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漩渦不休的轉動著，空間捲起的皺褶和漣漪就好似熱霾一般讓光線發生扭曲，若是有人不按規則的踏入漩渦，很有可能會被空間之漩卷絞成碎。此時此刻，這道空間門無比繁忙，進來的和出去的幾乎一樣多，出去的幾乎都是散修，進來的卻都是澄空派弟子。一日之間，近兩百萬四階弟子從此處進入了黃瘴天，只要道勤洞派人過來，接待他們的，就是迎頭一棒······

遠方的山巒峰線中，緩緩出現幾個挺拔俊逸的身影，若是眼光精確的，便可透過幾人身形，看到在他們之後委屈的一個大胖子。而若是熟悉情勢的人看到，則可認出他們幾人都是澄空派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除了走在中間那人樣貌生疏之外，其餘四個，個個有名！

“撐山···師兄！”風逝白就像個小屁孩一樣繞著公子不停轉，撒嬌的聲音讓同為女性的巴琦思都毛骨悚然：“告訴我啦，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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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師妹，你能稍微正常一點嗎？”不是說受不了，而是看著小鳥一樣歡快的風逝白，公子總感覺不太舒服。關鍵的關鍵，他心中對標準時間還是有所疑問，這裡的十六歲，你要說她還是個小女孩也還能說，你要說她已經久經世故，也不太錯。這種時候，他會回想起當年的事情，若非出問題在洞裡盤坐了一百個地球年，他來到宇宙之後，換算下來恐怕也就是兩三歲的樣子——多可怕！

不過公子也不會對她惡語相向，風逝白不僅看起來很單純，很美麗，她還從心底把公子當作自己人。藍色的標識在小地圖上很是顯眼，在巴琦思的綠色標識、凌紫虹的黃色標識和周昌的白色標識對比下，這份藍色便顯得尤為可貴。再加上蘇末暗暗傳音，告訴了公子風逝白的大概情況，公子更是不願意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給扔出去。

“我才十六歲，那裡有你那樣的城府？”風逝白笑臉彤紅，嘻嘻竊喜著，她已經發現公子並非和戰鬥狀態下一樣殘暴可怖。

“咳咳···”公子猛地咳起來，他很快靜下心：“你的歲數是以標準時間計算的，而在一些原始文明的星球上，兒童的成長階段會在區區十幾次行星公轉後結束，他們以行星年做為計算歲數的方法，長壽者也不過就活百餘行星年而已。”他頓了頓，看著周邊幾人投來似懂非懂的眼光，恍然大悟，他們沒有接觸過這些，公子只好一一把外界的東西說了說。

“可是，十幾次行星公轉，也就是一標準年多一點罷了。他們的基因組成並不複雜，生長過程短，壽命短，而你們的基因組成複雜，需要的成長時間幾乎是原始文明中長壽者的一生。所以在他們那裡，十六標準歲的人，應該都是只有眉毛還露在土外面的人，他們經過了一生的風風雨雨，什麼都看得開了。你也經歷過這麼長時間，是該別像個孩子一樣。”公子一邊說著，其實也有自己給自己解惑的因素在內。

“可是，可是我從小至今，也沒有遇到過多少人，有多少風風雨雨呀？”風逝白有幾分怯怯的說著，想到自己無家孤身，眼淚都快下來了。

“噢···”公子頭大了，他無話可說。

“你知道我十六歲標準歲在做什麼嗎？”他只好岔開話題，讓風逝白平靜下來。

“那時候生活的很匆忙，先做賞金獵人，接了不知道多少個任務，為了一點賞金，老幼婦孺我都殺過。”公子眼神清明，他回憶著：“後來被人利用，對方如此強大，我根本無法反抗。再然後去了學院，徹底習慣了在這個大世界的生活，又靠著智慧生命建立了我自己的勢力，可世事弄人，我又只好被命運擺佈，在外漂泊多年。”

“我的一生總是聚散無常，見過的人比大海還多。因我而死的生命，屍體可以鋪滿整個南山，我造的孽，就像我承受過的罪一樣多。所以哪怕比八音師姐年紀都小那麼一點，我卻比她還要強。事實上，龍覺子就是死在這一點上的，他要入我的肉身，我就給了他，可他承受不了這份連蒼天都憎惡的惡孽，他無法想像自己如何揹負我的孽活下去，所以他消散了，所以他被殺意一點點割裂，被絕望和愧疚一點點吞食，哈哈哈，真是好看。”公子在講述過程中已經編好了一個故事，有了前面的鋪墊，說起來可信度極高。

