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新房
心裡有些酸酸的痛楚漫上來……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嗎？舉目眺望前面炊煙裊裊的土房子……猜想，哪一間是他曾經住過的呢？眼前的小路上彷彿出現了一個少年孑然孤獨的身影，朝她堅定地走來……
“下車了……慕楓……”她率先拉開車門，輕快地跳下車來……
回首望著車裡依舊還在怔愣的少校，她不禁失聲笑了：“下車啊……這裡不是我們……的新家嗎？”她加重了語氣，用她的不介意成功安撫忐忑的少校之後，才敢揉搓著單薄的袖子，跳腳喊冷……
這裡可真不是一般的冷啊……在北京少說也有10幾度的氣溫到了山區足足下降了7，8度……聽他的意思，晚上更冷？
陳慕楓把她的拉杆箱找出來：“帶外套了嗎？沒有的話，我脫給你……”他穿著秋季常服，脫了外套給她，豈不是要穿單衫……
“帶了……我帶了衣服……給你也帶了一件毛衫……”她真想誇一誇遲玉燕大校的囉嗦，正是她不厭其煩的叮嚀和嘮叨，才讓她不至於陷入狼狽的境地……
陳慕楓一手扛著大紙箱，一手掂著她的拉杆箱，意味深長地衝她微笑說：“回家了，曉璟……”
兩人剛抬步，便聽到村口有人用土話狂吼：楓娃子回來啦……
登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老老少少，他們都興奮地盯著打扮時髦的美麗女郎，朝他們湧上來……
姚曉璟快被村民們的熱情給淹沒了。男的還好一些，頂多偷偷紅著臉瞟一眼，然後趕緊找陳慕楓說話去了，女的則齊齊撲了上來，嬉笑著朝她身上從未見到過的衣服摸去，邊摸邊用土話驚呼：“這麼軟啊……”“真漂亮……”“人也長得好……”諸如此類的誇獎……
她一直在微笑……雖然方言她聽得一知半解，可從鄉親們的眼神裡卻感受到了久違的質樸和熱情……尤其是身邊大箱小箱在手，卻依然笑得暢快的陳慕楓，讓她不由得為自己邁出的這一步暗自叫好。
他們的新家安在村中心小學的一間空房。村小學是整個村落唯一的磚混結構的房屋，是國家針對貧困縣義務教育特批的一所有建制小學。陳慕楓指著學校一角的土坯房屋說，他小的時候，便在那裡面上學。當時全村只有5個孩子接受教育，當時的學校不叫村中心小學，而叫教學點。
他們的新房根本沒有上鎖，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粉刷一新的潔白屋子中央放置著一張碩大的婚床，床上新買的紅色床品還沒來及鋪上，屋角簇新的一次性衣櫃，衣帽架，還有兩盞大紅的檯燈隨意放在地上，上面黏著包裝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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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地看了半天，才幽幽地盯著他說：“你提前回來，就是為了折騰這些？”
“嗬嗬……也沒做什麼……”姚曉璟在他的臉上捕捉到了邀功似的表情，他的孩子氣讓她既感動又好笑……堅持要早回來幾天，就是為了能給她一個大驚喜吧……
“楓娃子……你的媳婦在哪兒……我瞧瞧……”圍觀的人群裡被開啟一條縫，一個滿臉皺紋的農村婦女用搌布卷著一摞子菜餅走了進來。
“嬸子……你咋來啦……不是說好了我等會帶曉璟過去……”陳慕楓趕緊放下箱子迎上去，看得出來，忽然出現的村婦在他心裡的分量極重……
“小靜……是和我小孫女靜靜一個靜吧……嘖嘖……瞧瞧這閨女，咋真水靈呢……”嬸子把餅子塞給陳慕楓，上前一把握住了姚曉璟的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她帶大的楓娃子找了個好媳婦……
“嬸子，您好……我叫姚曉璟，璟是王字旁風景的景……”她耐心解釋……
陳慕楓和圍觀的年輕人都笑了……
“嬸子不認字，她可不知道你的璟怎麼寫……她有個小孫女叫小靜，安靜的靜，我早先跟她說的時候，她就固執地認為你和她孫女同名。”
嬸子顯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她兀自眯著盡是褶子的眼睛，扁著快沒牙的嘴唇，高興地瞅著姚曉璟摸摸掐掐……
“好……真好……”
“楓娃子，廚上啥時候到！我回去讓清娃子來幫忙……”嬸子口中的清娃子就是借車給陳慕楓的同學，也就是嬸子的兒子陳玉清。
陳慕楓咧嘴笑：“明天晌午來……”
後天就是他們在學校大院擺酒招待鄉親們的好日子，按照當地延續了數千年的老傳統，在家請廚待客……嬸子一聽登時笑成了一朵花，和眾位激動不已的鄉親們一樣，向一對新人恭賀新禧……
“咣咣……”操場上忽然響起了清脆的鐘聲……不一會，一大群唧唧喳喳的學生娃們從教室狂奔出來朝他們的新房聚集……
見到她驚訝的神情，陳慕楓解釋：“都是四裡八鄉的孩子，因為家太遠，所以都在這兒寄宿……喏，我們現在的新房，還是孩子們為我們騰出來的。”
“唔……”因為這絲親近的關係，姚曉璟再望過去時，心裡更多了一份感動……
孩子們純真的笑臉趴在視窗，驚喜地朝屋裡的人看去，有膽子大的男孩，居然在人縫裡高喊：“解放軍叔叔，明天晚上你會給我們放電影嗎？”
電影？
這裡也有電影院？
姚曉璟正待追問，陳慕楓卻笑著舉起鑽進來看熱鬧的小男生，頂著他的額頭說：“肯定放！大家放心，明下午放電影的叔叔們就來了……”
“噢……噢……看電影嘍……看電影嘍……”孩子們興奮得高叫，歡笑著散去……
“學校配了電影院？”她還是禁不住問道……
陳慕楓被她臉上驚訝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指著操場上兩根高高的電線杆子說：“曉璟，那裡就是我們看電影的地方……瞧見了沒，兩根電線杆之間扯上幕布，由專門在四裡八鄉放映流動電影的師傅開啟機器，就可以看了……”
啊……
原來這就是她聽說過卻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露天電影啊……
想到鄉村的婚禮居然能夠經歷這些新奇的玩意，一時間，她竟也有些激動和高興了……
嬸子把搌布裡的菜餅拿了一個熱的，塞進姚曉璟的手裡：“吃吧……靜靜……趕了一天的路，肯定餓壞了……快嚐嚐……”
好吧……
她變成靜靜了……靜靜就靜靜吧，可是手裡碩大厚實的餅子是讓她一下子吃完的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