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戰爭中，利用電臺播報數字，呼叫深海的方式，顯然不適合。

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報刊，報刊中的文字。

至於“詩詞金鑰”的使用方法，就是“退字法”！

顧名思義，接受者看到報刊中的字時，需要對照密碼本先找到對應的字，然後退後一個字，就是密報內容。

這就要求兩人所用的密碼本不能有“重複”的字出現！

所以，借用易安居士的詩詞只是個藉口，用她的詩詞掩人耳目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此時是1142年的正月底，宋金“紹興和議”剛簽訂，雙方正出於蜜月期，想必一時不會有戰事。

對於“十二章紋”所包括的所有勢力，正是一個極好的休養生息的機會！

只要報刊風靡淮河兩岸，那便是自己與這位“孤膽英雄”建立信任的最佳時機。

一定有機會的！

只要自己能聯絡到他，或許就能避免宇文家族被滅殺於金國的慘劇！

這一年，會是宋金兩國關係發生巨變的一年！

因為，完顏宗弼（金兀術）還朝，即將獨掌軍政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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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張張拿出那些字卷，在白紙上把一首首詞抄錄，每當遇到與前首有重複的字，都會將其圈出。

劉允升雖然不明白他這樣做的意義，還是幫他把未抄錄的字卷展開，把抄錄完畢的卷起來。

他的袖口染著墨跡，是方才印字時留下的。

萬航感激地看著他，兩人在沙沙的落筆聲中，已經無聲地交流了許多。

待他抄錄完最後一首詞時，已近中午時分。

單羽從採買回來後，不見先生在桉桌前，便上樓來，在門前敲了三下。

看到萬航時，單羽面露驚喜之色。

“萬公子，今日趙大人的靈柩就要回府了，趙公子一早就去準備了……”

萬航沒想到此事這麼快，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回到房間，迅速把那些詩詞紙卷收拾停當。

他首先想到的是趙靜姝，趙澤川在迎回“趙煜”之前，一定會先去宮裡接回趙靜姝的。

由於跑得太急，在跨出府門的時候，他腳底下被門檻絆住，膝蓋磕在生硬的過門石上。

顧不上拍打長衫的髒汙，他爬起來就往眾安橋那邊跑去。

這一次，一定要讓自己先見到她！他想。

遠遠地，一輛馬車駛來，陽光打在粉色錦緞車簾上，萬航只覺眼眶潤溼了。

那個傻姑娘還沉浸在“喪父”之痛中，要怎樣才能安慰她呢！

趙澤川看到萬航後，破天荒地，沒有橫眉冷對，他呵住馬兒，嘴角一咧，招呼萬航坐到另一側。

“姝兒……如何了？”

他靠近趙澤川，小聲問道。

“你想她怎樣？”

趙澤川臉色平和，看不出喜悲，萬航

見他如此，萬航也不再繼續追問，他回身掀起門簾一角，卻發現趙靜姝正在閉目養神。

他輕咳了一聲，也未能得到她的回應。

就連小翠也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裡帶著不善。

討了個沒趣，他放下門簾，垂首不語。

“怎麼，這就洩氣了？”趙澤川道，“誰叫你總是自以為是，我妹子可不是吃素的！”

萬航沒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從兄妹二人的態度來看，顯然他們都知道了“趙煜之死”的真相。

趙靜姝是在生他的氣吧！

一定是這樣的，自己有什麼理由替她拿主意呢，她的人生應該由她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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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老母雞，趙靜姝也不是小雞仔，要護也不是這麼護的。

“那收殮棺槨之事，你待如何處理，樣子還是要做做足的！”

“趙煜之死”一旦塵埃落定，那麼毫無疑問，李九雲將會成為他在朝中的助力！

只要不會空降其他人，刑部尚書一職一定是李九雲的。

但是這個人多次登門拜訪秦檜，與他結交會不會有潛在的風險呢？

趙澤川還以為萬航正在憂心妹妹，便沉聲道：“渡之大可不必如此憂心，怎麼做我很清楚！

你只需要在這幾日‘安慰’我這妹妹就可以了！”

他把‘安慰’二字咬得極重，大有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的嘲諷之意。

當天下午，“趙煜”的棺槨就被運回了清波門的趙府。

披麻戴孝的除了趙澤川兄妹，還有久未露面的趙玉川。

他較之以前清瘦不少，看到正在披麻的萬航，他斜睨過來，眼神中既有鄙夷又有質詢。

屠術在他進門不久也入了府門，跟在他身後的是範荀。

最後拎著兩個大包袱走進來的是吳山。

趙澤川迎上去接到手中，將包袱提到水榭的飛來椅上。

萬航打眼一看，竟然是招魂蟠之類的白事所用物什。

“萬公子，小姐請你到暖閣一敘！”

其餘四人聞言，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屠術無聊地摳撓紅漆柱子，範荀笑道：

“快去吧，說不定有要緊事呢！”

“你們這樣，一點都不像奔喪的樣子，還是先多加練習吧！”

萬航沒好氣地回答他，然後隨小翠離開水榭，穿過院落，進了暖閣。

他跨進去之後，小翠便在長廊中把門帶上了。

“渡之，來坐！”

僅僅幾日未見，萬航就發現趙靜姝的臉頰瘦削了，下巴都有尖尖的形狀，那雙眼睛顯得更大……

說不心疼那是假的，此前一心一意想遵從趙煜的意思，將他兄妹二人擇出這樁樁件件的麻煩事中。

直到在李清照居所看到那碗湯麵時，他才察覺自己只顧著替她安排這安排那，卻從沒有問過她的意思。

生死猶未可知的人，拿什麼去愛別人？

但是兩人不自覺流露的親近感，又像針一樣扎著他，提醒他，對眼前的女人總要承諾些什麼！

是時候了！

“姝兒，幾日來，你可好？”

萬航坐在她對面的凳上，扯出一絲難看的笑來。

趙靜姝抬眸望著他，輕啟朱唇，“渡之，我很好啊！

這是我第一次住進貴妃的寢殿！

那裡的器具那麼華美，侍奉的婢女那麼周到，每日的餐食從來都不重樣。

我過的那麼充實，數過宮牆的磚，頌過牆角的柳，聽過簾角的風……”

萬航起身上前，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喃喃道，“對不起，姝兒，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