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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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啊,那我就先過去了。”蘇言笑著道了聲謝。

“子爵大人請自便。”鍾遠拱手一禮,而後便往後退了二十餘米,轉身背對著蘇言,這一套動作,可謂是熟練極了。

蘇言暗贊了一聲後,也不再多說什麼,徑直向三十餘米外,關押鄭永連的那處牢獄走去。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在這片安靜的走廊裡迴盪著。

在走了十餘米之後,正盤膝而坐,低頭沉思著什麼的鄭永連終於聽見了在牢獄中迴盪的腳步聲,當即抬起頭,朝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他看見了一位身著白衣,腳踏金紋雲鞋的少年,正緩步向他走來,那少年臉上表情很是古怪,像是想笑,又極力忍住了的模樣。

鄭永連臉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之色,嘆道:“蘇兄啊,我都落到這個地步了,你為何無半點同情,反而還這般開心呢?”

“咳咳~~”

蘇言看著頭髮亂糟糟,身上囚服沾著許多黑灰,卻還強作鎮定的鄭永連,咳嗽了兩聲,強行壓下心中笑意,失口否認道:

“沒有,你看錯了,我哪裡開心了?

對於你的遭遇,我深表遺憾,真的!”

說實話,鄭永連這般狼狽的模樣,他還是第二次看見。

至於第一次嘛,那是關於兩隻旱鴨子的故事,嗯,由於都很丟臉,不提也罷。

兩人的對話聲,驚醒了在鄭永連隔壁牢中的胖子鎮令。

但醒歸醒,他卻一動也不動,繼續羊裝在睡覺。

聽來者與那巡查的對話,應該是那巡查的朋友。

能入玉京刑獄探監的人,可不簡單。

他對自己的罪行,很是清楚明白。

所以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多半是死定了,沒有半點僥倖可言。

按理來說,他應該無所畏懼才對。

但他還有家人啊!

那巡查之所以會入獄,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的原因。

他可不想自己死了,家人還要被連累。

所以乾脆裝睡,不去礙人眼最好。

“我且信你一回罷。”

鄭永連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後面色忽然變得鄭重起來,走到牢門前,輕聲說道:“蘇兄,我此次紅楓鎮一行,收穫甚大!

我發現了一些吏部官員的胡亂任命,如我左邊牢中的紅楓鎮令,就是一個無能,無識且貪婪之輩。

吏部對權重之官的稽核,向來嚴厲,倒是對位高權輕之官稽核頗為放鬆。

按理來說,像他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當不得一鎮鎮令這般位卑權重之官的,可他偏偏就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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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吏部出了問題之外,我再也想不出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當然,也不全是猜測,其實我還掌握了一些線索。

最關鍵的線索,是...”

“停!打住!”

蘇言被叨叨得腦殼疼,他頗為無奈的看著鄭永連,說道:“你都這樣兒了,還是先想想自己吧。

吏部有什麼問題,你自己出來查,可別找我說。

我最多在你查出來是什麼人在搗鬼之後,幫忙上早朝,向陛下與宰相彈劾那人。”

他覺得鄭永連大抵是當巡查當瘋了,自己都已經朝不保夕了,還惦記著別人的事呢?

鄭永連聞言,不由得苦笑連連,“蘇兄,我出了這麼大的過失,下半輩子多半是出不去這牢獄了。

除了你之外,真不知該將這些事告訴誰才好。”

除了蘇言,鄭永連所認識的其他人,大多都進不來這牢房。

而還有小部分能進來的,基本都是點頭之交,完全不值得信任。

是以,哪怕知道蘇言不愛搭理這種事,他還是選擇將自己的猜測全部說與其聽。

然而蘇言似乎沒有半點瞭解此事的慾望,他都還沒說完,就被其給打斷了。

“你有什麼過失?”

蘇言一臉奇怪的看著鄭永連,說道:“你做那一切,都是為了百姓安危,能有什麼過失?”

