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巫門傳人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我盤膝結坐的身體緩緩自床上升起,全身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金光中,如同沐浴於陽光下,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

這是娛樂城內的一間雅廳。

弟兄們解散後,我就選了這個清靜之所,潛心運功療傷。每經歷一戰,我的功力乃至對武學招式的領悟又jīng進一層。我無法衡量自己的武學修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但絕對是超凡入聖,猶如陸地神仙之流。

但是,經此一役,我也領悟到人力時有窮;無論自己變得多麼厲害,也有jīng枯力竭的一刻。

如何才能達到生生不息之境呢?

真氣沿“大椎”、“百會”、“膻中”、“中脘”逆行而下,直衝丹田。

“轟!”丹田一震,腦中七彩紛呈,一片天光。

我的身體彷彿漸漸消失了,靈覺八爪魚般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我清晰“看”見龍一與葉小秋、暴龍等人守候於房門外,我的靈覺再度向外伸展,我又“看”見了蒼白的街燈,“聽”到了微風中的細語……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丹田深處突然一陣強烈的剌痛。

“砰!”身體自空跌落,重重摔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直痛得我眥牙裂嘴。

我吃力地自地上爬起,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襟已被冷汗沁透。回想方才的情形,我彷彿已隱約捕捉到了什麼,似乎是觸控到武學的另一個層次,或是領悟了某種宇宙間的至理……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一陣椎心剌骨的疼痛硬生生地將我扯回了現實。

一陣怔忡之後,我又試著執行真氣,經絡通暢無阻,這才放下心來。看了一下時間,已是凌晨四點一刻,黎明即將到來。拉開門,外面沙發上的幾人聞聲而起,幾對目光齊聚我的臉上。

望著他們一張張憔悴的臉孔,我心中不禁一陣強烈的感動——

好兄弟!

“準備好了?”我問龍一。

龍一點點頭。

我淡淡地說了一句:“出發!”

巫神的藏身之處頗是奇怪,位於城北殯儀館的隔壁,鄰近居家的很少,每到夜裡,這一片區域更是冷冷清清。

黎明時分,我與龍一潛至巫神家的門牆外。昏黃的燈光下,這座小園掩映在幾株參天的老樹下。老樹茂盛的枝葉伸出低矮的圍牆,園內漆黑一片,清冷的微風中,隱約傳來一陣幽幽的琴音。

漫漫長夜即將過去,小園主人居然有如此閒情逸致?抑是另有所圖呢?

龍一臉上露出驚疑之sè,哼道:“這臭婆娘究竟在搞什麼鬼?”

我淡然道:“既來之,則安之。一哥,我們就進去一會此間的主人!”身形一晃,已掠上牆頭。

龍一也不甘落後,潛至我身旁。

院內一片漆黑,只有幾顆參天的老樹,琴音卻是來自於內院。

我與龍一互覷一眼,藉樹木掩護,身形如鼠竄蛇行,頃刻之間,已潛到前面的一排樓閣,藏身飛簷下。俯瞰而去,但見內院掛滿白sè的紗帳,蒼白的月光下,更顯yīn森詭異;當中是一個小亭,亭內隱約有燭光閃爍,朦朧中,一髮髻高聳的宮裝女子當中席地而坐,身前橫放一琴,身後侍立著兩名扎著沖天辮的孩童。

琴音正是傳自小亭之內。

琴音未了,又有人漫聲吟道:“rì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rì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定不我報!rì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rì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聲音幽咽,猶如深閨怨婦般宛轉纏綿。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我雖然是大學文憑,對古文學卻素無研究,只知這首詩歌是出自詩經,至於什麼名兒,早已忘了,尋思:這巫神倒底是怎樣一個人?怎麼這副打扮?

正在沉吟之間,琴音已停歇下來,亭內又傳出一女子的聲音:“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屋頂上的朋友,既然駕臨寒舍,不妨現身一見!”

我與龍一互覷一眼,皆知自己行藏早己暴露,心下不禁駭然,這個女子果然非尋常之輩,教人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一陣朗笑聲中,我與龍一飄落院內。

雖然,我們與小亭相距不過五丈許,但四周盡是素白的紗帳,使人直有咫尺天涯之感。那女人又幽幽嘆道:“原來是一哥大駕光臨,這一位一定就是方先生了。”

我對她知悉我身份的事並無感到奇怪,這個女人既然能縱橫黑道多年,手下的耳目定然眾多,以我如此強勁的風頭,她不可能對我的來歷一無所知,當下拱手朗聲說道:“方卓冒昧前來,唐突之處,訖望見諒!”

那女人柔聲笑道:“一哥在一天之內,連摧毀耗子的勢力,奪鐵老九的地盤,這份豪氣當世無雙!我早就知道,接下來,一定會是輪到我巫神了!”

龍一大笑道:“巫神多心了,龍某此來,一是謝過閣下對我兄弟小秋的援手之恩,二來為了與老朋友敘舊。”

“老朋友?”巫神淡然道,“一哥可曾知道,我早已另投明主,更接到捕殺閣下的指令久矣?如今二位既然自投羅網,倒也省了我一番手腳!”

龍一怒道:“妖婦,你要怎樣?”

巫神吃吃笑道:“我的意思,難道一哥還不明白?”話音一落,琴聲再起。

月sè清冷,四周紗帳在淒厲的琴音中輕柔地撩動著。

我jǐng覺頓生,輕呼道:“小心!”

