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水紅袖的迷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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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紅袖的身世東城古鎮上沒人能說得清楚,據說她原本是內地良家女子,自幼被人販子拐買到古城子的窯子,又被姓董的富商公子贖了身收作偏房。那時候的水紅袖年芳二八青春貌美,見董公子儀表堂堂出身富貴,且對她憐愛有加,也動了真情,做偏房就偏房,離開了窯子那個火坑,跟著董公子不愁吃不愁穿踏踏實實過日子,沒承想正房太太不容她,嫌她狐媚嫌她骯髒,整日指桑罵槐百般欺凌,最後被趕出家門,她不願再回窯子,流落到東城……

水紅袖是坐著尤家的大馬高車從古城子到東城的,是尤老二親自接來的。那年秋天,尤家老二遭了老大的訓斥去古城子送貨順便拉些藥材回來,卸完貨裝好藥材到路邊劉扯面的面館裡吃寬肚帶扯麵,見有人指指戳戳議論一紅衣女子。那女子低著頭,粉色頭巾遮住臉兒,手上拎著個青白花布包袱,好像是在等什麼人。尤老二看時,那女子恰好抬了一下頭,那粉色圍巾下露出一個白皙的臉兒,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只是,那表情看上去有些慘淡,面容有些憔悴,情緒低落,滿目愁容。尤老二愣怔了一下,乖乖,怎麼突然冒出一個如此絕色的女子!他原本還在生老大的氣,當著一家老少的面教訓他,讓他一肚子不高興,此時被這紅衣女子吸引了。那女子見尤老二盯著她看,忙又低下頭,將清秀的面容埋進粉色圍巾裡,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尤老二。尤老二心生奇怪,一打聽原來是個風塵女子,心裡就盤算上了。尤老二過去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去東城,正好有馬車可坐,那女子就同意了。這紅衣女子正是水紅袖。

那時候水紅袖被趕出董家大院流落街頭,她是個好面子的女子,卻又不甘心在古城子街頭被人奚落,想著找機會離開此地另謀生計。水紅袖一聽尤老二說東城,感覺是一個好熟悉的名字,她心裡想,那應該是座不錯的城吧,她實在不想在古城子待下去丟人現眼了,一刻也不願意,只想速速離去。水紅袖看了尤老二一眼,這傢伙一臉色眯眯相,準是個貪色的傢伙。不過眼下正值危難之際,他伸出手來也算緣分,她不假思索就跟他上了馬車。尤老二在車上仔細打量了水紅袖,哦呀,這女子眉清目秀,燦若桃花,微微翹起的鼻子下面,櫻桃小口兒,著實可人。尤老二坐在車上,兩隻賴皮眼睛在水紅袖身上貪婪地看著,彷彿要把她渾身上下搜尋一遍。馬車出了古城子進入古道:尤老二拉著水紅袖的手揉搓起來,還沒顧得上問她姓名就要把她裹在身下。水紅袖用纖細的手託著尤老二的下巴頦說:“爺,到了東城,你可否給我個住處?”

尤老二早已興奮不已,滿口答應,“那是當然。”說完就忙手忙腳地解褲帶,一邊解一邊說:“妹子,快讓哥抱抱!”說著,那毛茸茸的嘴含著水紅袖的櫻桃小口兒,水紅袖掙扎了一下也就半推半就了,兩個人在車上纏在了一起。他們動靜很大,把車把式李杆頭給驚著了,他知道尤老二拉這個女子就有事,沒想到這二爺在馬車上就忍不住了。李杆頭偷偷轉過身瞄了一眼,尤老二正爬在水紅袖白花花的身子上折騰,他咽了口吐沫悄聲罵道:“鬼日的,這女人咋啷個白耶,難怪尤二爺在馬車上就守不住魂了。”他怕尤老二看見了臭罵他一頓,趕緊轉過頭去。身後兩個人肉體撕磨哼唧哼唧個不休,李杆頭憋得難受,就哼起了酸調調,他哼的是花兒,名字叫《爛席片》:

樹葉兒片片落在樹根底,?

少老子無孃親單想個你。?

一對對灰鴿子一對對蛋,?

一對對歡眼眼大門上站。?

……?

想你不好活就學下個唱,?

淚蛋蛋掉在我心眼眼上。?

不知是李杆頭無意間揮動了鞭杆驚動了大黑馬,還是他的歌聲驚動了,還是車上的一對男女的動作過於激烈惹得大黑馬不快,大黑馬噔噔跑了幾步,車輪子越過一個積水坑,喤嘡一聲,把車廂晃動了一下,尤老二和水紅袖的身子同時彈起來,落下時分開,水紅袖的後腦勺咣一下磕在車底板上,尤老二的杆子戳在車底板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啊呀一聲,幸好車底板上鋪了氈和褥子。尤老二罵道:“死杆頭,你狗日子要折斷我的命根子呀!”李杆頭差點笑出來,卻又不敢笑,捂著嘴說:“二爺,一個水坑晃的。”

尤老二興猶未盡,顧不上罵李杆頭,繼續鑽洞去了,剛鑽進去沒折騰兩下,大黑馬突然駐足撒尿,這一停車,尤老二的杆子又拔了出來,氣得大罵道:“臭杆頭,你承心折騰爺的好事,想找死啊!”李杆頭心裡冤屈,“二爺,不是我,是黑馬要撒尿。”尤老二哼了一聲,“媽的,那黑東西著急個球。”

肚子下面的水紅袖卻覺得有意思,她還是第一次在馬車上幹這事。尤老二見水紅袖看著他發笑又來了精神,繼續鑽洞洞,很快又聽到他們歡快的哼唧聲。

大黑馬拉著高車咯噹咯當平穩地走著,李杆頭不敢驚動,怕驚著了二爺的好事白挨一頓鞭子。尤老二吭哧了一陣,對李杆頭喊了一聲,“杆頭,狗日的唱句助興的。”李杆頭得到鼓勵精神大震,唱起他最拿手的《穿紅鞋》:

蘆花公雞戴串鈴,?

梳洗打扮招後生。?

