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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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是百年前, 離教與?北宸六派再度起?了紛爭,不知為?何,他們這次鬥的尤其厲害, 兩邊足足廝殺了五六年……

(慕清晏:阿姜婆婆您無須從那麼早說起?的,直接說二十?年前好?了。

蔡昭:哎呀你別打岔, 我想聽。阿姜婆婆,當時是為?何起?的紛爭啊?

慕清晏:你不會算日子麼?百年前, 自?然是慕嵩教主暴斃,諸子諸婿爭位的時候了。說不得他們將慕嵩教主之死疑心到北宸頭上了。

蔡昭:你算了吧,當我猜不出來。因為?教規所限, 他們不能?明?著?自?相斫殺,便來拿北宸六派立威,好?爭奪教主之位, 對吧?哼哼哼。

阿姜婆婆:要不我先去打個水,你們慢慢聊。

蔡昭:阿姜婆婆您說你說。)

我們村落世代精於養桑織麻, 本不與?江湖上的糾紛相干, 只?不過每年離教的人會來收桑麻, 我們銀貨兩訖罷了。然而那陣子兩邊殺紅了眼,北宸六派下屬的小門派便來拿我們出氣,欺辱奴役我們, 我們被逼的活不下去啦,只?好?逃入這片密林……

(慕清晏:哼哼哼。

蔡昭:你哼哼是什麼意思。

慕清晏:就是哼哼的意思。

阿姜婆婆:要不我還?是先去打水吧。

慕清晏:阿姜婆婆您別理她打岔,請接著?往下說。)

追兵跟惡狗一樣緊跟不放, 我們逃呀逃呀,最後逃進了密林深處的這片沼澤。這裡?雖然險惡,但總比外頭往死了欺負你的惡人強。先祖們本來只?想在這躲一陣,等避過了風頭就回去, 誰知大家很快就發現出不去了。

唉,原來這片血沼中的原生藤蔓會滲出一種能?令人上癮的古怪汁液,藤蔓所及之處,野菜,菌菇,甚至泉水與?空氣,皆受其害。我們先祖在這裡?才住了兩三年,就發現再不能?適應外頭了——我們必須喝這裡?的水,呼吸這裡?的空氣,食用這裡?種出來的蔬果,否則渾身便如蟲蟻噬咬般煎熬。

先祖們本想將新生的嬰孩送出去,誰知他們在母腹中也受了害,一出了沼澤便難以存活。可這裡?哪是長?住的地方啊,溼氣,瘴氣,還?有流著?膿毒的蛇蠍蟲蟻,孩子們瘦弱傴僂,大人的壽數也不長?,大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有什麼法子呢,我們只?能?一代代在這裡?煎熬著?,乞求有朝一日神靈把我們救出去。

直到五十?多年前,我們村落的大恩人終於來了。那一年,我八歲。

長?輩們管她叫仙姑,她卻說自?己只?是凡人,姓蔡,叫蔡安寧,來自?落英谷。

(蔡昭:啊!

慕清晏嘴角一歪:……嗯,又串上了,挺好?。)

大恩人是來密林採藥的,當時她還?不到二十?歲,生的又瘦又小,病弱不堪。她說自?己胎中不足,藥石無醫,於是遍訪世間偏僻罕見之地,看看能?不能?找到醫治自?己的辦法。

她在密林中越走越深,意外遇見了我們,知道?我們的遭遇後很快就走了。原本我們以為?這又是一個害怕上癮急欲逃離此地之人。誰知兩年後,大恩人又回來了。

這次,她帶來了一種只?在夜裡?開花的奇特蘭花。她將這種蘭花的活株移到血沼中,待其抽出新條,再與?其他幾樣稀奇古怪的花草嫁接在一處,養出了一種花瓣蕊芯甚至枝葉都是血紅色的異種蘭花。

(蔡昭:就是我們在外面?沼澤看見的那種血紅色小蘭花麼?可我看它們白天也開花啊。

阿姜婆婆:那些是經由改造的子株,只?在夜裡?開花的是大恩人帶來的母株。

慕清晏這次沒有插話,若有所思。)

大恩人讓我們將這種血紅色小蘭花種滿整片沼澤,尤其是藤蔓的根莖處。她說,這樣雖然會令藤蔓生出劇毒,但卻能?使它不再滲出令人上癮的汁液。村落中的成年人或許不能?復原,但新生的嬰孩卻能?與?常人無異。