“蘇兄,你就別安慰我了。”

鄭永連嘴角扯了扯,想扯出一個笑容來,卻發現此時的自己實在是笑不出來,不由嘆了口氣,說道:

“官員擅自動用功勳庫,視其所取之物價值而量罪。

輕則罷官,獄五十載或封文心,徙千里,採礦終老。

重則於炎殿前斬首,威懾百官。

我所做之事,終究是事出有因,會審之時或可網開一面,但再如何網開一面,獄三十載總是免不了的。

若我三十載後再去查此事,恐為時晚矣。

所以除了求蘇兄你幫忙,我是真沒別的法子了。”

“嘖~”

蘇言聽完鄭永連所描述的刑罰,不由咂舌。

他也想過動功勳庫會很嚴重,但確實沒想到能嚴重到這個地步。

好傢伙,炎殿前斬首,這與前世古時的菜市場斬首何其相像?

不過這個世界集偉力與自身,不怕叛亂,是以百姓並不需要震懾,所以就改成了炎殿前斬首,震懾百官。

這刑法,倒是別出機杼,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

“永連,你現在也不必擔心太過,我會盡力去勸勸戶部尚書的。

若實在不行,再去小早朝上說上一說。

我就不信了,這滿朝文武,還能分不清好壞不成?”

蘇言此言一出,鄭永連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牢房中的胖子鎮令便立馬打了個哆嗦,弄出了些許響動。

在弄出這動靜後,他頓時就害怕得開始不停顫抖,生怕那位巡查的朋友找他麻煩。

不是他膽子小,實在是那巡查朋友的話太嚇人了。

要知道,能進入傳說中的小早朝之人,最少最少也得是個三品大員或者侯爺。

這等人物,對他而言簡直就如同高高在上的仙神一般。

然而現在神臨人間了,那位神人,如今就在他身後數米之外。

他上面的那位,與這神人相比,地位都差得太遠太遠了。

如果他與這神人沒什麼糾葛還好,說不定還會激動的上前叩拜。

但如今,他把人家朋友的前途給害沒了,簡直就是往死裡得罪了這位神人。

這如何能讓他不害怕?

此時的紅楓鎮令,只顧得上不停顫抖,在心中祈禱神人不會注意到他,眼睛緊緊閉著,竭力強裝自己已經睡著,只是在做噩夢。

“蘇兄,你能入小早朝了?”

鄭永連此時才將蘇言那蘊含極大信息量的話語給消化完畢,頓時瞪圓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對啊。”

蘇言點點頭,“反正你放心就是,不管怎麼樣,朝廷對你的處罰不會太嚴重的。

哪怕是最糟糕的情況,最多最多就是罷官。

而且還是可以繼續科舉,再次為官的那種。”

蘇言說的,也是他心中的底線。

如果鄭永連罷官,那戶部鐵公雞還不肯罷休,那就別怪他去小早朝上找諸多大臣評理了。

說完這話,他撇了眼方才弄出些許動靜的胖子囚徒,見其在不停顫抖,不由有些納悶,難道這廝是做什麼極其恐怖的噩夢了?

不過聽他的呼吸節奏,好像有點...

蘇言正想到此處,處於牢中的鄭永連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眼中含淚,哽咽道:

“蘇兄,我鄭永連這....”

“停!”

蘇言的思緒瞬間從那胖子囚徒身上轉了回來,急忙打斷鄭永連線下來很有可能的長篇大論,說道:

“永連,有什麼話,留在心裡就好,我們是朋友,是隊友,我幫你,不是應該的嗎?”

一邊說,還一邊把鄭永連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摘下,看著留在白衣上的五道黑色指印,他倒沒什麼嫌棄的,只有深思。

深思一位如玉君子全心全意為百姓做事,反而落到這等地步,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嗯!”鄭永連雙手扒在牢門上,重重的點了點頭,眼中有晶瑩點點。

“對了,永連,我此來,其實還有個事兒。”

蘇言見不得好友這般模樣,當即起了調節一下氛圍的心思。

“蘇兄請問,只要我知道的,絕不會對你有半分隱瞞。”

鄭永連還以為蘇言是有什麼問題要問他,畢竟以他現在這處境,除了為蘇言解答一些問題,好像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咳~那個,永連,你可還記得當初你我於東陽郡城初見,分別時說過的話?”

“蘇兄想問的...莫非是那凋龍玉佩?”

“不對,再想想。”

“那是我對於儒家的貶低?”