蔥花餅子打卷卷,?

我愛哥哥白臉臉。?

風擺浪來浪擺船,?

世上哪有女纏男??

穿上紅鞋街上走,?

惹得後生翻牆頭。?

水紅袖聽了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沒想到這趕車的把式居然也解風情。水紅袖這一笑,李杆頭忍不住了又回頭瞅了一眼,“乖乖耶,要是摟著這白花花的身子過一夜那可美死了……”李杆頭一邊罵,一邊咂吧著鬍子拉雜的幹嘴咽著吐沫,下面那活兒頂得老直,一會兒就溼了褲襠。尤老二一邊折騰一邊喝彩,“杆頭,狗日的唱得好,再來一個。”李杆頭又唱起《摟妹子》:

石榴榴開花石榴榴樹,?

實心留哥哥留不住。?

山溝溝開了朵無根花,?

擾亂妹妹的心思你走呀。?

一把揪住哥哥的手,?

說不下日子你不能走。?

叫一聲哥哥你走呀,?

撂下小妹子誰摟呀??

東山上點燈西山上明,?

你走我在活不成。?

你手手捉住我手梢,?

真魂魂咋跟上你走了!?

尤老二哈哈大笑,“杆頭,沒想到你老東西也是個情種sao貨哦,唱得好!”

這時尤老二已折騰睏乏下了馬,斜躺著摟著水紅袖歇息。躺了一會兒又喊李杆頭要酒葫蘆,李杆頭從車廂旁邊的箱子裡拿出酒葫蘆和一包鍋盔遞給他。水紅袖肚子也餓了,掰了一塊鍋盔就吃,只是天氣太熱鍋盔曬乾變硬,她有些咬不動,勉勉強強啃點角邊兒吃一些。尤老二喝了口,將酒葫蘆遞給她,水紅袖喝了一口繼續啃鍋盔。尤老二喝足了酒又開始歇息,歇息好了又摟著水紅袖折騰,還要李杆頭再唱一個,李杆頭得到誇獎,索性又唱了首《貼胸膛》:

一對兒騾子走慶陽,?

店家的草,

哥哥的黑騾子喂上;?

解開紐帶貼胸膛,?

雪白的肉,

哥哥的黑肉倆合上。

尤老二罵道:“杆頭,胡唱個球!”李杆頭笑了一聲不再唱了。一路上他唱了好幾回酸調調,得了二爺的誇讚,最終挨了罵。不過,尤老二也就是罵一罵,就跟他唱的酸調調一樣不當真。他唱酸調調也不是一兩回了,春種秋收時節他也跟地頭的長工漢們唱一段提提神,平日裡高興了也會對著南牆彎納鞋底的婆姨們唱兩句,調調情。不過總沒有今天唱的實在,也沒有今天唱的難受。這一路上,尤老二跟水紅袖嘻嘻笑笑折騰了好幾回,李杆頭的褲襠也溼了幾回。

到了東城,尤老二果不食言,叫李杆頭把藥房傍邊的一間空閒房子騰了出來,配置了炕上鋪的席子氈子褥子睡覺蓋的被子。尤老二帶著水紅袖到城牆北面周家酒館裡要了一盤子牛肉、一盤子椒蒿洋芋絲,熱了一壺燒酒。水紅袖確實餓了,她一大早就被趕打出來,又氣又累順著街巷子瞎轉悠,想到飯館裡吃頓飯,又怕被人盯上,鬱郁索索,後來碰上尤老二沒顧上吃飯就上了車。尤老二帶的鍋盔又幹又硬吃不動,一路上坐車累不說:又讓尤老二折騰了好幾回,她原本不想要可是她哪有一點力氣反抗,也就隨了他去。現在可以說餓得前心貼後背了,見了飯菜嗓子裡直癢癢。兩個人吃飽喝足回到房間,又在炕上折騰了一陣,尤老二才暈暈乎乎晃晃悠悠回了尤家屯莊。

尤老二回到家中一頭倒在炕上昏昏大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他伸了個懶腰,突然想起水紅袖,乖乖,那死女子一晚上怎麼著了。他胡裡麻堂穿上衣服褲子踏著鞋子就就外跑,他婆姨喊著要吃飯,他全然不顧,說有要事要辦,婆姨自然不明白他去尋花問柳。

尤老二忙點點地跑到藥房,見房門緊閉,他敲了敲門,裡面吱了一聲,“誰個?”一聽是水紅袖嬌滴滴的聲音,尤老二才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說:“好著呢吧?”裡面又傳出一聲,“好是好著,就是肚子餓了。”

“媽的屁,快些開門,穿戴好了吃碗牛肉汆湯,香得很!”

門哐鏜一聲開了,水紅袖衣著鮮亮水靈靈地站在門口,尤老二看傻了眼。只見她上身穿一件粉紅色蝴蝶短衫,下面是一件蔥綠色蓮花長裙,頭戴一支紅豔豔的月季花,雪白雪白的臉蛋兒上搽了一層淡粉,櫻桃小嘴唇撣了濃濃的胭脂,左手握一塊粉色汗巾,右手若蘭花狀敷在腰腹部位,輕輕一笑,向尤老二欠了個身做了個輯,“相公!”