大恩人在沼澤中住了五年,她教我們怎樣避開毒藤毒草,怎樣在乾淨的水土中栽種莊稼。她還?將後幾年出生的嬰孩送了幾個出去,請貼身老僕在外面?尋一處民居撫養。果然,那些嬰孩都能?好?好?活在外頭了。

再後來,大恩人的身體越發羸弱。她想回家,想見年邁的雙親。

可是,她也回不去了。

之前沼澤中的藤蔓雖會令人上癮,但並無劇毒,偶爾來採藥或是誤入沼澤的人,至少能?全?身而退。然而經由大恩人的變動,進過血沼的人回去時均身中劇毒,死相甚慘。

他們的家人朋友就去找廣天門哭訴,廣天門與?其他幾派遣了大批弟子來血沼查訪,於是更多的人被毒死了,事情也鬧大了。

大恩人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不願繼續連累落英谷,便教我們佈下陣法,禁閉血沼,並放出種種險惡恐怖的風聲,不再讓外人進入,北宸六派也沒再追究下去。

沒多久,大恩人病故了。

我們幾個父母早亡,都是大恩人教養我長?大的。我在她病榻前哭的死去活來,寧願她從來沒來過這裡?,就不會受這麼大的惡名與?委屈了,大恩人卻說她一點也不後悔。

她從出生便被斷言活不過三歲,三歲後又被斷言活不到成年,成年後每年都要聽各種神醫明?裡?暗裡?讓她雙親及早準備後事云云。

她在無休止的苦澀湯藥中掙扎,在所有人擔憂憐憫的目光中掙扎,為?了活的久些她遍尋世間奇藥,可是活久些又是為?了什麼呢?只?是為?了讓父母擔憂更久麼。

她說,她從沒想過在自?己貧瘠而單薄的一生中,能?夠救治那麼多人,她覺得很值。

從那時到現在,過了有五十?年了。

幾百個孩子成年後離開了沼澤,在外面?成家立業,耕種經商。現在,他們每天都能?曬到太陽,像大樹一樣健壯高?大。

而我們,就是最後的血沼遺民。

空氣沉默,往事悵然,屋內三人久久無言。

慕清晏出言提醒:“……現在可以說二十?年前的事了麼。”

蔡昭橫了他一眼,惱他破壞氣氛。

阿姜婆婆呵呵笑了:“好?好?——所以你們真不是兄妹麼?我們都以為?小殊姑娘會和楊公子成親的。不過嘛,不是也好?。”

蔡昭窘迫,她發現天底下的老年姑婆都一個脾性,見了年輕男女?就愛拉扯姻緣,於是趕緊道?:“婆婆還?是說我姑姑的事吧。”

阿姜婆婆道?:“大約二十?年前,一對年輕男女?忽然闖進了我們村落,我們都嚇了一跳,還?當外頭的陣法不靈了呢。他們二位是來打聽夜蘭母株的,說是楊公子的朋友病了,需要夜蘭的母株入藥。我們自?然答應,於是他們取走幾根分枝後就走了。”

“這就完了?”蔡昭道?。

“完了啊,小殊姑娘是我們大恩人的後人,讓我們拿命回報都是肯的,何況區區幾根夜蘭分枝。”

蔡昭一陣無語,慕清晏道?,“阿姜婆婆,我們能?瞧瞧那夜蘭母株麼?”

阿姜婆婆欣然應允,起?身在前頭帶路。

夜蘭的母株就栽種在這座宅子的後院,由一圈白石護在其中。經過五十?多年的幽林滋養,它的根莖愈發粗壯挺拔,枝葉明?潤碧綠,一顆顆潔白的花苞盈盈探出。

阿姜婆婆嘆息:“等到半夜,這些花苞就能?全?開了,可好?看了。你們多看幾眼吧,明?日它就要被焚燬了。”

慕蔡二人訝然,蔡昭忙問為?何。

“這是小殊姑娘吩咐的。”阿姜婆婆道?,“她和楊公子離開後一年多,她忽然又回來了。她問我,楊公子是不是也再次回來過。我說是的,就在她來前不久,楊公子又取走了幾根夜蘭分枝,我還?問是不是他朋友的病還?沒好?。”

“然後小殊姑娘就哭了。她哭的好?傷心,我們怎麼勸都沒用。小殊姑娘離開前對我們鄭重託付,倘若以後再有人來打聽夜蘭母株,不論是誰,哪怕是落英谷的人,也要立刻將夜蘭焚燬。”

蔡昭疑惑:“楊公子為?何還?要來第二次,不能?第一次多取幾枝麼?”

