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播放著狂勁的音樂，我與龍一、十一娘、暴龍、葉小秋等人走在隊伍的前列，後面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冀。許多龍一以前的兄弟皆聞迅而至，隊伍迅速壯大至一千五百人左右。

所到之處，路人皆退避街道兩側，驚駭莫明地望著我們的行列，相信其中定然有人在詛咒：這群社會的殘渣、敗類！我巡視著路人臉上不同的表情，心中由衷地感慨。不由記起自己從前的身份——一個平凡的醫務人員！

到底是我在改變，還是這個世界在改變？

穿過長長的“青木街”，眼前豁然開朗。這裡是這座城市的主幹道之一，大街上車輛如織，川流不息。

我們的隊伍肆無忌憚地橫穿過大街，所有的車輛皆自動減緩速度，沒有人敢指責我們的越軌行徑。

只有一輛白sè小轎車是唯一的例外。

我感應到那輛轎車的時候，它已悄然潛至一百米之內，然後狂轟油門，猶如離弦之矢向我們的隊伍疾衝過來。

奇怪的是，車內空無一人。轎車竟是在無人cāo控之下行駛。

我心中頓生jǐng兆，摒除心中雜念，集中心神，靈覺迅速向外延伸出去。我清楚地“看”見轎車的前排座上，捆綁著一團包裹樣的東西，裡面傳出一串“嗒嗒”的聲響，彷彿催命的詛咒。

——定時炸彈！

縱然是傻子，也能明白其中的玄虛。倘若讓這輛轎車衝進我們的隊伍中，然後，突然爆炸，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一招，果真是歹毒之極！

我無暇思索，身形已如箭矢一般衝了出去，頭下腳上，飄落那輛白sè轎車的頂上。強大的真氣透掌而出，車身倏地一震，頓緩慢下來。我口中傳出一陣震耳yù聾的長嘯，大吼道：“起！”龐大的車身離地而起，旋轉直上。

長街上，所有人都翹首而望，親眼目睹了這畢生難忘的一幕：一條旋轉的白sè光影拔地而起，到了六七十米的高空，忽然爆炸開來，火花亂躥，濃煙滾滾，強大的氣流四下激湧，猶如颶風般刮過人們的肌膚。

在爆炸前的那一刻，我已與轎車分離，儘管如此，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波所及，我的身體有種被撕裂的感覺。

這次轎車爆炸產生的力量，自然無法與烏託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比擬，但是，當rì因為有蘊藏著無窮能量的“元胎”幫助，才能勉強度過一劫。由此可見，我的這一舉動，實是兵行險著！

我強捺下胸中翻騰不息的氣血，飄然落地。

四周一片靜寂。

千百雙驚駭莫明的目光齊聚我的身上。

過了好一會，人群中才爆發出一聲尖叫。這一聲尖叫，猶如導火線般，頃刻之間，整條長街皆沸騰起來。

龍一一個箭步衝至我的面前，右掌拍落我的肩頭，大聲道：“好！做得好！”

“方老大，你是怎樣做到的？”暴龍張大嘴，大眼裡透著一種又敬又畏的神情。

十一娘撫摸著自己的酥胸，心有餘悸地道：“真是嚇死人了！方醫生，人家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是醫生？還是神？”

“神？”我不禁啞然失笑。

“神……”葉小秋揮動著手臂，大聲道，“十一娘說得好，方老大就是神，是戰無不勝的神啊！”

“戰神！戰神！戰神……”人群中又掀起一個高cháo。

“不要鬧了！”我叫道，“什麼戰神？以為是在拍電影？現在，我們是要去搶地盤，做正經事！大家要小心一些，既然對方在半路上偷襲我們，顯然早有準備。”

“姓鐵的龜兒子，果然是老jiān巨滑！”暴龍狠狠地道。

龍一搖搖頭，沉吟道：“鐵老九沒有這樣的能耐，就連龍某對這種無人駕駛的轎車，也是第一次見識。”