尤老二大吃一驚,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哦”了一聲。心裡說:“嗬,一夜不見這滿面愁容的屌屄娘們像換了個人,打扮的跟畫裡的仙女似的,乖乖耶,神仙姐姐,咋突然變得不認得了。”他一邊暗自得意,雖說前日挨了老大的訓斥,有一失必有一得,因禍得福。他又暗自慶幸昨天做得對,把這娘們給帶回來了,否則天仙妹妹不就飛到別處去了,到哪裡去找呀。他自覺失口突然緊張了一下。乖乖,神仙的事情可不敢胡說八道。楊大嘴說那商紂王在娘娘廟輕薄了女媧娘娘的神像遭到滅亡。褻瀆神靈要遭天譴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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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老二趕緊住嘴,眨巴了一下舌頭,不再亂想,帶著水紅袖到城南周家酒館去吃牛肉丸子湯。周家酒館的丸子湯的味道最地道:湯是大鍋熬出來的牛骨髓湯,大塊的牛腱子肉切成大小相同形狀一樣薄厚一致的肉片,嚼起來不肥不膩不老不疲非常可口。水紅袖特別喜歡吃那洋芋粉條,那粉條是山地洋芋磨成粉做的,嚼起來勁道有味。一碗牛骨髓湯下肚,水紅袖渾身恢復了體力,臉色更加紅潤嫵媚可愛。水紅袖說:“二爺,我想到城裡看看。”尤老二猶豫了一下,嗨嗨一聲說:“改日我用馬車拉著你仔細看,”他是在推遲,他還不想讓水紅袖這麼早就拋頭露面。水紅袖也不強求,二人又回到小屋裡折騰一番。

水紅袖在尤老二的藥房傍邊住了些日子,尤老二夜夜與她尋歡作樂。這事很快被他婆姨知道到了,鬧僵起來,就連他家老大也怪老二過份了。尤老二哼哼唧唧地對他大哥說:那只是一個落魄女子,隨時安排了個住處救濟了一下,當不得真。因為前車之鑑,水紅袖不願意沾染人家的家事,要尤老二給她另尋一處住所,尤老二有些猶豫,水紅袖也不管那麼多,自己出去找了,她發現城西北角對面趙家老兩口有間空房子,東面還有塊空地,心裡喜歡就去求租,趙家馬上應允。水紅袖就把身上唯一的耳墜給了老太太,說當作租金。老太太哪見過這麼稀罕物,堅決不要。趙爺爺說:“先住下吧,活人要緊,一個女子在外面也不容易。”水紅袖見兩個皺紋滿面的老人如此善良,非常感慨。一年後她還是給了趙家老兩口一筆錢,算是把那屋子買了下來,又在屋子東面續了三間,一間做上房,一間裡屋,一間大屋子做伙房。屋子東面圈了一個小院子,夏天種些花花草草,紅花綠葉非常好看。

水紅袖拾掇了一套新屋子,還新立了個門面,夜裡前來尋歡作樂的人多起來。為了避免晚上來人碰在一起,她在門楣上掛了一盞大紅燈籠,誰先登門自然就將紅燈籠提進屋裡,既可以方便照亮,又是一個暗示,門口黑了,前來的尋歡的人自然知道有人已捷足先登,知趣離去。水紅袖還養了一條大黑狗,取名黑哥,是去年託尤老二從古城子買來的小狗娃子養大的,她拿大黑狗當自己的娃子看待,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黑狗長得高大結實。趙奶奶說:“哎呀,這狗娃子活得比人還享福哩。”水紅袖笑了笑。黑狗長得很快,一年就長成了條大狗,非常兇猛,誰來了都汪汪吼叫。唯獨有一個人它見了不叫,就是尤老二。

水紅袖初來東城,濃妝淡抹,衣著豔麗,頗有一番風情,很招人們的眼睛,別說男人們了,就是年輕的婆姨們也喜歡她的鮮豔,尤其長成人的丫頭。那時候女人們好像還不完全知道她見不得人的營生,而她那方面的美名卻在鎮上男人們中迅速傳開,也成為閒漢老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現在,踏進她屋子上她炕的男人就不只是尤老二了,附近大戶人家的那些沒球正經事做的富少爺、路過東城口南來北往的客商、民團的那些吃半個子餉銀的光棍漢也隔三差五地光顧,包括那些得了錢的腳伕也偷偷摸摸湊熱鬧偷點腥解頓饞。

水紅袖生意紅火,賺錢自然不在話下,但是麻纏也少不了,也有想佔便宜不給錢的,尤老二是她的靠山,還有一個人已經虎視眈眈,不過他還沒有出手。

村裡的女人因為水紅袖勾引自家男人上了她的炕而心生嫉恨,甚至是詛咒,盼著她被雷劈死被火燒死被塌房子壓死。女人們經過她家門口就吐吐沫,翻白眼,扔爛菜葉子,罵她是騷狐狸精、母夜叉、爛襠母狗。水紅袖自然知道那些厲害關係,女人們都在氣頭上,她要是出去了,定會被這些火氣老大的女人們七手八腳地抓破臉撕爛衣服扯亂頭髮遭辱一頓,所以她從不出門招惹誰,誰罵她也不搭理,愛吐吐去,愛罵罵去,任憑她們罵的口乾舌燥白費唾沫最後自己覺得沒趣白費勁也就走了,她還是幹自己的營生,晚上該來誰還來誰,該怎麼幹還怎麼幹,並沒有因為村裡女人們的幾口吐沫幾句髒話就擋住了誰。相反,女人們越是罵得兇,水紅袖的名聲反而越大,罵的人越多她的生意反而越紅火,就連英格堡木壘河古城子那些喜歡偷點葷腥的饞貓似的男人們也聞風而來。有時候甚至大白天也有人騎著高頭大馬趕著騾車馬車前來尋歡。東城古鎮也因為這個女子一下子紅火起來,夜裡上周家酒館的酒客多了,有許多外鄉人都是陌生面孔。當然了,跟水紅袖一照面都認識,這個無需解釋。

一天下午,一個木壘河來的少爺跟西吉爾來的少爺在周家酒館碰了面,他們雖然都在鑽同一個窟窿卻互不相識。酒館的老夥計認得,他們之前就來過,只是在酒館是頭次碰面,老夥計見他們衣冠楚楚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好笑。木壘河的少爺問道:“夥計,你笑個啥勁兒?”老夥計說:“那水紅袖渾身都抹香油,聽說她那地方也抹了香油?”木壘河的少爺呵呵一笑,“她滿屋子都香得要死。”西吉爾的少爺在一邊直納悶,心裡說:“媽的,怪不得那麼滑溜,原來……”老夥計見西吉爾的少爺在一旁愣神,就說:“水紅袖可是方圓百里的紅人兒!”

