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圍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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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老頭走入青磚院落的堂屋時,屋中原本激烈的爭執大約已經到了尾聲。龍骨散人望見大省走了進來,輕咳了幾聲,眾人不再說話。龍膽婆婆掃視眾人一圈,似乎下了巨大的決心,開口說道:“如果藥王洞有求於你,是否可以幫助我們?”

\t“前輩儘管吩咐,大省自當竭盡全力”

\t現場的氣氛凝重中有些異常,考慮到妙應谷遭到圍攻,大省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

\t“好,既然這樣,就請盟主收下這件東西”

\t說罷,龍膽婆婆從身後的木桌上拿起一個盒子,開啟來是一塊造型古樸的玉佩,一眼望去,正泛著紫色的光芒。大省猜測這塊玉佩應該是什麼寶物,手上遲疑著不願收下。

\t“既然答應了,就收下吧,難道呂盟主要食言自肥嗎?!”

\t“這個???這方玉佩看起來十分珍貴,晚輩不敢接受。”

\t“區區一塊石頭,就嚇到你了,難道是我們看走眼了!”

\t大省遲遲不肯接受,龍膽婆婆再三出言刺激,更加讓他覺得這塊玉佩非比尋常,心中快速盤算,想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推辭辦法。

\t“拿著吧!”

\t跛足道士趁大家不注意,猛然跳出抓起玉佩就塞在大省懷中。正兀自錯愕間,眾人作勢就要跪拜,大省腦際劃過一道閃電,瞬間明白了玉佩的來歷。

\t“撲通”一聲,在眾人還未跪倒以先,大省已經雙膝在地,面帶愁容,朗聲說道:“晚輩萬不敢接受藥王洞掌門之位,各位就不要再為難了吧”

\t望著眼前的呂大省眾人心情各異,臉上卻都現出驚愕。

\t妙應谷已經被圍快一天了。一開始突然遭遇訊息機關,著實阻擋了歹人們進一步靠近。然而相持時間一長,歹人們漸漸回過神來,攻擊的陣腳在慌亂中趨於穩定。其中一些擅長奇門遁甲的人,開始了對機關訊息的破壞。

\t銀甲軍士聽著不斷傳回的戰報,眉頭早已擠作一團,思考半天,對一旁侍立的弟子問道。

\t“谷中還有多少羽箭?”

\t“三五千只還是有的,只是沒有具體數點???”

\t聽到弟子的答覆,銀甲軍士愁容散去三分,一拳砸向身旁的樹木,高興地命令道:“快去組織谷中弓弩手,速來我身邊待命”

\t隨即又面帶難色,低聲說道:“能多組織一人就多一人吧。”

\t功夫不大,兩百多人的弓弩隊已經集結在銀甲軍士身邊。他用冷峻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立即發現了十幾個夾雜在隊伍中的婦女和孩子,眼中掠過一絲憤怒,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t“歹人就要攻入谷中了,你們怕不怕?”

\t“不怕!”

\t得到整齊而堅決的答覆,銀甲軍士心頭一震,繼續問道:“衝破機關訊息之後,你們就是妙應谷的最後一堵牆。我要你們用每一支箭射穿歹人的胸膛,用血肉之軀把歹人擋在谷外,你們敢不敢!”

\t“敢!”

\t“敢!”

\t“敢!”

\t三聲吶喊在妙應谷中迴盪,銀甲軍士開始了弓弩隊的部署。片刻之後,箭支如急雨一般,從每一個未知的角落悄然而出。慘叫聲此起彼伏,攻守雙方再次陷入對峙。

\t時間一分一分流逝,銀甲軍士恍惚可以聽到弟子們的心跳,卻並未看到圍攻的歹人們有散去的跡象。

\t許久之後,從谷口緩緩飛進一對對蝴蝶,陽光照射在它們身上,不時泛起金黃的光澤。又過了一些時間,谷中弟子大多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芬芳。只聽“啊”的一聲慘叫,有人就看到近旁的弟子一頭撞向大石,來不及阻攔,*一齊迸裂。接著有人跳入河中,瘋狂喝水;有人在田間拼命奔跑,飛速撞向大樹;有人哭天搶地,歇斯底里地哀嚎??? ???

\t“不好!十里追風!”

\t銀甲軍士脫口而出,趕忙交代身邊的傳話弟子去村中報信。傳話弟子一路狂奔,闖進青磚碧瓦院落,身形不穩,“啪”地一聲摔倒在院中。屋中幾人一愣,就聽到傳話弟子,在劇烈地喘息中吐出幾個字。

\t“十里追風,婆婆,快想辦法???”

\t聞聽此言龍膽婆婆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也不去繼續逼迫呂大省,略略思考了一番,趕忙喊道:“八角,快,動員村中所有婦人,大家一起翻炒辣椒,要快!”

\t那個領大省三人進村的婦人,答應一聲就飛跑出門去。

\t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從村落開始,整個化身谷全部籠罩在幹炒辣椒的嗆人氣味中,村前屋後,田野谷口,眾人噴嚏之聲不絕於耳。龍膽婆婆淡淡地笑了笑,開口說道:“看來谷中訊息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咱們要想辦法突圍啦”

\t轉頭瞟了大省一眼,繼續說道:“不管你接不接受,此刻妙應谷有難,還是請呂盟主統一排程,安排大家突圍吧”

\t秦老頭、龍骨散人等藥王洞長老在一旁幾乎同時點了點頭,大省感到責無旁貸,鄭重地點了點頭。龍膽婆婆看到他終於答應,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t“大家兵分四路去各處打探一番,半柱香之後在村口匯合”

\t“是!”

