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一方的日子實在無聊，轉眼間就已經過去了十幾日，茱婭忙得焦頭爛額，卻根本不見公子的身影，她很清楚公子的德性，指不定去哪兒偷懶了。事實上，公子並未偷閒，這十幾日的時間，已經足夠他悄無聲息的將潘亞三號和潘亞四號的痛苦力量全部吸乾，生活在這兩顆半宜居衛星上的人們明顯快樂多了，傷患們也神奇般的出現提早癒合的跡象，草木生機勃勃，甚至定時會來的硫化物粉塵暴也詭異的停止了三日。就在茱婭正與圖門純和附近幾個星球系駐守的殿徒進行會議時，公子又已經偷偷摸摸來到了潘亞二號，開始繼續修行······

兩千四百千米的地下深處，疏鬆的巖體被開鑿出了一個直徑一千二百米的半球形洞穴，一盞記者燈向四面八方投射出恰到好處的光亮。所謂記者燈，其實就是一個會懸浮且到處飛的無死角球形燈，此種燈通常與記者的個人終端相連，會在記者附近十五米以內活動，接收個人終端的訊號從而反應出什麼地方需要加燈光並迅速給光，如此好用自然備受外景記者甚至影視業的歡迎。當然它也常用於探險、挖掘、行星探索等需要和黑暗打交道的工作。

在懸浮燈的光照下，公子閉目盤坐，臀下墊著羽蒲團，整個人處於極度的松神狀態。精神世界中，魔眼魂印沉浮不定，將公子鬆散的念頭像是結繩結一樣擰成一股繩子，使公子的意志愈發堅固，這段時間正是在愈來愈強的意志的左右下，星球意志才無法一股腦的將痛苦力量塞給自己，公子也才完成了自己對於悄悄修煉的方法研究。兩顆衛星讓他意猶未盡，而潘亞二號的塊頭，又讓公子望而卻步，因此才更要提升自己的意志強度。

淡薄的痛苦力量從洞穴的每一寸冒出，向著公子緩緩湊了過去，在強大的殺力迴圈的吸引下宛若牛飲，盡數沒入軀體內部，在意識層面的轟隆聲中，被絞碎並融合到了公子的殺力當中。隨著公子的放開，就像免稅的口岸一樣，無數痛苦力量從淡薄的無色凝聚成黑灰氣流，彷彿千萬條船隻一刻不停的往體內竄入，這點痛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即是如此，神經性的強烈抽搐也讓公子表情猙獰。

細胞開始顫抖，神經的劇烈放電讓身體本能的痙攣個不停，劇烈的痙攣過後，是皮肉脫落，骨骼變為粉末。這一切的發生極其緩慢，所以痊癒得也極為迅捷，公子在痛苦當中深深的沉浸，心靈無比的空放，魂魄像是被陰風吹拂、烈日曝曬、罡風刮擦一樣，整個人的修煉就像是去無間地獄十八層走了三四個來回。這種經歷和感受，讓公子似有所悟，這不是第一次了，但絕對是最接近捅破窗戶紙的一次。

冥冥中公子察覺到，如果自己真的從悟中獲有所得，那麼自己將會距離系統重啟更進一步。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公子現在的渴望，面對噬空族，他需要的不僅僅是強大的再生力和損耗不完的殺力，而是真正能夠摧枯拉朽，盡情碾壓的工具。在這世間，只有一個地方生產這些工具——奈米系統商店。這些不知來源的科技藍圖被奈米細胞輕易的模擬和製造，原理與制造機類似，它們才是能夠實現所願的關鍵。再說了，拋開再生力和殺力，沒了奈米細胞的輔助和增幅，許許多多的事情公子根本無法完成，這也是他現在極為迫切的緣故之一。

他要找回隱匿模式，速度模式，力量模式和裝甲模式。時至今日，茱婭也或有所突破，想當初自己得到力量模式的增幅才將她一舉重創，而今沒了諸多增幅，只能依靠殺力運轉抬山決或才可與她打成平手。這是力量層次的落後，雖然茱婭並未察覺，但公子心中一直存在著劇烈的危機感。透過喚醒系統來得到更強的力量是首選，可如果系統不肯甦醒，那麼公子決定硬生生突破自己的層級，將血鍛決和抬山決推到一個更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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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石簌簌的輕顫起來，失去了公子的控制，在神經痙攣的一瞬間，他的肉體恢復了可怖的質量。頓時，以他的身體為質心，無數土石向他飛射而來，眨眼間就給公子套上了一層不斷被痛苦力量侵蝕消化的土石之鎧。下一秒，公子再次獲得對身體的掌控，質量引力立即消失，土石散碎，在盤坐周遭鋪了厚厚一層。

失控的情況沒有繼續出現，磅礴的痛苦力量在公子的引導下化作江河匯入自己的迴圈海洋，這是一片海洋吞噬另外一片海洋的正確方式，不激起狂風巨浪，就這麼緩緩慢慢的徹底同化。海納百川，公子忽然破開了那層困擾自己的薄膜，他知道自己悟到了，到底什麼才是正確的修煉方式，不是被痛苦掌控，不是被星球意志強迫，而是自己以更加純淨的痛苦來掌控所有的痛苦力量，而是以自己的意志去抵抗星球的急迫，是將自己的位置同等和凌駕於星球意志之上！