“是啊,是啊,紅人兒!”酒館裡的人一個個點頭嘆息不止。

有人傳說水紅袖這騷狐狸精爛夜夜都喝桃花酒,她會用那桃花酒麻醉男人的神,她會用迷你香迷住男人的心,她還給男人喝勾魂湯勾著男人的魂,她溝子裡有一把母狗屄一樣的鎖,能鎖住男人的根吸男人的精血。無論多麼強壯的男人,只要上了她的炕就甭想自己下來,除非她喝夠了足興了膩味了不想要了,否則,男人那東西就會被她那母狗似的溝子深深地吸著緊緊地鎖住,任憑她咕咚。凡是上過她炕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想上第二次的,上了第二次,沒有不想上第三次的。男人們能說出的一句話就是,“哦喲,狗日的這娘們足興!”

水紅袖到底吃春yao沒有喝迷魂湯沒有,沒有人確切知道。不過她確實在用一種香料,就是山上的薰衣草。這種綠葉紫花的草,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沒啥稀奇的,可水紅袖這臭娘們日精倒怪地就在用它,而且用得神神叨叨。哎,你說這東西到底哪達神奇?沒有人知道。不過這草聞上去確實有一股子怪兮兮的香味,這確實真的。而著怪兮兮的香味,到了水紅袖屋子就成了銷魂之物。

“哦呀,水紅袖可給東城人找了個好差事。”楊大嘴說。這是楊大嘴對水紅袖唯一的一句言辭。

每年六月份,山上的薰衣草開滿紫色小花,藍瑩瑩的一大片,芳香四溢,水紅袖就叫人去收割薰衣草花兒。最早她是自己上山收的,趙家老兩口怕她有閃失,就跟著她一起去,趙家奶奶是個小腳,走路不便,水紅袖就拿錢讓趙爺爺僱來三頭驢子,也方便回來時馱草花。人們知道水紅袖收購薰衣草花兒,時間一到就有人上山割薰衣草,水紅袖就坐在自己家裡收購。她把薰衣草花放到鍋裡的篦子上蒸,一鍋一鍋地蒸,收集了一大缸蒸鍋水,最後一次次提煉成一鍋奇香無比的油。她拿罐子封存起來,隔一段時間舀出來一些倒進小罐子裡,早晨洗過臉之後在臉上輕輕抹一層,然後搽粉撣胭脂。晚上洗澡的時候用小勺子舀一點薰衣草香油攪進木桶裡。水紅袖每天睡覺之前都要洗澡,尤其是跟男人睡覺之後。她有一個大木桶,晚上要燒好熱水,趙家奶奶經常幫她燒熱水。

水紅袖喜歡用薰衣草花泡茶喝,喝了那茶感覺神清氣爽。她還把薰衣草的乾花裝進枕頭楦子做枕頭,據說睡覺非常舒服。她的屋子裡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薰衣草香包,香氣四溢,難怪男人們樂不思蜀。人們後來說:哎,水紅袖這騷狐狸騷歸騷,她還懂得養顏防病啥的,她沒日沒夜地跟野男人幹骯髒事,卻還保養得那麼細白細嫩,確實不一般,肯定學會了什麼妖豔之術。

有人曾經詢問過紅麻子,紅麻子說了八個字,“百草皆藥,百花養顏。”

人們愕然,沒想到這騷狐狸精爛襠母狗居然通曉如此高深的學問。這讓人們更加疑惑,這水紅袖到底是何出身?她這些學問又是從哪裡來的?而水紅袖始終都沒有說:別人也無從知道。

村裡女人們還有個很大的疑問,水紅袖這爛襠母狗白天黑夜跟那麼些男人交huan,為啥一直沒見到懷孕跡象?八成這sao貨的溝子被野男人的錘子搗攪壞了,也或是這狐媚原本就是個陰陽人二姨子貨(陰陽人二姨子貨:當地人對不男不女之人的蔑稱。)。然而,水紅袖卻是實實在在的女人,每月照常來月經。這事兒趙奶奶最清楚,尤老二也是一清二楚。她到底為啥不懷孕呢。這水紅袖確實有自己的秘方寶典。每當月經來潮,她就會開啟櫃子上的小紅漆罐子,用小勺子挖一些藥服下,早晚各一次次,直到經期過。

這小紅罐子就是她的秘密,她沒有告訴旁人。這是她在窯子裡學會的。那時候她們這些窯姐每次月經來潮,老bao就給她們吃這種藥,說是可以避孕,她們小小年紀自然不願意懷孕,老bao更不願意她們懷孕,打胎花錢還耽擱掙銀子。水紅袖覺得好奇,就問老bao說:“媽呀,這是啥藥,怎麼這麼苦。”水紅袖是窯姐裡最漂亮的,也最招老bao子喜歡,老bao子就說:“據說是馬連子做的。”水紅袖知道這種草,細長的邊葉片,開淡紫色的花,結黑色米粒兒大小的果實。等她跟著尤老二來到東城重操舊業,卻沒有了保險藥,她不便跟尤二爺說:突然想起了馬蓮子,就去野地裡尋找。

那時正當秋天,馬蓮子果實成熟脫落下來,成群結隊的紅頭螞蟻嗛上黑色米粒兒往窩裡搬。水紅袖看著高興,蹲下身子就去撿橙黃色的馬蓮子果包子,那鼓鼓囊囊的果包子裡都是黑色米粒兒。同桂雲和幾個挖野菜的孩子見了覺得奇怪,她們平常拿馬蓮葉子編個馬駒子或山羊玩,要麼編個草帽子配上幾朵野花戴上。這水紅袖穿的晶亮亮的,收這些馬蓮子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要做啥呢?她們好奇地問,水紅袖說是治病,孩子們就幫著她在地上撿那些飽滿的馬蓮子顆粒,半下午功夫就撿了一大海碗。水紅袖拿回家,借了尤老二藥店裡的藥窩子碾碎晾乾裝進罐子裡,就成了她的秘方寶典。

