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天色微明，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大順朝所有文武官員、大小頭目、普通兵士，在陪著李自成在雨中靜默半晌後，陸續踏上離開陝西的路程。

他們一路南下，經藍田，商州，走武關出了陝西。

大省按照當時約定，帶著重新召聚在一起的順義盟眾人，一路尾隨，暗中護送，直到紅日高升，視野盡頭沒了人影，他們才回到陝西境內。

順義盟眾人一路疾行，在灞河邊紛紛停止不前，大省料想他們要回到各自門派，於是在馬上對著眾人拱拱手，朗聲說道：“各位掌門、兄弟們，大省多謝大家了！”

眾人拱手還禮，古飛彪在馬上高喊道：“盟主說的什麼話，這不是咱順義盟應該做的嘛！”

“是啊，是啊，古少俠說的是，順義盟本該如此！”其餘人也連聲附和。

大省面帶笑容，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拱手說道：“楊門主、聞門主、古門主、清嵐，小雷兄弟，趙家三位哥哥，各位兄弟，大家就此別過吧，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大省第一個打馬離開，在他身後，白相驂帶著輞川派眾弟子，對其他門派的掌門、兄弟們，以及小雷帶領的火槍隊眾人，略略拱了拱手，也縱馬跟了上去。

楊承露等人望著大省離去的背影，心中雖有愧疚，卻也無可奈何。大家相互對視幾眼，隨後互道珍重，也朝著各自門派、堂口所在方位一陣馳騁。

此後，大省重回化身谷，和輞川派眾人，藥王洞弟子們，以及柳兒、無往過上了恬淡的生活。而長安城以及周邊區域的百姓們，在七八日內，依舊過著提心吊膽，緊守門戶的生活，大夥誰也沒有察覺到大順軍已經離開了長安。

直到有一天，沉寂多日的長安城突然起了一陣撥浪鼓的聲響，隨後是幾聲語調拖的長長的吆喝：“針頭線腦，冰糖，面人??? ???”

在家中憋了多日的人們聽到這聲吆喝，心中同時一動，膽小的趴在門縫中張望幾眼，膽大的爬上自家院牆，極力搜尋。

過不多久，有人第一個開啟半扇門，走了出去，緊接著又有更多的人跟在那人身後，朝著貨郎走去。

人們壯著膽子，邊向前走，邊壓低聲音問道：“哎，貨郎哥，你膽子可真大，不怕大順兵搶你啊！”

貨郎見他們臉色蒼白，又如此說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放下貨擔，搔著腦袋想了想，終於恍如大悟，笑著說道：“嗨，我說呢，原來你們不知道大順軍早走了！”

聞聽此話，人們同時愣在了原地，隨後有人大哭，有人大笑，還有人腦袋嗡嗡響，嘴巴不受控制地確認道：“什麼，大順軍早走了！小哥哥，你說清楚些！”

“說啥啊，都走了大半個月了，你們愛信不信，別妨礙我賣貨！”說著話，貨郎挑起擔子，繼續高聲吆喝起來：“針頭線腦，冰糖，面人??? ???”

“哎，貨郎小哥，別吆喝了，給我一把冰糖！”

“給我一團線！”

“給我一個面人，要關二哥，哈哈”

“哎，好嘞！”

??? ???

從這一陣購買貨物的喧鬧開始，長安城漸漸恢復了昔日的熱鬧景象。人們打開門，邁開步，帶著歡笑和淚水，在長安城中四處亂走，遇到認識和不認識的人，都會熱情地打一聲招呼。

然而，好景不長，兩個月後的一個傍晚，一隊服色奇異的人馬，從南門進入長安，悄無聲息地忙碌了起來。

第二日清晨，長安城各處張貼出了嶄新的告示，一些識字的人，幫著百姓們念了出來。

“告示，為維護長安秩序，保障百姓生活，特任命馬鐵鐮為鎮西將軍，總領陝西軍政一應事務。大順帝玉璽。”

“啊！大順的人馬怎麼又回來了，這可怎麼辦，哎??? ???”識字的人唸完，自己先擔心了起來。

其餘人聽他如此說，臉色也跟著變得煞白。

“你們先聊著，我，我，回家去看看??? ???”有人結結巴巴說了一句，搶先擠出了人群。隨後，看告示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各自耷拉著腦袋散開了。

十幾天後，原先的大順宮殿內，新晉的鎮西將軍馬鐵鐮穿著簇新的衣甲，多少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樣子。

“哥，牛二叔讓咱回來，到底是不是好事啊？”說話的是一個乾瘦的年輕人，他是馬鐵鐮的親弟弟，混號“馬鼻涕”，大名馬鐵鍁。

相比親弟弟，馬鐵鐮顯得高大壯實了許多，他皮膚黝黑，滿臉都是又粗又硬的絡腮鬍須。此時，他聽到弟弟的問話，想了想，得意地笑笑，悄聲回答道：“二叔的話你還不信嗎，他說這段時間長安沒官沒兵，正是趁機大撈一筆的好機會，那一定就是好機會！”說完用更低的聲音補充道：“再說，咱的任命文書上可是蓋了大順帝的玉璽??? ???”