“我便是那痛苦，我怎麼一直沒有想到呢？”公子低聲嘆息，自己以痛苦之名行走多年，信手拈來便可控制痛苦，卻從未想過修行時利用這一優勢。許多次都是彷彿被強暴似得，不僅被撐的要死，更是引動天象，搞得突破完畢還要面對諸多事務。為什麼自己就一定要被星球的意志灌滿呢，為什麼不能開源節流，海納百川呢？

“此後修行，一片通坦！”忽然睜開雙眼，兩道黑色的光飛射而出，將目視之處洞穿出兩個深不見底的小洞。

逐漸的放開了感官，強大的意志似火山般甦醒，體驗過多次的痛苦再一次體現在公子身上。他‘看到’星球系成型，那一瞬間被點亮的恆星灼燒萬物，太陽真火約莫在此後一刻便揮灑億裡，形成了人們所認知的磁泡，將星球系保護起來。塵埃凝聚，在強大的質心引力下，從星球系外圍被吸入行星盤內，在滾蕩不休的一團渾沌中相互擠壓研磨，高溫和極端壓力將它們結合起來，雖然沒有衍化宇宙時的混沌般可怖，卻也令人意志受挫，驚恐非常。身體更像是被細碎星塵穿刺億萬遍，又在劇烈溫壓之下變得堅硬無比，所固永存。

塵埃聚集，最初的小行星與碎石帶開始構成，一些幸運的隕石在最初就積累了龐大的質量，因此能夠迅速的吸納兼併碎石和其他小行星，並在極端溫壓的每一次撞擊下變得更加牢固精粹。地核以意外的方式誕生，其質量已經致使內部熱熔，當一次狂暴的撞擊之後，一切都被點燃，最初的生命原火，在這一霎那照亮整個星球系，比恆星的光還要璀璨許多倍！

熔漿滾動，慢慢的，質量越來越大，體積越來越大的潘亞二號產生了強烈的磁場，抵抗住了原始行星盤內的可怕氣候，它庇護著每一個闖入自己磁場內的物質團，而當它的質量變得更大，微薄的大氣逐漸聚集起來，而此刻向後望去，向外探索，幾顆龐大的氣態行星已經異軍突起，以橫掃一切的方式索取和汲幹了行星盤外圍的輕元素塵埃，顏色各異，形成了一個個完整的生命，最初的星球意志從它們身上誕生！

雙目不由得流下血淚，一種對天地玄奧的莫名感悟在灼燒著公子，似乎因為冒犯的窺視而怒火熊熊，但一幕幕星球誕生的畫面在眼前閃爍，甚至他聽到了原初的音，恆星點亮的轟鳴，星子誕生的清脆，氣態行星成型時的風嘯呼旋，原初意志誕生時的深沉低鳴，一切就像是億萬年的交響濃縮起來，在一瞬間給予你至真至純的滄桑感悟。

撞擊，殘酷的撞擊在下一個片段中拼命的閃爍起來，公子的身體也像是遭遇到了同樣的事情，霎那間有身體各處均崩碎千遍萬遍。一次慘烈的撞擊，地核的一部分甚至形成了衛星，一次更加慘烈的撞擊，巨大的一塊失敗的星子填補了空缺。公子的身體瞬間失去了一半，又有土石瞬間將失去的地方彌補，但身體和靈魂所遭受的痛苦在星球經歷的痛苦和滄桑面前不值一提，公子不為所動，意志中感受的畫面越來越清晰和詳盡。

歷程走到了終點，從獸人殖民至今，不過是區區一瞬，這讓公子再次體會到了生命的渺小，天地的博大。或許只有傳說中壽命超過一億標準年，號稱能夠伴隨著恆星出生，卻看著恆星死亡的泰拉族能夠媲美星球的生命歷程。悠遠的歷史，數千萬標準年的時光，匆匆流逝下一切都變了，從最初的模樣變成了今天，由時間和空間塑造的形態。痛苦力量仍舊在不斷的湧入，意志中卻陷入了長久、永久的黑暗，那或許是星球意志對未來的迷惘，也或許是它那永恆的沉默。

心靈變得空淨，空白進駐了公子的整個世界，他的意志活躍著，一筆筆勾勒著，勾勒著莫名的、看不到的、完全有悖於感知的線條。那或許正是大道的縮影，也許只是一種臆測，但無論如何，天地的玄奧便是從此而誕生，公子意志的蛻變也在悄無聲息的因而進行。不論其真實與否，大道也罷，這些莫名的，無法用任何詞彙形容的，都帶給了公子天大的好處，萬載的機緣！

悸動，再次從渾身上下傳來，強烈的悸動愈發茁壯，像是一顆頑強的種子正在掙扎著破殼發芽。但這次，可惜依舊無緣，悸動的感覺持續了一陣子，強弱波動了幾十個來回，最終還是緩緩離開，再一次恢復默然沉寂。公子從入定中醒來，輕嘆了一聲，面上不悲不喜，心境獲得了提升，殺力還在持續且穩定的增加，只是可惜悸動並未變成甦醒，不過他有所預感，距離甦醒之日定然不遠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