尤老二學過中藥卻並不知道這個秘方。唯一知道的,是紅麻子,他聽說了水紅袖撿馬蓮子治病之事輕輕一笑啥也沒說:人們也就無從知道這個秘密了。

大齙牙李團總光顧了一次水紅袖的溫柔鄉就被她迷住了,三天兩頭往水紅袖被窩裡鑽。一天他來的晚了,紅燈籠被尤老二提進去了,大齙牙在外面等了半宿忍無可忍,罵罵咧咧就要闖進去。大黑狗一陣狂吼,尤老二正在被窩裡摟著水紅袖睡覺,突然驚醒,以為他哥找上門來。最近他婆姨給老大家告了狀,說他迷戀那騷狐狸精怕他染上見不得人的髒病,大太太一聽就噁心,可她更怕自家鋪子裡的錢都被騷狐狸精騙了去,就給老大說了,尤老大非常氣憤,把老二教訓一頓。見大黑狗叫得厲害,尤老二匆匆忙忙爬起來穿上衣服就走,門口碰上大齙牙,兩人都不自在。

大齙牙長一副馬臉人高馬大愛抽大煙,長臉上有一顆被煙燻的黃鏽斑斑的大齙牙露在外面,一臉的兇相,人們私下喊他大齙牙。大齙牙時常提一把馬刀在街上游來晃去吆五喝六,看似兇悍,其實草包。他是民團團總,其實也就管著七個鄉勇。因為東城地理位置重要又有糧倉,縣裡就派了他這個吃糧響的來當團總,手裡有四杆槍,他一杆,七個隊員兩人一杆,沒槍的一人扛一根大頭棒在城牆上巡邏執勤。警察所未組建之前,民團還監管地方治安緝拿盜匪整肅民風之責。所以大齙牙在東城也算有些權威,至少小民百姓不敢小視他,見了他心裡還有幾分怕,就是高門大戶的人見了他也很客氣。時間久了,大齙牙也就把自己個兒當成一根蔥了,走起路來有那麼一股子神氣勁兒,三分傲慢七分囂張十二分的得意。現在,見尤老二跟自己搶花頭,大齙牙心裡很不痛快。不過他還是忍了一下沒發作出來,心裡罵道:“好你個尤老二,家裡一堆女人還不夠,偏來跟老子搶枕頭。”大齙牙罵了兩句就進去了,心裡的不痛快很快被水紅袖一頓溫柔細軟消解了。第二天天還沒黑大齙牙就早早來到水紅袖屋裡,一夜未歸,水紅袖門框上一夜未掛紅燈籠。後來兩天,夜夜如此。

大齙牙和水紅袖通宵達旦,尤老二每每白跑,怒火中燒,也是甘生氣,溝子長在人家身上,她願意跟誰睡就願意跟誰睡,願意跟誰幹就跟誰幹,她愛怎麼幹就怎麼幹,誰也管不著。尤老二記恨上了大齙牙,似乎水紅袖是他的禁臠,別人別想沾,他詛咒道:“狗日的大齙牙,那天呼嚕爺打雷把你劈死,喝涼水把你嗆死,那天你狗日的從城牆頭上跌下來跌成片片被蒼蠅臭蟲踩死……”

苟皮匠惦記水紅袖好長時間了,一直不敢去找水紅袖,倒不是因為錢,而是他自身,他有點心虛,怕水紅袖不待見。

苟皮匠初來東城人生地不熟,生意沒開張,生活艱難,他很快發現這地方狗多,吃狗容易。當地人有個養狗不吃狗的風俗,具體啥時候開始的,沒有人知道:反正老少人都不吃狗肉。苟皮匠不管那麼多,以吃狗為生,給人家熟狗皮或者做狗皮帽子狗皮褥子,酬勞就是要下人家的狗肉。苟皮匠原本姓苟,時間久了人們喊他狗皮匠。自從苟皮匠進村,村裡大大小小的狗,無論黑狗白狗花狗黃狗,無論是被打死的吊死的悶死的淹死的,也不管是病死的餓死的瘋死的,扔到荒野讓野生吃掉或者風化掉,到苟皮匠那裡就是一頓豐盛的美味。何止是美味,其實就是他生存的主要食糧。奇怪的是,苟皮匠吃了那麼多死狗卻從來沒中過毒,也從來沒得過病。苟皮匠吃狗會紅燒也會清燉,他把那些死狗剝了皮,開膛破肚,將狗心狗肝狗脾狗腎,就連狗肺也爆炒了吃掉。老輩人傳說:狗是狼的後,所謂狼心狗肺,都是骯髒東西,都是邪物,裡面長著白蛆紅蟲埋藏著邪惡包藏著禍心,人若吃了狼心狗肺,那裡面的白蛆紅蟲就會吃人的心,人就會中邪。不管人們怎麼傳說:苟皮匠依然是不管不顧,照吃不誤。

苟皮匠吃狗卻有自己的路數,對不同來路的狗有不同的吃法。被現吊死的打死的狗,心肝肺脾腰子肚子腸子一個不剩吃得精光。悶死的淹死的藥死的餓死的狗,他剝皮開膛破腹,把內臟扔掉,將狗肉放進大鍋煮上一天,骨頭都煮化了,他連骨頭帶肉帶湯吃光。對於病死的瘋死的狗也有一套吃法,剝了皮,在腹部開一小口取出內臟,在院子裡土灶上燃起柴火燒敗了,上面撂幾把爬地松,把整隻狗架在濃煙上燻,不斷旋轉,狗身子被燻出一層黑紅色泛著油亮的光,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非常饞人。他把燒焦的爬地松和木柴炭火熄滅,掰開狗肚皮上的刀口,拿幾片老鴰葉子鋪在狗身子殼郎裡。然後,把燒焦的爬地松和木炭連同炭灰一把一把塞進狗殼郎裡。那死狗兒又像吃了一頓炭灰大餐,肚子圓乎乎的。苟皮匠拿針線將刀口一一縫合,在前胸和靠前腿位置綁一根繩子繫個口,後腰靠後腿位置綁一根繩子繫個口,拿一根長繩子將這兩個繩釦串起來吊在房梁上,半年之後就可以享用了。別人問起燻狗肉之事,苟皮匠眨巴著眼睛神秘兮兮地說:“哎,那狗肉被爬地松燻過之後不招蒼蠅不生蛆蟲,那炭火星灰可是太上老君的五味真火,能燒死一切妖魔能排解一切荼毒……”有人問,“哎,苟皮匠,你是太上老君的徒孫兒?”苟皮匠黃牙一呲笑而不答。