阿姜婆婆道?:“昭昭姑娘不知,這夜蘭嬌貴的很,分枝離土後只?能?儲存半年,任你拿水晶盒子來裝,還?是用土盆養著?,半年後必然乾枯如木柴,藥性全?失。”

“如果連根拔走拿到外面?去養呢?”

“除非是像大恩人那般極其精於栽種培植之人……即便是大恩人,當年帶來的十?幾品夜蘭,也只?種活了這一品。”

慕蔡二人對視一眼,心中俱是明?白——慕正揚第一次取夜蘭母株,是暗中送給?陳曙的,想引誘聶恆城修煉《紫微心經》。第二次來取夜蘭母株,恐怕是為?了自?己。

當蔡平殊知道?後,猜出了前因後果,於是哭了。

慕清晏沉吟片刻:“昭昭的姑姑說的對,還?是燒了的好?,永絕後患。”他又道?,“為?何現在不燒?”

阿姜婆婆道?:“在夜蘭開花時焚燒會放出有毒|氣息,只?能?白日燒。唉,其實?小殊姑娘第二次來時就想燒了,奈何我們捨不得,畢竟這是大恩人最後的遺物了。”

蔡昭發了一陣呆,她覺得他們冒著?萬分兇險進入血沼,似乎知道?了不少,但又似乎什麼都沒知道?,“還?有別的什麼嗎?我姑姑和那楊公子都說了些什麼?”

阿姜婆婆眼神頑皮,“你真的要聽?相好?的姑娘小夥在一處說的話,你們真要聽?”

“不是那種話。”蔡昭臉上飛紅,“我是說,有沒有別的話,不尋常的話?”

阿姜婆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還?是來叫他們去用晚飯的阿林老翁提醒了一句,“阿姊你怎麼忘了小殊姑娘和楊公子在泉水邊拌嘴的事。”

“喲,我差點忘了。”阿姜婆婆啊了一聲,“小殊姑娘和楊公子一直親親熱熱的,那天夜裡?他倆看了會兒夜蘭開花,在泉水邊散步時忽然拌起?嘴來。”

慕清晏神色凝重:“他們為?何拌嘴?”

阿姜婆婆道?:“當時我與?阿弟正在對面?汲水,隱約聽了幾個字。似乎是楊公子打算去殺一個人,被小殊姑娘察覺了,便問他為?何,然後兩人一直在說什麼‘捏著?捏著?’的。”

“捏著??”蔡昭心念一轉,“聶喆?!”

慕清晏緊緊追問:“後來呢?”

阿姜婆婆道?:“楊公子解釋了幾句,小殊姑娘提高?嗓門說‘既然他還?未有惡行,就不該無故除之’。之後楊公子似乎服了軟,兩人就回去歇息了。”

蔡昭不解的望嚮慕清晏:“他想殺聶喆?這是為?何。”

慕清晏垂下羽睫,淡淡道?:“他恨極了聶恆城,大約是想殺他的侄兒洩洩氣罷。”

蔡昭搖搖頭:“難怪我姑姑不同意,她一輩子都未殺過無辜之人。”

慕清晏狹長?的眼尾向上一挑:“嚴栩說,聶恆城在世時,聶喆的確裝的老實?,便是對身邊的奴婢都客客氣氣的。可是,倘你姑姑當年沒攔著?慕正揚殺聶喆,孫若水說不定就沒人可姘了,說不定家父現下還?活著?。”

蔡昭驚愕,竟說不出反駁之詞來。

慕清晏微微一笑:“我這話偏頗了,孫若水貪慕權勢富貴,家父失蹤,生死未知,就算不是聶喆她也會姘上別的靠山的,何況暗中令她毒|殺家父的另有其人。”