“對了，你為什麼對我有惡意？”就在剛剛，公子看到小地圖上凌紫虹的標識一度變成深黃，他心中沒有關緊的野獸驀地跑了出來，嘶吼著。

“啪···”他一伸手就捉住了凌紫虹的脖頸，用力之大，讓她亂打亂拍，一身神通半點也用不出來。

“凌師姐想來嫉惡如仇，或許是聽你說起殺過老幼婦孺，無法接受罷了。”巴琦思趕忙把手搭在了公子的手臂上，溫聲勸道。

“我這個人向來有此天賦，誰對我如同路人，誰對我真心以待，誰對我略有惡意，誰和我是敵對關係我都一清二楚。沒有任何人能騙我，哪怕你偽裝得再好，神通再高妙，也是瞞不過我的！”公子笑得滲人，話語陰森可怕，意思更是令人咂舌：“再有一次，哪怕叛出師門，我也要殺了你！”

“撐山師兄，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風逝白有些氣鼓鼓的，大聲對公子說道，一旁的巴琦思瞪眼無言，只差沒叫小祖宗了。

“你還敢阻我不成？”公子沉下臉來，眉毛兩端高高豎起，看起來就像要沖天一樣。

“嗯！我以真心待師兄，我不怕你！”風逝白重重點頭，挺起鼓囔囔的胸脯，優美的身形曲線頓時顯現了出來。

“得，得。是我怕你，行了吧？”公子放開抓住凌紫虹脖頸的手，他也只差沒喊小祖宗了，一輩子沒遇過這麼樣的人——這麼無所畏懼。

凌紫虹趴在地上呼呼的喘著氣，她完全沒有想到公子會如此大力的抓住她的脖頸，更沒想到公子如此決絕，一秒之間便決定即使背叛師門也要殺死自己。好在因風逝白的存在，她獲得的第二次機會，實際上公子本來也不願就此殺她，太愚蠢了。可一旦凌紫虹再動敵意，那麼公子將會讓所有人知道，瘋子從來不考慮後果，瘋子也從來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凌師姐，此事就此揭過，你還有一次機會！”公子並不在意自己的話是否算是威脅，處於本能，他不準備給自己留下任何一個潛在敵人。

“是非正邪，並非黑白分明，還請凌師姐多多體味，以得正果。”語畢之後，公子大步向前，幾步之後便已邁入空間漩渦，早早離開黃瘴天。跟在後面的蘇末飛得慢了一點，幾秒後才隨之而去。巴琦思等人在原地站定，相互對視點頭，他們基本上已經知道了公子的初步性格，下次再面對他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有了計較。

風逝白狡黠的眨著眼，一路談來，她也不像初見公子時那般懼怕，隱隱還有幾分親近之意。她察覺到公子身上像是籠罩著終年不散的迷霧，他的秘密很是令人費解，而解開費解的難題，正是風逝白在這許多年中，消磨時間的手段。也正是如此，諸多神通法術，方能被她洞若觀火，看得一清二楚，處處都是破綻可言。

······

方才回到澄空派上層天的公子，便接到了洛雷的召見，先見了洛雷，洛雷誇讚幾句，其他也沒多說，就讓他速去學宮，說是學祖興灀要召見他。

一頭霧水的公子放了蘇末的假，自個兒快步來到學宮主脈的山前，風逝白已經在山口等著他了。

“撐山師兄，隨我來。”許是恐被師尊神念所視，她收斂起活潑開朗的那一面，正色肅然。

“咳咳，看來總有人製得住你。”公子輕咳了幾聲，暗笑著想到，風逝白在前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回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山口此地，弟子眾多，有的本就是學宮中人，有的則是其他幾宮的弟子，都來學宮查閱資料，修習藏術。他們自然對於風逝白很是熟悉，此時看到公子竟然由她領路，眾人莫不覺得驚奇。不到片刻，公子的事蹟便已經在人群中傳開來，自入門後足不出戶，一出門就殺了道勤洞的新生代強者，據傳他三殺龍覺子，先撕其體，再奪其椎，後滅其靈。三殺龍覺子的故事被黃瘴天回來的弟子帶了回來，一時間把公子吵得名頭無雙！

“師兄，你的事蹟都可以拿來演戲了。”風逝白緩步走著，掩口笑道。他們的速度和諸多弟子一樣，按照學宮的規定，不得超過一步一裡，如此一來，從山口處要走入宮群，約莫也要十幾分鍾。這條路向來都是如此規定，本意是讓修者思考清楚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或是讓修者反覆記憶和理解剛剛從學宮得到的知識。