前些日子,水紅袖到苟皮匠鋪子訂做一件狐皮大衣,苟皮匠見水紅袖眼睛汪汪細皮嫩肉看著眼饞,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水紅袖白了他一眼,假裝生氣地說:“你個皮匠,不好好做你的皮衣亂看啥。”水紅袖對他並不熟悉,只聽說他吃狗的傳聞,現在一看,這傢伙兩眼賊亮,果然不同凡物。不過,鋪裡一股子臭皮子味道讓她喘不過氣來,苟皮匠身上也是一股子難聞的味道:實在難以忍受。水紅袖交待完訂做皮大衣的事,說好價錢就走了。苟皮匠心裡嘀咕道:“我皮匠怎麼了,照樣掙錢照樣騎你的溝子……”

過了些日子,苟皮匠去給水紅袖送皮衣,他直接進了門,奇怪的是大黑狗沒吱呀一聲。那大黑狗平常兇狠,誰都不敢靠近,苟皮匠進來時,大黑狗抬頭看了一眼,聞到一股子可怕的味道:那濃烈的味道讓它心肺俱裂魂飛魄散,它趴在地上一聲也不敢吭出來,任憑苟皮匠進入。苟皮匠拉開門,見周如海和水紅袖正在炕上熱火,他吃驚不小,“哦呀,這周鄉爺兩個俏媚婆姨擺在家裡還不夠,跑這裡來吃野食,呵呵。”苟皮匠悄悄退了出來,偷偷一樂,心裡罵道:“好你個水紅袖,你個**貨,這下可以趁機要挾一把了。周如海病秧子已經多年,這事人人皆知,大太太殷素素可不是吃素的,她要是知道你水紅袖勾引了周如海,一定不會輕饒。哼,看你個臭女人還不乖乖就範……”

第二天晚上苟皮匠又去見水紅袖,這一次他膽氣十足,進了屋把那話一說果然應驗,誰知道是水紅袖真怕周家大太太,還是因為別的,反正給了苟皮匠一次機會。這下可把苟皮匠樂壞了,他把吃了多年的狗勁都用上了,“乖乖,這娘們真他媽的舒坦。”苟皮匠痛痛快快享受了一會,水紅袖可受不了他的一身臭氣。苟皮匠身上有一種怪臭,又酸又騷又臭,讓人嘔吐,水紅袖噁心極了。事畢,水紅袖給他撂下話,“以後不許再來,否則,有你好看……”一段時間後苟皮匠的心又癢癢了,幾次折騰猶豫三番終於下決心,想趁著送大衣的機會再到水紅袖炕上逍遙一回。天剛擦黑苟皮匠就摸溜過來,紅燈籠已經不在了,水紅袖掛紅燈籠的秘密苟皮匠並不知道:進門時大黑狗一聲不吭,苟皮匠壯壯膽子就進了屋,聽到裡面有些聲音,心中大喜,“好啊,這次又逮上了。”正在得意之時,他發現炕上的人竟是大齙牙,苟皮匠吃了一驚,轉身就溜了。不過,他賊溜溜的身影還是被水紅袖發現了,見他抱著狐皮大衣,水紅袖還沒來得及要,苟皮匠就不見了蹤影。

又一天晚上苟皮匠再次過來,紅燈籠依然不在,大黑狗自然也沒叫。苟皮匠摸進屋,見水紅袖正坐在炕上向他招呼,苟皮匠欣喜若狂,將狐皮大衣遞過去,急急忙忙開始脫衣服。水紅袖暗笑道:“苟皮匠,你想幹啥?”苟皮匠嬉笑道:“妹子,讓我樂呵樂呵。”水紅袖眉頭一皺怒道:“苟皮匠,你做你的皮匠,我付你的工錢,各算各賬兩不相欠。”苟皮匠賴嘻嘻地說:“哦呀,找誰日不是日,周如海那廢人都日了,大齙牙那賊驢子也日了,今個索性就讓我足興了,皮衣的錢減個半,不要也行。”說著,苟皮匠就向水紅袖撲過來。水紅袖大喊一聲,“抓賊人!”只見大齙牙提著馬刀忽地從裡屋衝出來,凶神惡煞一般直撲向苟皮匠。苟皮匠大驚失色,慌忙轉身準備溜走。大齙牙一個箭步跨過去擋住了他的去路。苟皮匠哀哀地求饒,“哎呀,李大團總,我是來給她送皮衣的。”大齙牙罵道:“放你媽的屁,在背後罵老子,還敢壞老子的好事,你狗日的不想活了。”大齙牙領起苟皮匠的脖子把他提溜到院子噗通一下扔在地一頓暴打,苟皮匠縮作一團哀嚎不止,大齙牙不住地用腳踹他,直打得他不再吭聲。水紅袖喊了一聲,“爺,留條狗命吧!”大齙牙這才住手,嘴裡罵罵咧咧,“媽的,裝� ��。”水紅袖說:“哦呀,打死在我院裡可不好。”大齙牙用手在苟皮匠鼻子上試了試,笑道:“沒事,狗命長呢。”他將苟皮匠撂到一邊回屋繼續樂呵。