話雖說這麼說,蔡昭依舊一陣惶惶不安,控制不住的去想另一種可能?性。

晚膳是雜糧面?卷,烤魚,鹽燻土雞,還?有一大碗野菜菌菇湯。

遊觀月與?上官浩男數日不曾用過熱食,一口熱湯下去鮮美異常,差點吞下舌頭。

宋鬱之心事重重,草草吃了兩口便回屋歇息去了,蔡昭輕咳一聲,“我也吃飽了,大家慢用……”說著?就想往宋鬱之離去的方向動身。

喀喇一聲木裂響動。

慕清晏按在桌上的左手紋絲未動,然而厚實?的木桌卻從玉骨般的五指下裂出一道?長?長?的縫,遊觀月與?上官浩男連忙四手抬住斷裂的桌板,避免碗盞掉落。

樊興家身上一抖,莫名覺得一股寒意湧入屋內。

蔡昭慢慢坐下,“其實?我還?沒吃飽,就讓三師兄先去歇息吧。”

慕清晏掏出一塊雪白的絹帕仔細擦拭修長?的手指,“小蔡女?俠不必顧忌旁人,有話對宋三公子說就去罷。”

“沒有沒有,沒什麼話。”蔡昭陪笑。

慕清晏盯著?女?孩看了一會兒,瞳色濃黑,深晦如海,看的蔡昭渾身不自?在。

桌上另外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兩個託著?桌板,一個捧著?飯碗,都將頭垂低低的,恨不能?消失進地縫中去。

過了片刻,慕清晏冷冷一笑,拂袖而去,遠遠留下一句話,“攔是也攔不住的,小蔡女?俠請便。”

煞星離去,屋內終於回覆平靜。蔡昭傻笑兩聲,終究還?是不敢當著?慕清晏的面?去找宋鬱之,只?好?灰溜溜的回自?己屋子了。

樊興家長?長?舒了口氣:“你們教主怎麼越來越陰惻惻的,嚇死我了。”難怪師妹總說慕清晏是瘋子,太精準了。

遊觀月橫他一眼:“你懂什麼,教主這是天縱神武,高?深莫測。”

樊興家忍不住:“其實?我師妹也很聰明?,不過和你們教主人精一樣的聰明?不同。我師父說師妹是大智若愚。同樣遇上事,你們教主能?料人先機,我師妹是事後想明?白。我師父說,你能?瞞過她一時,但瞞不過她一世。”

他沒說出口的是——慕清晏的聰慧充滿攻擊性與?控制欲,怎麼設計,怎麼佈局,最後一擊而破,碰上這種人不被賣了還?幫著?算錢就是燒高?香了。而蔡昭的聰明?是防御型的,萬事不扯到自?己身上就全?然不經心,反之就會變的異常敏銳善感。

“咱們說什麼都沒用,我看他們且得糾纏呢。”上官浩男一言蔽之。

樊興家吃驚:“何以見得?晚輩以為?他們之間的事已了了啊。”

上官浩男得意道?:“你別傻了,看他倆剛才那樣,像是‘已了’麼。”他皺起?眉頭,“我說月亮,咱們得去找幾根鐵釘,不能?老託著?桌板呀。”

遊觀月沒好?氣道?:“你沒見這裡?的屋舍傢什皆是榫卯結構與?藤蔓捆綁的麼,哪有鐵釘啊。”

“那怎麼辦?”

“嗯,我包袱中還?有一把九曲透骨釘,擰直了當鐵釘罷。”

“也行,不過鐵錘呢。”

“這兒連鐵釘都沒有哪來鐵錘?你用大力金剛指摁進桌板好?了。”

“這倒可以。欸欸欸慢著?,你那透骨釘上抹毒了沒?”

“呃,這個,抹是抹了。不過我帶瞭解藥,要不你先服點兒解藥,萬一蹭破了皮呢。那毒性有一點點厲害。”

“有多厲害?”

“還?好?還?好?,也就見血封喉吧。”

“……”

兩條狗腿你一言我一語,樊興家對著?飯碗深深嘆息,心中升起?一股憂愁。

夜深如水,無數根藤蔓交錯而成的穹頂的縫隙間,漏下點點星光月色,將這片潮溼陰冷的林中秘地點綴的猶如迷幻夢境。

蔡昭滿腹愁緒,輾轉難眠,索性起?身去外頭走走,轉了兩圈後,居然在屋後空無一人的菜園中遇到正在對空長?嘆的宋鬱之。

“三師兄!”蔡昭眼睛一亮,東張西望一圈後忙湊過去,“太好?了三師兄,我有件要緊事要跟你說!”