“既然這條路這麼長，不如請師妹為我介紹一下各宮常識？”公子頗覺得有些無聊，出此一問。

“那好啊。”風逝白點了點頭：“學宮除了我之外，還有大師兄也是師尊的親傳弟子。大師兄號千書道人，胸藏萬千，最喜書理，對人不錯，就是整天嘮叨起來沒個完。據說大師兄正準備再進一步，要從破劫期突破到真仙期。”

“法宮的首席則是長空司邈，是凌紫虹的師兄，據傳是泰央師伯數百弟子中唯一得到真傳之人，一身小宇神通法出神入化，雖然境界與龍覺子相差不多，可他比龍覺子厲害幾十倍還要不止。”

“體宮首席就不用說了，寶宮首席，也就是周昌的師兄，是咱們澄空派最貪的一個人。道號藏真道人，名為吳逢，背地裡大家都叫他無縫，貪到極致，你可千萬別和他做交易，否則被洗刷個乾淨，你倒還不佔理呢。”

“至於掌派門下嘛，除了次席巴琦思之外，就只有喬師姐了，她的事情，想必也都聽洛雷師伯說過一些。我乾脆就別說了。”風逝白眼珠子瞟了瞟天，公子恍然大悟，原來她這麼含糊是有原因的，大概現在有好幾股強大的神念在監視二人，說多了的話，萬一其中有些抱怨之詞，難免惹得師叔師伯不快。由此看來，吳逢此人還真是坑，就連風逝白都膽敢當著神念的面說他的不是。

“看起來，也許以後一一接觸才懂了。”公子略微搖頭，長長的做了一次深呼吸，心中的其他問題也不再提出，靜靜隨著她不入學宮。

山脈之中，一座大殿沉浮不定，似是懸在霧氣上一般，確實去看，才發現這只不過是一個幻境罷了。走入學宮核心重地，飄蕩的書卷氣息讓公子有種靜心的感覺，微微閉眼，耳輪之中便聽到由弱漸強的談道論法之聲，洪音嘹亮，隱隱有玄奧藏於其中。闡述的語意也極為明朗簡單，若有疑惑，必能被解答殆盡，致使功法圓融，心境提升。

大殿空蕩無比，滿地都是團狀的凹痕，不難看出，這些都是蒲團的印跡，要有多少人，多長時間，停了多少的法才能在硬度極高的石板上留下如此痕跡。公子彷彿明白了什麼，學道求法，沒有止境，唯有虛心以對，不斷求索，才能勘破生死，成就強大。在這裡，沒有什麼強弱之分、愚慧之分，唯一衡量的，只有道心的堅毅與否。

“此地，曾十萬人聽說道法，其中有者，皆得大道。泰央師弟、洛雷師弟、王穹師弟，均在此成法。”磅礴的意念瀰漫在大殿中，公子完整而清晰的感知到了這縷意念所要表達的一切。轉頭再看風逝白，她向殿中微微鞠躬，看他一眼，便退了下去，應該是學祖單獨傳念與她。

“嗒嗒嗒···”類似鞋跟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從深邃之中溢位來，公子像是做了噩夢一樣的忽然大口喘息。

“你身上，有種熟悉的感覺···”嗒嗒的聲音環繞著公子，沒有半刻停息，在他的感覺中，一個絕世麗人正在繞著他轉，可放眼望去，不可見得。

“你的父母，是修界之人否？”清冷的聲音代替了沒有情緒的意念，直達公子耳畔。

“我從未見過父母，自幼被欺侮長大，若非得了些許奇遇，至今恐怕還在那個犄角旮旯裡，盼著幸運有光，怎能得見如此晴朗天空？”公子的話中有淡淡的感傷，在藍色標識的真仙期強者面前，沒有必要去隱藏情緒。

“事實上，我之所以來到澄空派，也有尋找父母的因由···”公子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空氣陡然一寒，他卻不在乎，繼續訴說著。

“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我的襁褓之上曾有一個眼睛符記，後來接觸了修行，我想那種符記應該是修真或是魔法符文一類的。但我也不是很懂這類的事，所以當遇到師尊的時候，我的確存了借澄空派的資源和資訊尋找他們的想法。可惜蘇末找了幾月還是一無所獲···”公子哼笑一聲，緩緩的搖著頭：“我本想就放棄算了，但您既然召我一見，又說我身上有熟悉感，那麼···”

公子的眼睛大大的瞪了起來，他轟隆一聲雙膝跪下，額頭貼著地面，聲音極大！

“還請師伯成全弟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