“不錯！”我深有同感地道，“無人駕駛的技術雖然已在各國早已攻關成功，但鐵老九不過是一個幫會老大，過的是刀頭舔血的rì子，還不配擁有這種高科技。如果我猜得不錯，我們真正的敵手已經出手了！”

龍一目光一凝，冷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大家小心一點！”

“好！”眾人齊聲回應，鬥志昂揚。

我知道，這些強大的鬥志皆來自於我給予他們的信念———只有在電影裡才能見識到的神奇武功，終於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一個戰無不勝的神就在他們身邊。

隊伍挾著勢如破竹的氣勢，又浩浩蕩蕩的向前挺進。

出乎意料的是，當我們兵臨鐵老九的老巢“幻之都娛樂城”時，卻見大門緊閉，連一個蝦兵蟹將也未見到。

“嘿，這姓鐵的龜孫子，被我們嚇破膽了！”暴龍大聲歡呼道。

十一娘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笑道：“不錯，有我們的戰神在此，他哪敢呆在老巢裡等著捱打啊？”

我急忙調過頭去，不敢正視她勾魂奪魄的目光，沉聲道：“事情未必這樣簡單，對方進退有度，顯然是有所策劃，我猜這一切都是受卓東來暗中cāo控。”

龍一道：“這姓卓的為何不直截了當地站出來，與我們一決高下？以他的勢力，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雙眉一蹙，半晌嘆道：“也許，他是在等待，等待一個適當的時機！”

葉小秋走過來，道：“一哥，我們現在該怎樣辦？”

“破門！”龍一劍眉微揚，沉聲喝道。

“這樣會不會又驚動jǐng方？”我不安地道。

“方兄弟不必擔心，整個jǐng察局都知道，這裡本來就是我龍一的堂口，龍某縱是拆了它，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我們現在既然回來了，卻又不敢進去，這件事傳到江湖上，龍一的臉面何存？”龍一回過頭來，臉上透著一股濃濃的霸氣。

“幻之都娛樂城”的大門迅速被撞開，裡面果然已空無一人。

兄弟們都歡聲雷動，蜂湧入內。幸好娛樂城內甚是寬闊，足可容納數千人。看到這群兄弟毫無秩序的樣子，我心中不禁暗歎：這些人終非正道，也許有部分是因義氣而來，但更多的恐怕是混水摸魚了。

龍一被一眾兄弟簇捅著，站在大廳的舞臺上，早有小弟為他架起麥克風。

葉小秋揮動著雙臂，大聲喝道：“兄弟們，靜一靜！前一段rì子，鐵老九、耗子這些混蛋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陷害一哥，搶奪我們的地盤。現在，我們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在這座城市，一哥永遠是最強的……好了，我們就請一哥說幾句！”

接著，龍一乾咳了兩聲，喧鬧聲立時止歇下來。

“兄弟們好！”龍一平靜地道。

“一哥好！”

“兄弟們辛苦了！”龍一提高了聲音。

“一哥辛苦了！”弟兄們的吼聲居然整齊一致，這使我不禁聯想到電視屏幕上的閱兵式畫面，原來，做幫會老大也可以這樣威風八面，最難得的是，這些大小流氓在這一刻變得如此的畢恭畢敬。

龍一頓了一頓，絲條慢理地道：“很感謝弟兄們的支援！今天，龍一又站在了這個位置上。我曾經說過，只要有我龍一在，兄弟們都有飯吃！”

“一哥！一哥……”臺下掌聲、歡呼聲一片。

“我們出來混的，講的是一個‘義’字。耗子、鐵老九還有巫神這臭娘們，這些年，假意臣服於我們，最後，卻勾結外人來搶奪我們的地盤。哼，這筆帳，我們須得與他們好好地算一算了！”龍一昂首站在臺上，目露jīng芒，字字擲地有聲，霸氣十足。

“耗子這混蛋，簡直是忘恩負義！”