宋鬱之長?身玉立,濃眉輕皺,“你為?何壓著?嗓子說話,還?東張西望的,此處遠離屋舍,不必擔心驚擾村民歇息。”活像個小賊,他心想。

蔡昭一窘,心想她這不是避著?那瘋子麼。

“到底是人家的地方,動靜輕些總沒錯的。”蔡昭從懷中掏出一塊包起?的帕子,開啟遞到宋鬱之跟前,“三師兄你看。”

——帕子中裹著?短短一截扭曲的藤蔓,還?裹著?一層淡淡血色的粘液。

見宋鬱之不解,蔡昭便道?:“這是我今日白天從血沼深處的藤蔓上割下來的,我已用野兔和雞鴨試過了,只?要一點點皮肉傷後沾上這藤液當即麻痺軟倒,分毫不得掙扎,與?你昨日的情形一模一樣。”

宋鬱之瞳孔驟然放大,震驚又不信。

“想必五師兄已跟你說過那枚暗鏢的事了吧。”蔡昭道?,“我見到這藤蔓立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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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口氣,“向你下手那人武功只?是中上,但他熟知你的修為?身法,能?預算到你下一刻用什麼招式。我記得三師兄你雖在青闕宗學藝,但並未落下廣天門的功夫,當時你恰好?用了宋家絕技罷。”

宋鬱之面?色凝重,還?真被女?孩說中了——昨夜中鏢時,他正好?在以宋家的‘撥雲十?六式’在閃轉騰挪。

蔡昭繼續道?:“同時,那個人還?熟悉這片密林,知道?沼澤深處的這種藤蔓可以滲出令人瞬時麻軟的汁液。”——密林血沼就在廣天門北面?。

宋鬱之孤單單的立在月下,身形如冰雕般凝滯,那個害他的人已呼之欲出了。

他艱難的開口,“大哥,他為?什麼要害我?所以,二哥也是他誣告陷害的麼?”

“我不知道?,我不瞭解你們家裡?的事。”

蔡昭堅決不摻和宋家的宅鬥故事,親孃寧小楓每每講述大家族三妻四妾的害處時,結尾時總少不了一句‘瞧著?吧,宋家在這麼亂糟糟的下去,鐵定要出大亂子’。

師兄妹倆在外頭站了一會兒,相對無言,然後他們穿過一大片田壟,默默的走回屋舍,誰知步入小院中庭時,正見慕清晏從三層高?的屋頂緩步走下——三樓之上是一片大大的平頂,用來鋪晾野菜菌菇,屋側設有一架供人上下的藤梯。

見慕清晏寒星般的目光射來,蔡昭連忙解釋:“不不不,我不是有意去找三師兄的,是我睡不著?,在屋外閒逛時意外遇上他的!”

“哦。”慕清晏臉上淡淡的,“深更半夜,三公子為?何在外遊蕩啊?”

宋鬱之冷冷道?:“我在觀景。不知慕教主又是何事?”

慕清晏道?:“巧了,我也在觀景。”

蔡昭惴惴不安,不敢插嘴。

“廣天門突變,疑雲重重。”慕清晏忽道?,“若是我,就查查楊鶴影。”

宋鬱之眼皮一跳:“慕教主什麼意思。”

慕清晏道?:“你們知道?楊鶴影的元配夫人姓什麼?”

蔡昭搜刮枯腸,“楊夫人……好?像姓卓?”她努力回憶著?,“卓氏夫人似乎是關中豪客卓大當家的唯一骨血,大家都說卓家的全?副家產都給?她做了嫁妝。”

結這樁不等對的婚姻,駟騏門的目的太過明?顯,說起?來並不光彩。不過照寧小楓看來,這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首宗宗主尹岱想將爪子伸進佩瓊山莊的地盤,還?不是直接搶了江南首富郭家的獨子做了徒弟,也沒高?明?到哪裡?去。

蔡昭切了一聲:“我娘說過,那卓夫人縱是十?裡?紅妝,一樣沒擋住楊鶴影那老王八蛋左擁右抱,喜新厭舊。不過,這跟廣天門之變有何關係?”

慕清晏道?:“卓大當家其實?是卓氏夫人的外祖父,卓夫人從的是母姓。”

宋鬱之心頭一動:“那她的父親姓什麼?”