勁風乍起,一條人影越過紗帳疾撲而至。

我冷哼一聲,戟指點去。

那人發出一串尖銳的怪叫,竟然消失在空處。

我心中頓生出一種無比玄異的感覺。幾乎在同一時刻,耳邊又傳來龍一一聲怒喝,扭頭望去,只見他正舞動著一雙鐵拳,拳風霍霍,攪得四周紗帳飄飛不息。

“一哥!”我退至龍一身旁,喝止了他的動作。

龍一緊攫著拳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早說過,這個女人有點玄,嘿,又來了!”一拳直擊而出。我定眼望去,但見一條瘦小的人影映在白sè的紗帳上,龍一勁氣所及,紗帳應拳而飛,那條人影卻消失不見。

龍一拳落空處,臉上露出愕然之sè。

卻在這時,頭頂勁風大熾,一條人影自上而下,疾向龍一撲落。我口中清嘯一聲,右臂迎空劃出,那人“嚶呀”一聲,摔落地面,竟是巫神身旁兩個扎沖天辮的小孩之一。

那小孩望著我,“哇”一聲哭了起來,手足一陣亂蹬。

龍一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喝道:“裝神弄鬼!”揮拳便打,那小孩驀地破涕為笑,消失在原地。

我心中一沉,不禁想起一些怪力亂神方面的野史來,眼前的情形當真是匪夷所思,莫非這個叫巫神的女人就是……

心念未了,只覺兩腳踝關節倏地一緊,低頭望去,土壤中突然伸出兩隻白胖的小手,緊抓住我的雙足,我冷哼一聲,身形自地面拔起,小手仍是抓住我雙足不放,塵土飛揚中,自地裡帶起一個扎沖天辮的小孩。

那小孩咯咯一陣輕笑,手足並用,竟沿著我的身體直往上攀升。

我冷笑一聲,體內真氣迸發,衣發應著狂野的勁氣飛揚而起,那小孩頓如風中的紙鳶般脫離我的身體,往後翻飛。

我身形疾轉,飄落地面,雙臂往外一震,勁氣狂溢,四周紗帳頓化作無數細小的碎屑,漫空撒落。

小亭終於重現於視野。

“好氣功!”巫神悠然讚道。

琴音錚地一響,破空之氣大作,數縷微不可見的細線自亭中shè出。

我眼捷手快,已看清此物正是巫神的琴絃,單憑這手以琴絃化利矢的功力,便不容小覷,心中一動,右臂已揮起,將琴絃接在手中,兩下一扯,五線頓為筆直。

巫神抱琴而坐,柔聲笑道:“方先生,讓巫神為你撫琴一曲吧!”衣袂一閃,身形已自座上掠起,足尖點落於五弦上,凌空漫舞。

琴音乍響,猶如鐵馬金戈,鋪天蓋地而來。

龍一悶哼一聲,足下踉蹌退出兩步,席地而坐,忙不迭運氣抵抗琴音。

我更是首當其衝,只覺數股yīn寒的氣勁沿琴絃洶湧而至,直竄入我的經絡之內,胸中難過至極,眉梢微揚,冷笑道:“既然巫神如此好興致,方卓豈能不捨命相陪?”足下斜走,起落之間,正是在大學時引以為豪的一套單人舞步。

我一面疾舞,一面高歌:“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yù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yīn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我的歌喉並不佳,卻也鏗鏘有力,字字擲地有聲。更在舉手投足之間,將浸入體內的寒氣全數排出體處。

一曲未了,我已稍佔上風。

巫神足尖點落琴絃的另一端,目視長空,呢喃自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哈哈……”足尖一彈,身形向上躍起,凌空向我撲至。

“來得好!”我口中輕呼一聲,扔掉掌中琴絃,疾迎而上。

兩條人影憑空相接。

間不容髮之間,我們已連換十餘招,最後,我以劍聖相傳的無形劍氣,劃破了巫神右肩的衣襟。巫神怒嘯一聲,身形疾向後飄退,我剛搶得半點先機,豈容錯過?如影隨形,向前欺進。

巫神直退至小亭之巔,驀地抬起頭來,臉上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心中乍覺不妥,便在這一剎那,巫神的身影倏地不見,就連周圍的房屋也憑空消失了,出現在我四周的是一片火海。火苗亂竄,點燃了我的衣襟,肌膚頓灼灼生痛,難受至極。

我不禁慘哼一聲,自空跌落,身體重重地摔落地面。

火苗迅速躥至全身,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肢體傳至,我痛苦地閉上雙目,心裡狂叫:“幻覺,全都是幻覺!”腦際倏地一道靈光掠過,我不由想起了“乾坤定魔咒”秘籍“咒語篇”的一段經文。

“乾坤定魔咒”秘籍除了記載有高深的武學心法及療傷口訣外,還記錄著佛門降妖伏魔的經義。

我雙目微闔,心中默誦經文,身體的痛苦漸去。

過了好一陣,我雙目暴睜,口中喝道:“唵、嘛、呢、叭、哞、吽……”六字真言被我灌以真氣誦出,天地頓回覆一片清明。

熊熊烈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四周的草樹、房舍重歸視野。

舉目望去,巫神孑然佇立於小亭內,懷抱殘琴,臉上盡是落寞。

我緩緩自地面站起,目中jīng芒畢shè,沉聲喝道:“閣下倒底是什麼人?怎麼會這種妖術?”

巫神昂首一陣尖銳地狂笑,“無知小輩,我巫門秘術,豈容你隨口誣衊!”

“巫門?”我驚道

“不錯,我就是當今碩果僅存的巫門傳人。”巫神一字一句地道。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