“鐵老九也不是東西，幸虧他遛得快，否則，老子定剝了他的皮！”

“嘿嘿，至於巫神那個yīn陽怪氣的臭娘們，不如剝光她的衣服，趕到大街上，叫她出來賣肉……”

“哈哈哈！”

“……”

龍一舉起雙臂，止住臺下的喧囂，繼續道：“龍某之所以能夠東山再起，除了眾兄弟的支援，還要特別感謝一個人。若非他仗義出手，龍某早已為jiān人所害。此恩此德，真是無以為報！”

“戰神！戰神！戰神……”臺下歡呼聲又起。

“不錯，他就是這位方兄弟。”龍一回過頭來，兩道耀眼的jīng芒忽然落在了我臉上，“方兄弟是一位醫生，也是龍某畢生僅見的奇人。他的本事，兄弟們都已見識過了，難得他不嫌棄我們這幫亡命之徒，願意與我們做兄弟。龍某在這裡宣佈，從今以後，方兄弟的話，就是我龍一的話！”

“好啊！有戰神做我們的老大，還有誰不樂意？”兄弟們又始sāo動起來。

我心中一震：這一切雖然俱在我意料之中，在真正到了這一刻，我卻有些無法接受去與這些目無法紀的亡命之徒做兄弟。

龍一向我點點頭，叫道：“方兄弟，請站過來！”

我躊躇一下，從舞臺的邊沿走了過去。

臺下歡呼聲此起彼伏，猶如波濤洶湧，一浪高過一浪。顯然，我的現身較之龍一的出場猶受兄弟們的歡迎。這使我深深地領悟了一個道理：英雄總是被人崇拜！先前在長街之上，我以驚駭世俗的身手引爆那輛藏在轎車上的定時炸彈，已在兄弟們心中樹立起不敗的信念。

換一句話：我就是神，一個戰無不勝的神！

我與龍一於舞臺的zhōng yāng彼此注視著，濃濃的友情猶如一股暖流淌過我的心頭。我生命中從未試過如此的剌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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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終於有一種光彩四shè、萬人空巷的感覺！

“跟弟兄們說兩句！”龍一拍了拍我的肩頭。

“謝謝！”我由衷地道。然後，我面向臺下，但見萬頭攢動，縱然我擁有一身蓋世神功，此刻亦覺無用武之地，“謝謝大家！謝謝兄弟們……”我努力地嚥下一口唾沫，“雖然，我們已取得暫時的……勝利，但最強悍的敵人還隱藏在背後，更需要的我們去面對……”

這幾句話，是來自某人某時在演講時所說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們還須努力！”我覺得說得甚為得體。

但是，臺下的反應似乎卻並不激烈。

“方老大，廢話不用講了，不如再表演一下你的絕也神功！”有人大叫道。

“是啊！兄弟們也想瞧瞧！”

“戰神，我們都佩服你得很啊……”

“為什麼會這樣？”我緩緩地閉上雙目，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這些人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把我當成猴耍？”

暴龍在身後大笑道：“既然兄弟們都想拜睹方老大的蓋世神功，方老大就不妨再露一手吧！嘿嘿，也好讓這些兄弟們開開眼界！”話音剛落，卻聽十一娘叱道：“暴龍，你少放幾個臭屁，行不行？”又上前一步，在我耳邊柔聲說道：“方醫生，我陪你到外面走走！”

我點點頭，道：“謝謝！”與龍一知會了一聲，轉身偕同十一娘下了舞臺。

我們並肩站在三樓花園式的平臺上，俯瞰著大街上的車馬人流。夜幕漸臨，一輪圓月拔雲而出，高懸於頭頂上空。

過了好一會，十一娘才問：“在想什麼？”

我輕嘆一聲，淡淡說道：“沒什麼。”

十一娘輕笑道：“你不用騙我了，是不是在生兄弟們的氣？其實，這些兄弟心裡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有一口飯吃，什麼都不願去管了。如果你與他們講那種‘居安思危’的大道理，他們不會買帳的。不過，這些人好勇鬥狠，個個當真都很佩服你的武功！”

