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樣的人做朋友，很有趣。

如果他想害你，他會傻乎乎地告訴你，我現在要殺你。

如果他告訴你，我是來幫助你的，那麼他也絕不會食言。

如果你處於危難之中，那麼他也絕對不會遲到。

忽兒刺馬生性秉直，不然聞人博顏不會選擇與他做朋友。

與這樣的人做朋友，很有趣。

如果他想害你，他會傻乎乎地告訴你，我現在要殺你。

如果他告訴你，我是來幫助你的，那麼他也絕不會食言。

如果你處於危難之中，那麼他絕對不會遲到。

雖然他是蒙古人，儘管聞人博顏也一直用萬戶這樣的詞來形容他，但是在聞人博顏眼中，他幾乎與那些飄忽無蹤、自來自去的江湖客沒有任何區別。

他要說話，聞人博顏攔不住，他不說話，連自己都好像會憋死。這種不分場合，不分人群，一心說自己想說的話的人，很無聊，也很有趣。

忽兒刺馬眼神掃過堂上幾個人，嚴肅道：“英宗孛兒只斤.碩德八剌下詔頒佈了《大元通制》，這個尊崇漢人儒道的皇帝，已經發現大元統治正如潰於蟻穴的堤壩，堪堪待廢。”

聞人博顏嘆息道：“歷任朝代，勝敗興衰，開創者和亡國者，往往都不是罪魁禍首，他們多數克勤克儉，勵精圖治，只是同樣悲慘。一個後人不爭，一個前人造孽。”

忽兒刺馬道：“我察合臺汗國，早有獨立之心，這天下，被他孛兒只斤家掌管得也確實夠久了。”

聞人博顏咕咚咚喝下一大碗，定睛看著忽兒刺馬道：“果然還是這副秉性，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

忽兒刺馬冷笑道：“對真人不說假話，這是你們漢人常說的。”

聞人博顏大笑。

忽兒刺馬接著道：“雖然堂上只有你一個真人，不過也不打緊，我卻不怕被人聽了去。”

此話一出，韓敬、源賴朝心生不悅，表情十分難堪，只是畢竟在聞人博顏的堂上，礙不過麵皮，只好將這讓人發堵的棗子硬生生吞回肚子裡。

聞人博顏不說話，只是看著忽兒刺馬，聽他接著說。

忽兒刺馬接著道：“大元廟堂之上，盡是徇私枉法、拉幫結派的奸臣，我來之前，各地起義的人馬，不下十幾處，雖然現在他們還成不了氣候，但此事一呼百應，足以見得大元朝廷已經盡失民心，假以時日，天下必亂。”

聞人博顏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忽兒刺馬冷笑道：“聞人兄不用出言敷衍，你手握‘丹心神刀’，號令塞北江湖，人人盡知，你手裡握著的，是趙宋最後一支軍隊。”

聞人博顏哈哈大笑道：“這些江湖傳聞，連你也相信？你看我這收韁山，白甲神兵幾千，這偌大塞北，有幾個江湖豪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卻哪裡有什麼軍隊。”

忽兒刺馬道：“三千越甲可吞吳，這些白甲神兵如果給了別人，就只當幾千人用，若是在你老兄手中，卻抵得上幾萬人。”

聞人博顏又哈哈大笑起來：“忽兒刺馬，你可從來不是個會拍馬屁的人，怎麼今天也拍起老夫的馬屁來了。”

忽兒刺馬道：“有壓迫，就有反抗，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聞人老兄，你不用與我打葫蘆語，我葫蘆裡裝的什麼，你心知肚明。”

聞人博顏自然心中清楚，可是只能裝作糊塗，畢竟拒絕人，不是一件好看的事情。

可忽兒刺馬偏偏咄咄相逼。

忽兒刺馬道：“若得你聞人老兄塞北的勢力相助，聯手與我察合臺汗國從兩肋攻打大元，此時的大元就好比重疾在身的壯漢，一旦身上熱疸病發，他勢必如危頹之廈，轟然崩塌。”

聞人博顏正是不想聽他說這樣的話，可偏偏忽兒刺馬還是說了出來。

聞人博顏極力躲避，卻還是和忽兒刺馬撞了個正著。

聞人博顏情知今日躲是躲不過去了，只好嚴肅回應：“忽兒刺馬，你所聽說的，都是江湖傳言，老夫並沒有你說的力量，你找錯人了。”

忽兒刺馬道：“聞人老兄，這卻不像你的秉性，說話竟會兜圈子了。”

聞人博顏接著道：“老夫所言是實情。即便如你所說，大元朝廷已經竟顯頹勢，但老夫依舊不覺得天下間有哪股力量，可以與大元鐵騎抗爭。”

忽兒刺馬道：“聞人老兄，恢復趙宋山河，一直都是你的夢想，這一點，我可是十分清楚的。”

聞人博顏嘆口氣道：“此話不假，幾十年前崖山海戰，大元鐵騎、水軍勢如破竹，聲勢之壯，老夫直到今日依舊歷歷在目。亡我故國，殺我同胞，此恨難決。曾幾何時，老夫確是一心恢復趙宋江山，只是時至今日，老夫有心無力，這夢想，恐怕終究是夢一場。”

忽兒刺馬道：“聞人老兄，難道你還不及此時正在起義的幾個江湖草寇和布衣鄉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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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博顏搖搖頭道：“忽兒刺馬，莫要再勸，我是決計不會與你聯手的。”

忽兒刺馬道：“聞人老兄，你口上這麼說，心裡怎麼想，我卻很清楚。“

聞人博顏裝作糊塗，道了聲：“哦？”

忽兒刺馬道：“你嘴上說有心無力，心裡卻已經盤算如何讓幫助那些起義軍，你嘴上說不與我聯手，其實你已經在盤算，如何組織四方力量。”

聞人博顏搖搖頭道：“忽兒刺馬啊，想不到你還是個如此自信的人。”

忽兒刺馬道：“不僅如此，我也同樣知道你心裡最擔心的是什麼。”

這一點，倒讓聞人博顏很感興趣，聞人博顏道了聲：“哦？”

忽兒刺馬道：“第一點，你擔心與我察合臺汗國聯手，名不正言不順，會讓天下人恥笑。”

聞人博顏咕咚咚喝著酒，卻不答話。

忽兒刺馬接著道：“第二點，若是我們聯手成功了，你心中疑慮，天下怎麼分。”

聞人博顏示意僕人接著將酒倒滿。

忽兒刺馬接著道：“只要你答應與我聯手，我們就沿著大都畫一條線，大都南邊都歸你來統治，大都北邊，盡數歸我察合臺汗國。”

聞人博顏聽到這，笑聲更爽朗了：“忽兒刺馬啊，忽兒刺馬，你是要老夫與你聯手，然後平分天下嗎？”

忽兒刺馬正色道：“不是平分，是三七分。”

聞人博顏嚴肅道：“老夫有生之年，不知道還看不看得見世上生出個明主明君來，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只是要老夫與你聯手，卻是萬萬不可能的。說了這半天，你只有一件事情說對了，老夫是決計不會與蒙古人聯手，更不會與你約定什麼劃線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