“姓黃。”慕清晏溫煦的微笑,“不錯,卓夫人的生父便是黃沙幫的黃老幫主了。卓夫人的母親難產而亡,卓大當家膝下空空,悲傷之餘便向女?婿索要外孫女?去撫養。”

蔡昭與?宋鬱之對視一眼,俱是愕然。

“黃老幫主仁厚,他憐憫卓大當家的失孤之苦,也疼愛不在身邊長?大的長?女?,隔了十?年才續娶了新夫人生兒育女?。沙祖光本是黃沙幫的弟子,黃老英雄見他機靈能?幹,便將次女?下嫁。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黃沙幫因為?不肯屈服聶恆城,在幾次激戰中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沙祖光便趁岳父勢力衰竭之際,將美貌的幼妹獻給?楊鶴影為?妾,藉此自?立門戶,更將元配黃氏夫人撇在一旁,自?管風流快活。

宋鬱之忍不住:“這等陳年秘聞你怎麼這麼清楚?”尹岱的手札中並未提及此事,可能?是他覺得卓黃兩家早已敗落,又後繼無人,這等無名小卒不值當記載。

慕清晏斜眼一乜:“兩百年的冤家對頭,魔教怎能?不將六派掌門的底細查個底掉呢。”

宋鬱之被這陰陽怪氣差點頂穿了肺。

蔡昭問道?:“黃老幫主知道?自?己女?兒受委屈的事麼?”

“知道?又能?如何?何況黃夫人很快就病故了。”

“病故了?”蔡昭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一時又想不起?來。

慕清晏道?,“之後黃老幫主心灰意冷,帶了一家老小與?一幫傷殘的老兄弟隱居七沐山,不再與?江湖人中往來,唯有一人例外……”

蔡昭明?白了,“是卓夫人。黃老幫主牽掛身在駟騏門的長?女?卓夫人,定與?她暗中有書信來往,被楊鶴影發現了。”

宋鬱之依舊不解:“那也不必殺害黃老英雄全?家啊。”

慕清晏道?,“數月前教中探子發現七沐山有屍傀奴的蹤跡,隨後就傳來楊沙二人氣勢洶洶上廣天門的訊息。起?初我以為?是宋茂之私下煉製屍傀奴,被楊鶴影拿住了把柄,意圖向宋大掌門要些好?處。可宋茂之既然已死,足見事態並非我之前所想。”

宋蔡二人起?初不解這話含義,心頭轉了三圈才明?白其中關聯——

要用宋茂之的惡行要挾宋時俊,當然要宋茂之本人活著?,死了還?怎麼勒索,然而沙祖光卻派出死士殺害宋茂之,可知楊鶴影的意圖並非討要好?處這麼簡單。

宋鬱之心亂如麻:“姓楊的到底要幹什麼!”

“你連起?來想想。”慕清晏道?,“七沐山的確有人在煉屍傀奴,如果不是宋茂之幹的,那又是誰?”

蔡昭眼前一亮:“其實?我們把事情猜反了,不是茂之公子煉屍傀奴被人發現了,而是楊鶴影煉屍傀奴被宋秀之發現了,然後兩邊一合計,索性賭一把大的——正好?,宋秀之也是楊鶴影的未來女?婿。”

“楊鶴影喪盡天良,該當千刀萬剮!”宋鬱之呼吸急促,“大哥怎能?與?這等人勾結在一處?他們究竟為?的是什麼!”

慕清晏悠悠道?:“還?能?是什麼,瞧瞧眼下的情形,你兄長?宋茂之死了,你三叔祖‘重傷難愈’,估計是活不長?了,你父親宋時俊傷勢也不輕,那麼廣天門的掌門之位會落到誰手裡??”

宋鬱之踉蹌的扶住門框,又驚又怒:“怎會這樣,怎會怎樣,大哥…大哥不是這種人啊!他從小不爭不搶,溫厚平和,他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三師兄你別激動,是黑是白總能?查清楚的。”這時候蔡昭反而鎮定下來了。

她見宋鬱之大受打擊,想扶他回屋。慕清晏一臉真誠的搶在她前頭,活像個殷切扶持同窗的翩翩世家公子。

他把蔡昭撇到一邊,託扶著?宋鬱之的肘部向裡?走去,嘴裡?還?‘溫柔’勸解著?,“宋兄莫要惶恐,莫要悲傷,不過是區區手足相殘兄弟鬩牆,哦,還?有老父生死不知,這都無甚了不起?的。宋秀之殺弟害父,宋兄將他的頭顱一刀砍下就是,別忘了還?要剖心挖肝,血酒祭典……”

蔡昭插腰站在後面?瞪眼,無可奈何的回屋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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