“還是不對,你再想想,想想我們分別之時,你說過的話。”

鄭永連眉頭微皺,回憶著自己那日在與蘇言分別時,所說過的話。

可除了之前提起的兩件事,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有什麼值得蘇言關心的了,他當即苦笑道:

“蘇兄,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想問什麼嗎?”

“哎,你記憶力不該這麼差的啊,好歹還是個大解元吶。”

蘇言有些納悶的看著鄭永連,懷疑這廝是否是被關傻了。

“還請蘇兄見諒,那日離別時,我除了邀請蘇兄去萬花...”

鄭永連剛說到這兒,便見到了蘇言的笑臉,頓時愣住了。

此時此刻,他的好知己在想什麼?

想萬花樓?

不會吧!

鄭永連分明記得,當初他邀請蘇言去萬花樓的時候,可是被一口回絕了的。

怎麼現在卻變成這般模樣了?

“等你出來,咱們一起去。”蘇言眨巴了下眼睛道。

“好!”

雖然不知道蘇言為何變成這樣,但鄭永連對帶蘇言去萬花樓的事,是沒有半點抗拒的。

等他出去,別說請蘇言去萬花樓了,給其再開一棟都行。

他身上沒帶多少錢,但鄭家有錢。

而他,作為鄭家預定的下一任家主,可以支配的家產,亦不可小覷。

可惜,在紅楓鎮時根本無人相信他這個初來乍到者,再加上紅楓鎮令將百姓的信任敗光了。

若非如此,事情絕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兩人間的氣氛,隨著蘇言的一個要求,瞬間變得鬆緩了許多。

“成,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我還要去找刑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就先走了啊,晚點再來看你。

這兒的伙食不好吧?

你想吃點什麼?

我給你帶。”

蘇言這話,儼然是將此地當作了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至於原因嘛...

誰讓那個姓鍾名遠的獄長表現得這麼懂事呢?

“蘇兄為我奔走,本就令我受之有愧了,怎好再讓你帶東西。”

鄭永連搖了搖頭,婉拒了蘇言的好意,又道:“不過蘇兄,你找刑部尚書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找戶部尚書啊?”

“因為刑部尚書明事理,戶部尚書...不提也罷。

總之你這事的關鍵點,在戶部尚書那。”

一會兒他還要去找戶部尚書說情呢,現在說人家壞話不太好。

鄭永連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隨即退後兩步,朝蘇言鄭重拱手一禮,說道:“如此,便勞煩蘇兄費心了。”

“走了走了,你且先休息一陣,等著我的好消息就行。”蘇言擺擺手,撂下這句話後,便轉身離去了。

確認鄭永連沒事,他心中安定了些許,如今最緊要的,是趕緊找到刑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為鄭永連求情。

...

玉京東方,蒲府。

這是一間四進的宅院,不算大,也不算小,在整個玉京東城,算得上是個中等院落了。

然而府苑雖不大,但其中住著的人,地位卻是不低。

哪怕從整個大炎來論,此院主人的地位也是能排進前四十的。

這間院子的主人姓蒲名丘,正是大炎刑部之尚書。

此時,一架單馬牽頭的普通馬車,在兩位蒲府門丁疑惑的目光中,停在了蒲府之外。

當然,這兩位蒲府門丁眼中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在看見那位從馬車中下來的人之後,立即就變為了恭敬。

一位門丁急忙上前,熱情問道:“鎮墓公此來,可是找我家老爺的。”

“嗯。”

鎮墓公點了點頭,“蒲尚書今日可在家?”

“在的在的。”

門丁笑著說道:“鎮墓公快快請進,我家老爺稍後就來。”

他一邊說,一邊在前方引路,根本沒問鎮墓公此來的目的。

當然,別誤會,刑部尚書府上的門丁之所以對待鎮墓公這般熱情,並非是因為刑部尚書與鎮墓公很熟,而是刑部尚書的父親與鎮墓公很熟。

刑部尚書的父親,是鎮墓公的心腹手下。

有這層關係在,蒲府的家丁如何敢怠慢刑部尚書?

也正是因為有這層關係,鎮墓公才會跟蘇言打包票,說自己能解決刑部尚書這邊的事兒。

畢竟那鄭永連所做之事歸根結底也不算是錯事,他再稍微說和一下,刑部尚書還能不給他面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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