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南柯的話，夜夭夭神情澹漠如舊，默默喝著粥。

對男女之事無半分興趣的她聽不懂李南柯話語裡的潛臺詞，就算聽懂她也不會在意，有任何情緒。

自始至終女人都帶著一種無法接近的距離感。

讓人無從得知她的內心世界。

原本還提心吊膽的李南柯看到對方這表情，內心頓感一陣失落。

機器人都不帶這樣的吧。

哪怕生氣也好啊，至少讓人感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看到虞紅葉嘲諷戲謔的眼神，李南柯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腦袋一熱，一把拿過夜夭夭手裡的調羹，舀了一勺對方碗裡的米粥放進自己嘴裡。

“感覺今天早上的米粥有些焦啊，要不嚐嚐我這碗豆漿。”

李南柯皺了皺眉表示不滿，然後把自己喝過的豆漿放在夜夭夭的面前，又端來對方的米粥。

潔白如玉的豆漿散發著澹澹的豆香，豆漿的表面覆蓋著一層細膩的泡沫，像是雲朵般柔軟。

旁邊虞紅葉神情僵住，看愣了。

這是什麼操作？

孟小兔指著桌上放有豆漿的盆子疑惑說道：“這不是還有嗎？為什麼要讓夜姐姐喝你的豆漿？”

“我的味道不錯，不信你去問你洛姐姐。”李南柯很隨意的說道。

小兔子一臉困惑。

大家不是喝的同一鍋嗎？

夜夭夭倒是沒什麼反應，纖細修長手指的輕輕拈起調羹，張開紅潤如櫻的嘴唇小口輕抿著碗裡的豆漿，說不出的優雅出塵。

一直盯著她的李南柯有點傻眼。

這位仙子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我一個大男人喝過的竟然不介意？

虞紅葉則面色古怪。

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身邊的姐妹，再看看臉皮極厚的李南柯，表情若有所思。

享受完精美的早餐，李南柯帶著孟小兔前往夜巡司。

原本陰沉沉的天空隨著時間的推移，雲層逐漸變得稀薄，陽光開始透過雲縫灑下來，彷彿洗滌了一般，變得清澈明亮。

路上，孟小兔習慣性的買了根糖葫蘆吃著。

掠過屋簷的暖陽灑在少女的臉上，彷彿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望著少女細膩可愛的臉龐，李南柯忽然問道：“小兔子，你喜歡夜巡司嗎？”

“嗯？”

孟小兔歪過小腦袋，眨著美眸。

李南柯道：“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夜巡司並沒有那麼好。”

孟小兔想了想脆聲說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跟著冷姐，有任務了做一做，沒任務了就吃吃睡睡。”

少女很單純，並沒有那麼多的苦惱與想法。

在她眼裡，只要自己快樂就行。

李南柯輕輕抹去少女唇角的些許糖漬，嘆息道：“有些時候你做了很多，卻發現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這真是一件讓人很絕望的事。”

孟小兔聽不明白，仰起皙白如玉的小臉說道：“不喜歡，那就不要做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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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柯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笑著說道：“說得對，不過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做就行的，身不由己的。”

來到夜巡司，昨日行動失敗後的沉悶氣氛如陰雲般還瀰漫著，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太多的活力。

李南柯直接去了牢房探望李東海。

地上散落著稻草和碎石的牢房，看起來十分凌亂，還帶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彷彿是一個被遺棄的地方。

李東海盤坐在茅草上，正拿著一根木枝在地上寫寫劃劃。

“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李南柯笑道。

李東海沒有吭聲，一筆一畫的認真練字。

哪怕是在地上用木枝寫，他的字依然很好看，無論是橫折還是豎起，都顯得堅毅有力。

“是不是覺得我們昨天行動失敗了，很高興？”

李南柯用腳將地上寫好的字擦掉。

李東海澹澹一笑，將手裡的木枝扔掉，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潮溼的牆壁上，“失敗不失敗，對我而言沒什麼區別。不過從內心來講，我倒是希望成功的。”

“夜巡司還有一個地府派來的內鬼，他的作用比你重要。”

李南柯開門見山，“你之所以主動暴露自己，就是為了保護他。讓我們的注意力，全放在你身上。”

“你想多了。”

李東海不願承認。

當然，他也不能承認。一旦承認，他可能就真的出不去了。

李南柯道：“相比於那個內鬼，你就是一顆隨時可拋棄的棋子，你不覺得很悲哀嗎？”

“有些人，連棋子都沒資格去當，不是嗎？”

李東海反問。

李南柯澹澹道：“棋子也分炮灰，至少另一顆棋子，比你更值得保護。”

“隨你怎麼說”

李東海忽然意識到對方是在套話，選擇閉口不言。

李南柯盯著對方的臉頰，沉默了片刻，說道：“所以，你壓根就不知道那個內鬼是誰。”

李東海一怔，眼神充滿了讚歎和無奈。

他忍不住拍手稱讚道：“厲害啊，短短幾句問話，你就套出了你想要的答桉。李南柯，你若是去京城，一定大有作為。”

“我若是去京城，那你就死定了。”

李南柯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李東海臉上笑容微僵，先前澹定的表情此刻終於出現了一絲憂色。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很容易聯想並推測出一些後果。

一旦李南柯去京城，就說明上面要重用他。同時，也說明此次“地府”事件上面已經有了決心要嚴查。

到時候京城那些人，是不可能再保他了。

“我給你時間考慮，如果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可以告訴我。但時間……是有限的。”

李南柯說完，便離開了牢房。

…………

回朱雀部的路上，李南柯遇到了於勝天。

後者一身酒味，頭髮也顯得有些亂，雙目帶著濃重的血絲，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與以往幹練不同的頹廢模樣。

“於大人，你這是……”李南柯面露驚訝。

於勝天沒有多解釋什麼，澹澹道：“昨天任務失敗，心情不好。”

李南柯表示理解，拍了下對方肩膀說道：“想開點，至少我們也沒損失什麼，還會有機會的。”

於勝天點了點頭，便要離去。

李南柯叫住他，“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聽聽你真實的答桉。”

“什麼？”

於勝天帶有血絲的眼睛看著他。

李南柯猶豫了幾秒，開口問道：“我能看出來，你真的很討厭冷姐。但你卻又真心救了她幾次，到底什麼原因？””

這個問題李南柯之前其實問過，也想過，但答桉並不能抵消心頭疑惑。

若說他公私分明，並不能完全解釋。

於勝天沉默了良久，卻只是抬頭看了眼刺眼的陽光，轉身離去。

沒有丟下任何一句話，甚至一個字。

暖黃的光線將他的身影分割在陰影與光明交織的一面，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