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撕碎南極(六):大陸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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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危汙染區內,每靠近中心地帶一千米左右,體感溫度就下降一度。

這種下降幅度是極為不正常的,也表明了此刻的汙染中心,存在著影響力極強的異常能量。

當然,如果只是溫度的變化,那也就不足以說是極危汙染區了。對於車上的四人而言,最分明的感受是汙染氣息的濃度不斷增加,伴隨著混亂駁雜的刺耳電流聲。

電流聲中藏匿著無數的低語與尖嘯。

那些聲音像一根線,跟神經交織並不斷摩擦。

這讓前面的別格蒙和哈里頭痛難忍。

太濃稠了,那種神經的泥濘感太濃稠了,就像在黏性極強的沼澤池裡緩慢前進,稍微用點力大概就會不受控制的往下沉淪。

但他們兩人自己沒有察覺到這種感覺。那種神經性的頭痛感被某種力量篡改成了愉悅感。

就像吸食毒品,明明身體在承受著痛苦,但大腦給予的反饋缺失愉悅的。

別格蒙昏昏沉沉地在前面開車。還好這段路並不算很顛簸,並且這輛架構了衍生符文的雪地越野車效能足夠強大,才沒發生駕駛事故。

還是喬巡率先察覺到這種情況,連忙用“生南鬥”包裹住他們的意識,隔開那種異常影響,他們才回過神來。

“你們還好嗎?”喬巡問。

別格蒙驚出一身冷汗,頭皮不自主地收縮抽搐著,

“太可怕了,感覺像是泡著溫泉吸食馬非。”

哈里揉了揉太陽穴,

“我好一點,但也昏昏欲睡了。”

喬巡問:

“你們聽到了什麼嗎?”

“……”別格蒙想了想說:“很難直接形容出來,在我的直觀感受裡,聽到的聲音應該是被架在火上燒,周圍有幾百,不,幾千個人說著不同的話,但每一句都在指責謾罵。”

“哈里呢?”

哈里的能力偏精神和資訊,所以形容得更加詳細:

“我聽到的則是正準備接受腦白質切除術的病人們的議論聲,從數量上看應該有十四個人,排著隊進一間屋子,屋子裡,手術團隊的配置非常簡陋……“哈里非常詳細地說出他聽到的內容,甚至說出了每個人說的話,最後他說:“我可以確定,我聽到的聲音一定是現實裡發生過的。這種真實感是無法模擬的。模擬的場景再真實,也需要基於一定邏輯,而現實是不存在邏輯的,邏輯是人類認識事物的方式和途徑,並不是具體物。我所聽到的聲音,沒有具體標的物。”

“現實發生的?”

哈里點頭。他眉頭皺得很緊,

“從別格蒙的反應看,每個人聽到的應該都不一樣。只是,不知道這些聲音來自何方。”

喬巡想了想說:

“腦白質手術流行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雖然現在也存在,但你說的十幾個人排隊做手術的盛況是不會有的。”

“也就是說,我聽到的是過去的聲音?”

“應該是。別格蒙說的被架在火上燒,可能就是以前的獵巫行動,或者異教徒審判之類的事。”

哈里繃緊肩膀,瞳孔顫抖,

“無法想象過去的聲音,為什麼在南極再次響起。而且,給人帶來這麼惡劣的感覺。這可比汙染氣息汙染環境嚴重得多。”

“精神汙染向來極具破壞性。”

喬巡再一次想起支配力。這種聲音會不會是被支配力儲存了下來,或者說從歷史中牽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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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覺得菲尼克斯有些過分安靜了,轉頭看著她。

她乖乖地坐在一旁,姿勢端正,眼睛直視前方,但無神。胸膛平穩地起伏著。

“菲,在想什麼?”

菲尼克斯稍稍偏頭看著喬巡說:

“組長,你覺得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喬巡愣了愣。

如果菲尼克斯是一般的孩子,那麼他會認為這是經典的幼童與少年成長期的生死觀形成過程裡的想法。

大多數人都會有這麼個時期。

但菲尼克斯不是一般的孩子。喬巡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

“你覺得呢?”

菲尼克斯搖頭,

“我不知道。我很難用現實意義去思考這個問題,我覺得這個問題我本身有答案,但藏得很深,深到連我自己都察覺不了。組長,瑪麗跟你說過我童年的經歷,我從誕生起,似乎就承擔著某種現實意義。那大概就是我活著的意義。”

菲尼克斯很少這樣說話。所以,當她絲毫不頓挫地說出來後,前面的別格蒙和哈里都愣住了。

他們覺得,菲好像跟他們認識的不太一樣。

喬巡說:

“我無法左右你的意志。但是,菲,你不應該讓自己失望。瑪麗也好,我也好,其他的組員也罷,你都不需要給我們什麼承諾,我們也絕對不會給你思想上的枷鎖。對得起自己就好。”

菲尼克斯低著頭說:

“組長說話很直白。”

“我不會像哄小孩一樣哄你。你應該更加真實一點。造成你跟瑪麗這種現狀,跟你自己的選擇也脫不了關係。這個時候,你就更加要對得起你的選擇了。”

“我明白了。”

“我願意相信你,但你不用為我的相信負責。同樣,我們也不會對你個人的意願負責,所以,菲,一些事情,想清楚了再去做。”

菲尼克斯認真點頭。

哈里問:

“菲要做什麼?發生什麼了嗎?”

