到終南趙家開始，白相驂幾乎日日茶飯不思。從自己投師學藝，到師傅、師伯仙遊，再到這次的掌門比拼，一幕幕往事在他腦海反覆出現，最後呈現出一個日漸衰敗的輞川派。雖然獨門秘技“解牛三式”不見失傳，但是能夠使出其中精髓的恐怕世間只剩呂師叔和從松師叔兩人了，從“相”字輩往下，大家大多熱衷於廚藝，疏於武術修習，在太平盛世大約可以苟延殘喘一些時日，偏不偏遭逢亂世??? ???別的不說，這次五名掌門候選人也算作門中精銳了吧，遇到武藝平平的趙家竟然全軍覆沒，哎???

\t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緊閉的窗戶被人連續敲擊了三五下，白相驂一激靈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望著窗紙上的身影有些熟悉，趕忙推開了窗戶。窗外之人正是他此刻最想見到的，來人對他招招手，白相驂毫不猶豫地從視窗飛出，跟著來人在夜色中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