我苦笑一聲，道：“我很擔心，鐵老大避其鋒銳，保存實力，這一招委實高明，一個不留神，我們恐怕會樂極生悲。”

十一娘沉吟道：“鐵老九雖然狡詐，卻絕對想不出這樣的城府，幕後定有人唆使！”

我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道：“還是卓東來！”

十一娘道：“他應該已查覺你的存在。”

我緩緩轉過頭去，目光遠眺城南的方向，悠悠說道：“以卓東來的為人，應該不會輕易的放過我，接下來這一戰，將異常的艱難！”

十一娘道：“一哥已將兄弟們都交由你指揮了，我們大家都會全力以赴！”

我搖搖頭，道：“你不會明白卓東來的可怕，我也沒有絲毫克敵制勝的把握，如果他手下的jīng銳全部出動，兄弟們的傷亡將會很大，這也正是我最擔心的地方。”頓了一頓，又放低聲音，道，“對了，十一娘還沒準備向一哥說明一切！”

十一娘澀澀一笑，嬌靨上現出茫然的神情，幽幽道：“我很怕，怕會失去他。你知道，我不能夠輸的，也輸不起！”

我沉默半晌，輕嘆道：“也許，終有一天，你會面對這個現實。”

“你們在談什麼？”龍一的聲音突然自身後傳來。

我回過頭來，笑了笑，道：“沒什麼。一哥，兄弟們怎樣？”

龍一自樓梯口緩步走近，大笑道：“這些龜兒子，正在下面大廳內開香檳慶祝哩！方兄弟，你好象有心事？是不是龍一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

我聳聳肩頭，道：“哪有？只不過有點不習慣這樣場合。”

龍一又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哎呀，我忘記了，方兄弟超然物外，根本不屬塵世中人，自然不屑與這些小流氓一般見識了！”

我急忙道：“一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龍一大力拍了我一下肩膀，正sè道：“真的很感激你，讓我龍一有翻身的機會。”

我輕嘆一聲，意味深長地道：“世事無常，未到最後一刻，尚未有定論。”

龍一點點頭道：“我明白。這一次，也許是龍一一生之中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情，我雖不指望什麼功名利祿，卻也不願辱沒先祖的威名。說起來，我爺爺也曾經是一位威懾四方的大俠呢。”

“哦？”我饒有興趣地問道，“什麼時代的事？”

龍一搔搔頭皮，嘿然道：“好象是……民國時期……時間太久，無從考究了。不過，我想這件事情成功之後，龍某也算得是救國救民的英雄志士，說不定還會封侯拜相哩！弄一個軍區司令來做也好！“

我笑道：“好啊！東島市的軍區司令就是一哥了！“

龍一大笑一聲，緩緩走過我的身旁，憑欄而望，半晌嘆道：“暴風雨之前，總是這樣平靜。這些兄弟雖然平時在城裡橫行無忌，但真正與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對起陣來，恐是凶多吉少，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沉吟道：“一哥，你看著辦吧！”

“不行！”十一娘突然插口道，“我們現在等同行軍打仗，一切須得按用兵的法則而為之。倘若事情的真相洩漏，必然在弟兄們中引起一陣恐慌。權宜輕重，實不宜將其中內情說出去。”

龍一頷首道：“不錯，十一娘說得不錯。那麼就讓他們盡情的高興一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也許，這是他們一生中唯一的機會了。”又揚起頭來，深深望了十一娘一眼，道，“十一娘，你就替我陪一陪方兄弟。”說完，轉身去了。

“我是否是做錯了？不應該讓你們捲入這場風波裡！”我凝望著龍一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處，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事情發展成這樣？由不得你選擇。”十一娘嘆道，“你不要忘了，在你未出現前，卓東來已經向一哥下手了。”

我仰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殘月，沉默不語。

——月華似水，今夜又將會發生什麼意料不到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