菲尼克斯搖頭,

“跟你沒關係,哈里。”

“但我們是隊友啊。”

“也沒關係。”

“好吧。”哈里不過多詢問,覺得那大概就是隱私了。

別格蒙驅車又往前行駛了大概五公里後,喬巡忽然感覺到左手掌心稍稍發熱。

呂仙儀留給他的符文同心環有反應了。他叫住別格蒙:

“別格蒙,稍停一下。”

別格蒙踩下剎車,符文能量湧入衍生符文通道,抱死冰層。

隨後喬巡開啟側門,

“你們留在車上,我下去一會兒。”

“好的組長!”

喬巡下了車後,扭頭張望。

白色的視覺汙染在大地上蔓延。數不清的雪蟲在冰層凍土上覆蓋一層又一層。

他的雙腿立馬陷入其中。

“治陽”控制符文能量,凝結出一條冰路。

喬巡踩著冰路,感受著符文同心環的反應向前。

現在看來,同心環還真不是呂仙儀隨隨便便起的名字。在其發生反應的時候,他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此刻呂仙儀路過這裡時的心情。

很安靜,但也很冷。

喬巡撫摸著左手掌心的同心環,感受著呂仙儀當時的心情,腦海裡卻不自覺地浮現出她熾熱的外表。

走出大概五十米後,他停了下來,將左手朝下。

隨後,一根冰柱穿透冰層和凍土,掀開堆積的雪蟲生長出來。

左手握住冰柱,符文同心環發生反應,呂仙儀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喬巡,如果你發現了這一處標記,那麼,請一定趁著還未過去太久,在腦海裡仔細銘刻回去的路,不止是路線。這裡的空間結構被一種力量篡改了,環繞在大陸上的山脈會不斷變換位置,可能會影響到來時的路。我相信你。”

她的聲音很嚴肅。

喬巡皺起眉。力量指的應該就是支配力。

空間結構被篡改?

喬巡對空間的認識並不高,的確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呂仙儀說的這個問題。他緊接著用“命理循天”漫入凍土和冰層,仔細感受了五分鐘後,的確發現地脈在緩慢的湧動。

湧動的直觀感受在短暫的時間裡微不可察,但如果把時間尺度拉長,就會發現,這種變化對於整個南極大陸而來,太過誇張了。

他想象不到什麼樣的力量,才會造成整個南極大陸的移動。

總之,呂仙儀的標記幫大忙了。

喬巡意識到大陸變化的嚴重性,趕緊回到車上。

現在剛離開基地還沒太遠,變化並不大。如果晚上幾個小時才得知這一情況,那幾乎就徹底失去了真實的路線。

“組長,發現什麼了嗎?”哈里問。

喬巡來不及解釋了,嚴肅地說:

“哈里,你現在趕快把我們從基地離開到現在的沿途環境模擬出來,然後單獨記在意識當中。”

哈里點頭,立馬開始模擬。

而喬巡則是將“宰陰”與“幾何操縱”結合,留下全方位的監測空間,覆蓋住整輛雪地越野車,不留任何死角地記錄沿途環境。

“這是在做什麼?”菲尼克斯問。

喬巡說:

“南極大陸在發生結構變化,我們需要牢牢記住路途的一切資訊,避免找不到回去的路。”

“整個大陸都在發生結構變化嗎?”

“是的。”

“天啊,那需要多龐大的力量啊!”菲尼克斯震驚得合不攏嘴。

喬巡說:

“這次南極之旅比我一開始想得還要複雜。”

“就算是極危汙染區也不至於如此吧。”別格蒙都忍不住說,“以前也不是沒去過極危汙染區,但哪裡有這麼誇張的事情。我一直以為大陸變化要從地理尺度,以萬年為最小單位看待。”

“這本來就是非常的,不能用常識看待。”

“這還沒到腐肉礦場……”哈里嘀咕道,“也不知約束區怎麼想的,讓我們來調查,這麼高看我們嗎?”

