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本來給常凋規劃的晉升方桉緩慢且不引人注意,這才是漸漸掌握一支隱秘大軍,緩緩控制朝堂上下的最好手段。
可常凋總是稍稍更改一下自己的計劃,現在曹操對他頗為信任,讓剛出新手村的常凋直接面對潁川世族這大魔王,饒是徐庶智計百出也沒什麼高招。
他思索片刻,嘆道:
“你覺得雲山是不是關平啊?”
“啊?”常凋一愣,心道這難道還得我猜?
“這個嘛,雲將軍智勇雙全,對文謙將軍忠心耿耿,這種人怎麼會是關平?而且之前子建公子不是親眼所見雲將軍與關平大打出手,總不能子建公子也是劉備軍的探子吧?”
徐庶默默點點頭,心道常凋這猜測果然是完全不沾邊,看起來雲山還挺安全,那麼……
“既然如此,常軍師當速速前往襄陽,以調停為名見見雲將軍,以丞相的名義擔保雲將軍無恙。
只要雲將軍能回到軍中,丞相一定對足下青眼相看。”
“啊這。”常凋抿了抿嘴,點頭道,“好,我全聽元直先生的。”
徐庶虎著臉盯著常凋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又叮囑道:
“千萬不要自作主張。此間諸事風波詭譎,你把握不住!稍有閃失,可能釀成大禍。
還有,千萬記住要從速!千萬要從速!遲則生變!”
天可憐見,徐庶這次是真的良心發現給常凋往正確的方向引導。
徐庶對諸葛亮很瞭解,雖然不知道諸葛亮具體想做什麼,但他一生謹慎,絕不會對陳群這樣的人物掉以輕心。
哪怕陳群運氣爆棚逃出荊南,可江陵現在實際置於劉備軍的控制下,襄陽、樊城也在大量心向劉備的荊州世族實際控制中。
就算就算陳群運氣再好,能一路北逃到宛城,以關平對宛城的控制肯定也不會束手就擒,還不如讓霍峻打進去把陳群殺了,何必要逃到襄陽。
這只能說,諸葛亮在謀劃一次非常重大的軍事行動,這次攻勢需要讓關平稍稍躲開,之後再以雲山的身份回到曹軍之中繼續活躍。
徐庶就是想讓常凋來扮演這個角色,這個任務毫無難度,而且四平八穩,潁川世族也能理解常凋的無奈苦心,不會跟這種人計較。
畢竟常凋現在的地位已經非常不錯,徐庶當然不能按著一隻羊直接薅到禿。
可常凋心中卻不是這麼想。
徐庶這廝是劉備的鐵桿,這次居然讓我勸雲山返回,看來雲山真的不是劉備軍的細作。
陳群這廝不知道是受了誰的蠱惑,居然言之鑿鑿,硬是說雲山有問題,看來之前傳說孔融一死,這群文士都開始跟丞相離心離德了。
這麼看丞相豈不是很危險,嘶,這該怎麼辦啊。
從徐庶家離開,常凋心事重重地回家,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未來該怎麼辦。
若是曹家完蛋了,別人可能搖身一變就是漢室忠臣,荀家甚至都能憑藉強大的名聲和荀或漢室忠臣的身份再受到禮遇。
可他是校事的頭目,本來就遭人恨,若是在得罪了荀家,只怕以後……以後沒有好下場啊。
可現在騎虎難下,若是說雲山真的是關平,只怕自己也沒有好下場,怎麼辦啊。
常凋現在深深後悔,當時為什麼要一直自作主張。
我真傻,我單單知道升官之後就能掌握更大的權力,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禍事,早知道我一切都聽元直先生的排程,絕不會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讓常凋這種機變能力極其不足的人去思考這種極其複雜的謀劃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他回家這一路上都沒有考慮出什麼對策,也只能灰熘熘地下馬,準備回家先睡一覺再說。
可剛踱步到自家門口,旁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狠狠扯住了常凋的袖口。
做賊心虛的常凋立刻哇地一聲叫出聲來: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不要殺我啊!”
“常軍師,是我啊!”他耳邊傳來一個油膩的聲音。
常凋迷惑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盧洪?”
“小人正是。”
那人正是之前常凋甩鍋,讓他去襄陽公幹接陳群的那位臨時招募的校事。
只見盧洪滿面紅光,噗通一聲拜在常凋身邊:
“多謝軍師提攜,多謝軍師提攜。
若是沒有軍師,某幾乎要死在南陽之中。
某願為軍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盧洪本來不過是於禁手下的一個小兵,出身卑賤,連字都沒有,只比那些荊州兵的地位稍微高那麼一點點,如果不是常凋忽悠他去做校事,他說不定已經在霍峻之前的進攻中戰死,這讓盧洪非常慶幸。
更讓盧洪慶幸的是,常軍師居然慧眼識人,給自己安排了一個非常合適的任務。
他在江陵躲過了重重監視,救下了陳群,陳群打發他回許都的時候給家人寫信說了一聲盧洪的表現,家人立刻賞賜盧洪絹五百匹,讓盧洪一下就成了富人。
盧洪的活躍表現也讓曹操越發相信常凋真的跟他說的一樣在荊州有大量的密探,有這些人在,以後曹軍的戰鬥一定會更加順利,而盧洪也堅信自己確實有過人的天賦,甚至謝絕了陳群的家人將其安置在軍中當個曲長,希望能追隨常凋繼續投身這種隱秘工作蒐集軍情。
還有這樣的人啊。
常凋臉上登時滿是喜色,一把抓住盧洪的手掌:
“某之前也盼著盧洪兄弟能早早返回,只是公務繁忙,近來一直無暇顧及他事,沒想到居然在此處遇見了盧兄弟,幸甚,幸甚!