一會兒尤老二來了,大黑狗搖著尾巴哼唧哼唧跟他打招呼。尤老二心中大喜,一進屋就喊,“哦呀妹子,想死個我了。”尤老二喊了一聲,覺得屋裡氣氛不對,定眼一看,見大齙牙正摟著水紅袖在炕上喝酒。尤老二大失所望,正要轉身離去,大齙牙喊了一聲,“尤老二,你瘋瘋癲癲來幹啥?”尤老二愣住了,心裡罵道:“媽的,你在這裡幹啥?”尤老二哦了一聲就出去了。大齙牙跟出去,苟皮匠從狗窩那邊一瘸一拐走過來,大齙牙喊道:“尤老二呀尤老二,你怎麼把苟皮匠捶成這球樣了?”尤老二怒氣沖天,對苟皮匠吼道:“苟皮匠,是我捶的嗎?”苟皮匠瘸著腿,手捂著肋骨不敢吱聲。大齙牙說:“苟皮匠,你放心,明日就去他家藥鋪治傷,否則我就去找他家老大要錢。”尤老二知道是大齙牙在耍鬼,只能自認倒黴,他掏出一沓省票摔給苟皮匠氣哼哼地地走了。大齙牙呵呵一笑,一把抱起水紅袖酥軟的身子又上了炕。苟皮匠咽了口吐沫,衝屋子狠狠罵了句**娘們,捂著肚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殷素素知道了尤家老二和老大矛盾心中大喜。她出大價錢找人說動水紅袖鼓動尤老二與老大分家。這件事辦的秘密,尤老二來找水紅袖時,水紅袖哭哭啼啼地說:“二爺呀,你連找個心疼的女人都受老大的管,如此下去,還有舒心的日子嗎?”尤老二不吭聲。水紅袖又說:“哦呀二爺,還是想辦法跟大爺分開,誰管誰的事,否則一輩子都被老大壓著永遠也沒有你的出頭之日。”尤老二愣住了,他沒想到水紅袖會說這些話。這些日子跟婆姨爭吵是有的,也被老大教訓過,可是分家的事情還沒有想過。水紅袖說:“二爺呀,那大齙牙為啥不把你當回事,因為你們家是老大當家,你就是個閒人,跟長工沒啥兩樣。”尤老二氣哼哼地罵道:“媽的,誰給你咬耳朵了?”“還需要誰咬耳朵,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就你實誠,一門心思跟著老大,他在古城子吃花酒逛窯子,你管得著嗎。可你呢?哼,還需要我說嗎。”水紅袖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尤老二不吭聲了。他心裡非常清楚,水紅袖說得大部分是對的,老大在古城子喝花酒逛窯子的事他也聽說了,大齙牙不把自己當回事也是事實。“哼,媽的,總有一天我要收拾他。”尤老二心裡罵道。水紅袖說:“你要是沒有勇氣跟老大掰開,往後這裡也就來少些,免得你家老大連我也不饒過……”

水紅袖一番話捅到了尤老二痛處,他確實受了打擊,他的心被擊碎了,他內心憤怒,卻不知道該跟誰去發,他把水紅袖一把抱起按到炕上,呼哧呼哧地脫衣服。水紅袖也沒有責瞪他,任憑他怎麼來,她就支著身子候著。尤老二折騰了兩下覺得沒了滋味,草草收場,怏怏而去。

殷素素又叫人跟尤家老大太太英彩鳳咬耳根子,說尤老二把商鋪藥鋪裡的錢全填了水紅袖的窟窿,還說尤老二的婆姨劉素梅私下裡做了蠱,詛咒她不得好死。英彩鳳大怒,跟尤老大一番哭訴,說了老二和他臭嘴婆姨做的出格之事。英彩鳳說:“我孃家這些年來對尤家如此這般的支援,如今鬧得非但無功反而遭人詛咒,我這是何苦來哉!”尤老大大怒,罵道:“這太不像話了。”尤老大對他兄弟近些年的作為原本就不滿意,現在更是一肚子火,商鋪生意不好,藥鋪也沒經營好,這老二整天瞎折騰那個**人,難道要敗家不成。尤老大立即著人叫來老二當著一家老小的面一頓訓斥。尤老二不樂意了,嘟嘟囔囔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嫌棄我,嫌我窩囊就分家,各過各的,免得你看著不順眼。”

“分家就分家,否則這些家產遲早被你填給那騷狐狸精。你哥早就說要你離那窯姐兒遠一點,你就是不聽。”英彩鳳平日裡就是心直口快,聽老二這麼一說也就沒了顧忌,跟著話茬兒就說。她這一說可把尤老二氣懵了頭,他一時氣憤說出來老大在古城子喝花酒之事。英彩鳳氣得渾身發抖,尤老大臉上也非常難堪,一怒之下就分了家。從此,尤家分成兩大戶,尤家的大半個土地、粉坊、車馬生意、城西北頭的商鋪,包括屯莊房產歸尤老大,尤家老三老四跟著老大。城北頭的商鋪、藥鋪和小部分土地歸了尤老二。

尤家兄弟分家之事傳的沸沸揚揚。這本來也沒啥新鮮的,老爺子已過世,長子繼承祖業,其他兄弟另立門戶,這是傳統習俗,這些年來周谷尤三家都是如此。然而此時情況有些不同,三家明爭暗鬥競爭激烈,任何一點波瀾都會影響實力。尤家老大當然明白,他之所以沒提前分家就是想維持他的實力,坐牢鄉約之位。可是現在,家裡鬧騰得水火不容,他也無力維持,只好作罷。

殷素素掩蓋不住內心的喜悅,既穩定了與谷家的關係,又削減了尤老大的實力。下一步的事就好辦了,她以答謝為名讓下人拿著請柬請大齙牙來家裡做客。大齙牙大喜,他帶著水紅袖前來赴宴。水紅袖跟著大齙牙一進周家屯莊的朱漆大門就驚呆了,“媽呀,周家原來這般闊綽!”只見大院裡高樹林立,幾進院落整齊別緻,屋舍儼然門窗精緻,院落裡來往的男女下人十多人一個個穿戴整齊。大齙牙也是第一次踏進周家屯莊大院,也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難怪村裡老少都說周家是東城首富,果不其然。”