馬鐵鐮神秘兮兮地望著弟弟，弟弟馬鐵鍁聽的目瞪口呆，有些不可思議道：“哥，是二叔幫你蓋的嗎，大順帝知道嗎？”

“他知道個屁，就那個老色鬼，早晚都是是一死”馬鐵鐮提到李自成，一臉的不屑，繼而附在弟弟耳邊小聲嘀咕道：“牛二叔說了，他已經和大清的四王子談妥了，只要他拿到李自成的人頭，大清方面就會封他做大官??? ???”

“真的嗎？”

“嗯！”

兄弟二人密談結束，各自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喝起香茶來。功夫不大，有人匆匆走入，見到馬鐵鐮後，撲通跪倒在地，高聲稟報道：“啟稟將軍，韋副將在東街的一家富戶家中討要軍餉，被他們給圍住了。”

“什麼，竟有此事！”鎮西將軍馬鐵鐮，冷冷一笑，沉聲命令道：“來人，給我點齊一千人，去把那家不識好歹的富戶給滅了，看看以後誰還敢抵抗！”

“得令！”

大廳外一聲喊喝，顯然是有人接到將令，立刻便要出兵。鎮西將軍聽到這聲喊喝，臉上現出得意的神色，轉過頭瞥了弟弟一眼，清了清嗓子說道：“他家要是有漂亮的娘們，記得給我綁回來，我要送給我弟弟做老婆！”

“是，將軍！”

報信之人和領兵之人同時離去，馬鐵鍁羞澀地望了哥哥一眼，小聲說道：“哥，你真好，若是我有了媳婦，咱家就有後啦，哈哈”說完，有些不解道：“對了，哥，你怎麼不娶媳婦啊，這樣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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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麼，大丈夫要做大事，誰像你一樣，天天想著娶媳婦！”鎮西將軍說的義正辭嚴，實則心中萬分悲傷，原來他曾在跟隨闖王鬧鳳陽時失去了生育能力，也因此，他對李自成有著難以明言的痛恨。

“哥，我知道了，你是真英雄，你是咱家的驕傲！”

“少說這些沒用的，多動動腦子，比啥都強，聽見了沒有！”

“嗯。”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正打算喊人擺飯，原先帶領一千兵士去搶掠富戶的將校帶著一身的血水，邁步走了進來。

“啟稟將軍，陳員外全家老幼三百多口，除了十幾名有點姿色的女子，其餘全部殺光了！”將校單膝跪地，簡單彙報了出兵的結果。

鎮西將軍聽完哈哈大笑，伸手攙起將校，粗門大嗓道：“好，兄弟辛苦了，快把臉上的血水擦一擦！”

“不辛苦，都是屬下分內之事！”將校面帶感激，聲音高亢，說完掃了馬鐵鍁一眼，低聲問道：“將軍，這些女子怎麼處理？”

鎮西將軍詭秘地笑笑，退後半步命令道：“給本將統統帶上來，讓我弟弟先看上幾眼。”

“是，將軍！”

將校對著大殿外擺擺手，在數名兵士推推搡搡下，十幾名頭髮蓬亂，低著頷首的女子走進了大殿。

鎮西將軍掃了他們一眼，轉過頭對馬鐵鍁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挑啊！”

“哥，哥”馬鐵鍁紅著臉，步子都邁不開，帶著十二分的難為情說道：“你讓將校和兵士們先下去，我，我，我自己慢慢挑??? ???”

“好吧，沒出息的東西！”鎮西將軍隨口罵了一句，對將校說道：“咱家弟弟臉面太薄，兄弟你先帶著兵士們下去吧，有事我再喊你吧。”

“是，將軍，兄弟們，撤！”

命令一出，將校和推搡女子的兵士同時退了出去。馬鐵鍁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鼓了鼓勇氣，提高嗓門道：“都，都，都把頭抬起來，讓爺們好好看看你的長相！”

“嗯，這還差不多！”鎮西將軍滿意地點了點頭，自顧自坐會茶几邊的座椅中。大殿中只餘下，馬鐵鍁和十幾名戰戰兢兢的女子。

“抬，抬，抬起來，讓爺們好好看一眼！”

馬鐵鍁快步走到一名高挑的女子身邊，眼中滿是*。

他催促半天，這女子依舊低垂著腦袋，馬鐵鍁漸漸有了火氣，厲聲喊喝道：“抬起頭來，你聽到了沒有？！”

“退後！”

“你說什麼？”

“退後！”

馬鐵鍁還想再喊，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