本來應該邀請盧兄弟一敘,可今天正好探查到一件大事,想讓盧兄弟替我做點事,不知道盧兄弟……”
“願意,願意!”盧洪的眼中滿是貪婪之色,“我願意為常軍師赴湯蹈火,身死無悔啊。”
盧洪這種雞鳴狗盜之徒,如果沒有常凋這樣的人提拔,就算短暫提拔起來以後也很難上升,說不定再某處就會戰死沙場,而跟隨常凋做這種隱秘之事,只要表現得好,他不缺上升的機會,還能跟隨常凋這種手眼通天的丞相近臣,這升遷和前途自然比做什麼曲長來的妙。
看著盧洪期待的眼神,常凋低聲道:
“你去一趟襄陽,要儘量收集潁川名士準備謀反的證據。
到時候再發給曹丞相,聽明白了嗎?”
盧洪眨眨眼睛,毫不猶豫地說了聲明白,這倒是讓常凋頗為意外。
潁川世族啊!
這可是高不可攀的名士和貴人,一般人根本不敢跟他們對抗。
可盧洪這樣出身草莽的人居然完全不在乎。
他們根本不理解什麼有的沒的,只知道你我和利益。
只要能讓自己的利益暢通,這些東西又算什麼?
別說構陷潁川世族,就算構陷自己的親人也沒什麼問題。
常凋打了個寒顫,心道這樣也好,到時候潁川世族暴怒的時候我就毫不猶豫把盧洪賣了,讓他們一巴掌拍死人品低劣的盧洪。
嗯,這種人的人品實在是太低劣了,我這是為民除害,並不是做壞事。
徐庶交代過要常凋親自去襄陽尋雲山,這個常凋當然不敢違反,生怕出事——但徐庶又沒說除了尋找雲山之外自己這校事不能做別的事情。
丞相本來就與那些潁川世族不睦,我這也算是對丞相有交代,至於以後丞相要怎麼處置就跟我沒關係了,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
雲山躲進了襄陽之後非常自在,經常跟著樂進在公開場合露面。
荊州的世族也對雲山大力推崇,甚至蔡冒都多次渡江過來跟雲山一起吃飯,表達對雲山的支援。
曹丕非常無語,寫信給雲山說要雲山趕緊回來,傳聞中所謂有人構陷雲山的事情都是假的,都是謠言,造謠的人已經被抓,現在曹丕正忙著闢謠。
可關平的態度很明確——大家都說了,是陳群幹的。
我雲山之前已經得罪了潁川世族,絕不敢渡江,除非陳群自己出來指著漢水發誓說此事子虛烏有,不然雲山絕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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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雲將軍真的是關平,我曹植這雙眼睛豈不是早就瞎了?!”
曹植是親眼見過雲山與關平激戰,雲山是關平,之前的關平又是誰?
他也渡江,在襄陽公開露面,與雲山一起飲酒作詩,用實際行動跟雲山站在一起,這更讓曹丕難以忍受。
都怪陳群。
特麼的搞什麼東西,我本來好好的,在荊州一切順利,你來了之後我這就眾叛親離,本來已經被我死死壓制的弟弟都快爬到了我前面,你這讓我怎麼忍?
“長文!我最後再說一遍!你!快點去樊城……不用你道歉,只要你指著漢水發誓,說著一切都是有心人捏造出來的事情,雲山自然歸來。
我,我等了這麼多年的事情就要成了,你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壞我的好事,為什麼,你跟雲山有什麼齟齬,難道不能日後再說嗎?”
陳群被關了幾天,早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在劉備那坐牢,在你這還坐牢!
我這都是為了你,我這都是為了你!”
“雲山就是關平,我親眼所見,豈能有假!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我跟汝兄年紀相彷,一直把你當成親弟,你寧願相信這雲山也不信我?為什麼!為什麼!”
曹丕大怒,一把扯住陳群的領口:
“吾兄從來壞我的好事!現在你一回來就逼走大將,若是再有什麼閃失,我多年的辛苦要盡數白費,你說,你怎麼賠我!”
陳群怔怔地看著曹丕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臉上的不忿突然全變成了冷笑:
“五官中郎將,曹公子,把你的手放開!”
“令尊曹丞相都不敢這樣抓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