喬巡沒有就此發表意見。

他個人覺得,約束區可能只是找個理由讓他透過合理的途徑到南極大陸來。

具體要參與的事情,不會只是調查一個腐肉礦場那麼簡單的。

隨後,喬巡又將這一訊息透過符文訊號儀傳回到臨時基地,讓施奇他們做好防範準備,嚴格記錄基地周圍的變化,要求做到始終能確定基地在南極洲的地理方位。

需要提防的事情太多了,寒冷、精神汙染、大陸變化、雪蟲……

開車的別格蒙繃緊了神經,在一片白色的視覺汙染當中駕駛,實在是容易疲憊。

好在喬巡每隔一段時間就給他進行一次精神治癒,才不至於開車開到崩潰。

幾個小時過去後,他們離基地已經有一百公裡,依稀能夠看到連綿起伏的大山了。

這時候,哈里突然說:

“環境汙染值和環境符文濃度開始飆升了,同時伴隨著大量的生命跡象。”

這種情況表面,附近出現了汙染潮。

喬巡立刻說:

“別停,加大馬力。”

別格蒙一腳油門踩到底。發動機瘋狂攪碎源金屬,激發符文能量。

緊接著,戰鬥機掠地飛行一般的轟隆聲在低空響起,堆積在地上的雪蟲瘋狂尖嘯起來,精神汙染的低語如同要撬開腦袋一般。

“菲!”喬巡喊了一聲。

菲尼克斯反應很快。她的意識與奧爾科特連通,製造出一個特殊的領域,吸收一切精神汙染。

隨後,別格蒙看著後視鏡大聲說:

“後方出現異常!”

喬巡的“真如”範圍不停擴大,直至發現別格蒙所說的異常。

那是一群蹦蹦跳跳的眼球。

很像他以前見過的眼椰。但這些眼球相互之間都有一條血肉包裹的神經線。神經線的連通,意味著它們並不是分散的個體,而是一個整體。

數不清的眼球跟掉在地板上的玻璃珠一樣,砸在雪蟲堆裡,再跳起來時渾身都沾滿了雪蟲。

雪蟲並不會啃噬它們。

它們朝著雪地越野車快速襲來。視神經線的相互拉扯,讓它們看上去像一張巨大的,令人感到生理不適的網。每一隻眼球都跟受到了極致的驚嚇一樣,瞳孔收縮得幾乎只有一個點,周圍是一圈密佈的色彩顆粒,跟沙子一樣在眼球當中滾動。

“那是什麼?!”哈里驚聲道,“好噁心啊。”

“既然環境汙染值有變化,那它們應該是汙染生物。”

“但這種汙染生物我從沒見過!”

“南極大陸還沒被汙染前就存在著我們尚不瞭解的生物,何況現在了。”

別格蒙大聲說:

“組長,不行!這裡的空氣像果凍一樣!越野車效能受到影響,速度提不起來。”

數不清的眼球生物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而來。

喬巡穩住他們的情緒,

“別格蒙,你不用管其他,好好開車就行。哈里,繼續觀測環境,看看還存不存在其他的情況。菲,照顧好他們。”

說完,他開啟車門,翻身爬到越野車上面的小置物架上。

菲尼克斯敲打車頂喊:

“組長,你要小心啊!”

喬巡來不及回答了,因為密密麻麻的眼球已經徹底包圍了他們。

每一隻眼球都驚恐地看著他們。明明很驚恐,卻不停地靠近。

窸窸窣窣——

眼球之間的摩擦聲很難聽,像指甲抓黑板。

“惡魔!”不知道從哪兒,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隨後,這些眼球一改“驚恐”為“憤怒”。

它們憤怒地看著喬巡,似乎喬巡犯下了絕對不可饒恕的罪孽。

熊熊大火在憤怒的眼神中燃燒。

喬巡只是看了不到一秒鐘,頓時灼烈的火焰在他的眼睛裡燃燒起來,是真正的,物理意義上的燃燒。

“燒了他!”

扭曲的尖嘯匯成這樣一句話。

燒得太快了,等喬巡做出反應時,他的雙眼已經被燒成灰了。

失去了視野,但可沒失去天賦。

他第一時間調動符文能量重生眼球,隨後用“主宰”控制磁場,將所有的眼球之間相連的視神經線擰成一股,纏繞成一個巨大的眼球。

每一隻小眼球都是這個巨大眼球上的複眼。

“空間跳躍”一步跨到這個十多米高的巨眼之中,然後往裡面注入大量的符文能量,再點爆。

眼球頓時炸得四分五裂,青黑色的濃稠汁液如同膿瘡爆開一樣,灑在白淨的雪地上,澆築出地獄一般的繪圖。

喬巡第一時間發動“暴食”,將它們吞噬得一乾二淨,隨後折身再次跳躍到越野車上。

翻進後座,他撥出一口氣,

“解決了。”

透過後視鏡看完全程的三人深吸一口氣。

好強……

菲尼克斯說:

“組長,你怎麼什麼都會啊。我還以為你更加擅長輔助……”

“還好。”

哈里憂心地說:

“我感覺,我們不會只遭遇這一次襲擊。”

“的確,不能鬆懈,哈里。”

哈里接著說:

“組長,我覺得有必要更進一步思考剛才那些眼睛。你有沒有覺得,它們……很像別格蒙之前所描述的聲音資訊……許多的人圍觀著被處以火刑的罪犯,憤怒地指責。我看到它們時,總有見證現實的既視感,這讓我有些噁心的感覺。”

喬巡仔細想了想。的確。

在同眼球生物戰鬥的過程裡,他聽到了“惡魔”、“燒了他”這兩道扭曲的聲音。

的確,很符合別格蒙的描述。

他稍稍沉靜下來,感受“暴食”吞噬眼球生物的認知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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