下人引導他們來到上房,殷素素一見水紅袖也吃一驚,“呀,還別說:這騷狐狸精長得果然細白細嫩玲瓏可人,怪不得迷住了鎮上許多男人。”看著眼前這個與大齙牙這無賴苟且與許多臭男人不乾不淨的臭女人,殷素素突然想起她和周如海的傳聞,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爛襠母狗竟然勾引了自己的男人,頓時,這一身妖嬈讓她厭惡甚至覺得噁心。可眼下只有把怒火嚥下,她努力鎮定了一下情緒,微微笑了笑,誇讚道:“哦呀,這妹子生的水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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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紅袖倒也沒敢放肆,安靜地坐在那裡跟淑女似的,她仔細觀察周家的屋裡佈置和大太太的儀容舉止,早就聽說過周家大太太是東城的一道風韻景緻,今日目睹,果然氣質非凡,驚嘆不已。水紅袖驚歎之餘也就越發安靜了,她身姿優雅地坐在那裡,外人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她是個窯姐兒。

兩個身著青衣的夥計端著紅松木掌盤來上菜,八道菜,整整齊齊的六個青花白瓷盤子,分別是粉蒸肉、裡脊肉、青菜燒肉、豆芽燒肉、皮牙子(皮牙子:當地方言,洋蔥。)炒肉、椒蒿洋芋絲,一隻象牙白瓷湯盆裡是只清香怡人黃油油的清燉雞,一個海碗牛肉丸子。大齙牙饞得直流口水,心裡說:“媽的,周家不愧是東城豪富,這飯菜就不一樣,老子一年也吃不上一回。”殷素素說:“原本我們當家的要來親自陪李團總喝兩杯,前天去迪化城交一批急貨沒趕回來,今兒個你就甭客氣。”大齙牙連忙拱手說:“哎呀,大太太客氣了,周莊主生意忙,可不敢打擾……”

殷素素端了一杯開席酒,在唇邊抿了一下,水紅袖也沒好意思一口喝乾,只喝了半杯就放下了。大齙牙也不管那麼多,端起酒杯就喝,“嗬,好酒,好酒!”大齙牙不住地誇獎。殷素素笑道:“這是我家自個兒燒的,可是封存了十八年的老陳酒,今日請李團總來品一品,李團總是場面上的人,得了你的肯定也算是給了我們家一份榮耀。”“那裡,那裡,真是好酒。”大齙牙又喝下一杯,香兒要過來斟酒,大齙牙拿起酒壺自己斟上了。殷素素接著說:“說起來,我們周家的屯莊燒坊也有一百多年了,打三屯莊起就開始燒酒了。那時候生意興隆,燒酒都買到古城子,就連迪化城的官爺喝了都說好哩。”

“哦,那是,誰喝了這十八年老罈子不說好,準是傻子。”大齙牙哈哈大笑,喝了酒又自個兒斟滿,一會兒功夫,就喝得滿嘴酒氣,說話也有些不著調兒了。殷素素看了看水紅袖笑了笑,水紅袖明白殷素素的意思,她給大齙牙打了個眼色,說:“李團總,時候不早了,也吃好了,我們該回去了。”大齙牙站起身,打了一個酒氣十足的飽嗝兒,那一股子臭味讓殷素素差點嘔吐。

殷素素讓香兒給大齙牙遞上兩包上好的磚茶和一個紅紙包,紅紙包裡是兩百塊省票,殷素素說:“李團總莫要嫌棄,算是給你買些煙嚐嚐。”大齙牙受寵若驚,“哎呀大太太,好菜吃了,好酒喝了,我哪能受得起這個。”殷素素說:“李團總不要客氣,以後周家的事情還勞你多支援!”“謝謝大太太了。”大齙牙沒聽明白,打了個哈哈算是應承。殷素素又給了水紅袖一塊好料子,說初次見面就送你塊布做身衣裳吧。大齙牙滿心歡喜,帶著水紅袖得意而歸。

回來的路上水紅袖突然問起換鄉約之事,大齙牙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啊。不過衝著這份熱情也該支援,畢竟周家有實力。

擺平了尤家的事情,殷素素坐著豪華馬車又回了一趟古城子,跟她大細說了詳情,她大高興地說:“閨女呀,辦得好!我和陳縣長有些交情,這事兒基本妥當了。”隨即帶著她到縣衙見了陳縣長,送上一份上好的人參和禮金。

陳縣長是個老官僚,他問明情況,知道了周家的實力,心裡說:“能夠支撐起一個大家業的人能力上自然不差,鄉約需要有聲望的人來承擔。要是弄個沒啥支撐能力的,鄉里那些大戶豪紳還不把他淹了。到時候地方上鬧起事端來,楊督軍還不拾掇我。”隨後給木壘河縣佐寫了封推薦信交給殷素素,讓她拿著信去見木壘河縣佐。陳縣長說:“民國八年設木壘河縣佐以來,西吉爾以東的東吉爾、英格布拉等五渠歸木壘河縣佐管理,他見了我的信自然明白。”

殷素素第二日就坐著馬車掂著禮行上了木壘河。她家的華麗馬車行走在木壘河街面上惹得許多人駐足觀看。人們驚歎,哦呀,這架膠輪馬車如此豪華,一定是古城子的官商豪富人家的。見這麼多人觀看,大脬牛更加得意洋洋,揚起鞭兒駕一聲,大紅馬嘚嘚嘚地跑起來,頭上的紅領子一擺一擺的,好不威風。殷素素正揚起簾子看木壘河城,聽說正在修建新城,遠遠看見高牆和城門樓子,她讓香兒下車打聽縣佐辦公之處,香兒上了車指揮大脬牛趕車過去。

到了縣衙,殷素素給縣佐遞上陳縣長的書信,將情況說明,縣佐見是陳縣長的親筆信,自然不敢推辭。殷素素讓香兒呈上禮行,縣佐欣然收下。

秋收之後,木壘河縣佐派員到東城主持鄉約推選一事。被推舉的人選兩個:周如海,尤老大。谷老大負責召集,村上凡十八歲以上男丁皆來推選。依照傳統,選舉採取東城百年來的豆子計數法,官員現場監督,谷老大讓周尤兩家的賬房先生當眾點清豆子個數,每個男丁舉起雙手向眾人展示,每人發一粒藍色豌豆。在眾人監督下,男丁們根據自願把豆子放進寫有周如海名字的黑碗或者尤老大的白碗裡。統計結果是,周如海得三十六粒豆子,尤老大得二十一粒,周家屯莊當家人周如海順利當上鄉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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