\t大省一聲令下,眾人答應一聲,匆匆離開小院。大省準備和龍膽婆婆一同去銀甲軍士那邊察看防禦情況,剛出門就撞到了用衣服遮掩住口鼻的古飛鳳、沐風以及柳兒。

\t“啊嚏!呂大哥歹人攻入谷中了嗎?”

\t古飛鳳揭開遮擋物,剛問了一句就噴嚏連連,大省本打算告訴她實情,心念一動,隨口說道:“谷中確實十分危急,現在安排你們三人負責村中安全,謹防奸細混入,不可耽擱,快去!”

\t沐風望一眼大省,苦笑了一下,就拉著古飛鳳和柳兒走開了。大省望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煙霧中,與龍膽婆婆快步走向銀甲軍士處。

\t“婆婆,穿銀甲的軍士姓白嗎?秦老頭果真姓秦?”

\t“呵呵,原來盟主是想知道幾位長老的名姓,好吧”

\t龍膽婆婆本來一臉慈祥的笑著,突然想到如果此刻不說出幾位長老的名姓,怕是他們今日戰死在谷中,大省也不會知道。神情一時有些黯然,一字一頓地說道:“穿銀色盔甲的軍士叫白朮、秦老頭叫玄參、跛足道人叫虎杖???藥王洞弟子多以藥材為名行走江湖,請盟主記住他們的名姓,免得???”

\t看到龍膽婆婆一臉莊重,欲語還休的樣子,大省默然不語,拱了拱手。

\t兩人行進到白朮所在位置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一個可以站立的人了。幾名弟子勉強圍坐成一圈,眼神渙散,對於大省二人的到來顯得無動於衷。龍膽婆婆望著幾名弟子,心中悲痛欲絕。大省趕忙在人人群中找尋白朮,半天才看到白朮正躺倒弟子圍成的圈中,之所以沒有沒人立即看見,大約因為他被圍住的時候爬動了一段距離,正倒在一名弟子背後。

\t“白師弟???”

\t龍膽婆婆應該也看到白朮,終於哭了出來。鼻底猛然躥入濃濃的腥臭味,大省趕忙環顧四周,就望見兩頭巨狼,從正在撕咬的屍體上仰起頭看向這邊。

\t“婆婆,退後!快!”

\t話音未落,嘴角流淌著鮮血的巨狼同時躍起,撲了過來。大省隨手推開龍膽婆婆,解下腰中玄鐵刀就衝了上去。龍膽婆婆從地上緩緩爬起,瞬間冷靜了下來,不一會兒,就從巨狼的撕咬聲中隱約分辨出了古琴的聲音。嘴角現出狡黠地笑意,龍膽縱身躍起,消失在視線中。

\t妙應谷口的大石上端坐著一名骨瘦如柴的漢子,手中撥弄著琴絃,蠟黃地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不知道是不是戰鬥形勢發生了逆轉,漢子的手指越撥越快,功夫不大,額頭見汗、氣喘吁吁,然而他手底下的速度不減反增,似乎不願作片刻停歇。

\t忽然傳出“噗!”的一聲,大股的鮮血從漢子口噴出,飛濺在古琴之上。於此同時,漢子的三五根手指也從琴絃間一起飛出。龍膽婆婆飛轉騰挪,又回到大省附近,正看見大省連出兩刀,砍下巨狼的頭顱。

\t望著隨處可見的屍體,大省擦擦染滿臉頰的血水,誠懇地對龍膽婆婆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速回到村口古樹那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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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龍膽婆婆依依不捨地回望了幾眼,狠狠心跟著大省離開了衝突的前沿。

\t迎面撲來嗆人的氣息,大省只看到百年古樹迎風而立,樹底下卻空無一人。

\t“咱們回來的早了,他們???”

\t還不等大省說完,就看到龍膽婆婆怔怔地望著西面,眼中充滿驚恐。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範不死跌跌撞撞正往大樹這邊飛跑,他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團麻雀,時不時衝上前猛啄一口,範不死不停拍打,卻無法趕跑。大省不由分說,縱身躍起向著範不死疾行,恍惚望見範不死對他搖手,下一秒就看到範不死湮沒在一大團麻雀之中。除了狂躁地鳴叫,聽不到一聲慘嚎,麻雀散去,倒下一堆白骨。

\t“盟主,千萬不要過去???”

\t龍膽婆婆一句勸告還沒喊出,就哭出了聲音。

\t除了疾風掠過枝葉的沙沙響,妙應谷再無任何聲響,大省二人又等了許久,仍不見有人回來。龍膽婆婆嘆息了一聲,幽幽地說道:“怕是都沒了???”

\t沉默,令人壓抑地沉默。大省眼神強忍怒火,臉上現出堅毅的神情,望著遠方的田野,朗聲說道:“龍膽婆婆,我命令你,立即隨我回村組織弟子突圍!”

\t聽到大省的聲音,龍膽婆婆渾身一顫,默默地轉身走向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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