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即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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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朝時必戴的硬腳幞頭不知去向,這儼然一個三品以上官員的朝服打扮。

萬航本想伸進他的暗兜,看看那方黑色絲帕還在不在,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種動作,也著實難堪。

趙澤川跪在屍體前痛哭,哭得涕泗橫流,人群被他的情緒感染,有些人也哭出了聲。

“這不是殿前司都虞侯嘛,難道死者是刑部尚書趙大人?”

“什麼?就是他的府邸被邪祟屠殺嗎?”

“是呀是呀,聽說屍首分離的就有56人……還有失蹤的,那就不知道還有多少了!”

“那活著的人呢,為什麼不出來言明真相?”

“……呵,換你你敢嗎?誰說出真相,可能就是這般下場!”

“唉,我還聽人說這是岳家軍死去的冤魂……”

“別瞎說……岳家軍保家衛國,怎麼會屠殺……”

“那就是有人打著岳家軍冤魂的名義……也不知道他們得罪了什麼人!”

萬航跪在趙澤川身側,已經看清那張泡得發脹泛白的臉,分辨不出是不是趙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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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到那雙手時,他斷定死者另有其人。

趙煜在外人面前,總以一副寡言文人的形象出現,他雖在刑部任職,卻有每日練刀耍劍的習慣。

往日與他暢談時,萬航特意觀察過,他的虎口處都有老繭。

而眼前的“屍體”,除了身形與趙煜大致相似,手掌卻有明顯區別。

……留心聽著周圍人們談論的內容,萬航心中有了計較,正愁第一刊沒有內容,不如就此事引導下輿論。

趙澤川見萬航異常冷靜,狐疑地掃過他的臉,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稍作停頓後,他哭得更兇了。

衙役趕來時,趙澤川已經哭“暈”了過去,眾人紛紛指責兇手喪心病狂……

有人說,別人的家事就像一滴牛乳,總有人想往裡加點什麼,呈現出他們想要的色彩。

而生死,就像黑與白,在不相干的人眼中,界限是那麼的分明。

很多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終極奧義,這樣的不論處在怎樣的朝代,都終歸淪於平庸!

毛破軍的到來,打消萬航對這個涼薄時代的評價。

萬航擦擦淚眼,和他一同將趙澤川抬上馬背,三人往磚街巷的走去。

“趙煜”的屍體將會被衙役們抬往刑部,在午作查明死因後,極有可能與趙府那起“屠殺桉”並桉處理。

“萬公子,此事要不要託付給秦公子,他的爹爹權勢在手,著人私底下查查,應該不難!”

毛破軍看著萬航身前,還未醒來的趙澤川,幫他出著主意。

“還是等他醒來再說吧!”

萬航可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聽聞李九雲親自登門相詢,秦伯陽都避而不見,顯然他不想自己與此事再有瓜葛。

秦檜對這個養子視如己出,又怎會讓他趟這個渾水。

但凡吵著鬧著要真相的人,腦子得簡單到什麼地步?呵呵,萬航嘴角咧出一絲笑,“聽我一句勸,破軍切勿在任何人前說起此事!”

“為何?如今楊都指揮使下落不明,刑部尚書身死,都虞侯又昏迷……明擺著是有人要對我朝官員下手!”

見他義憤填膺,萬航順著話茬道:“那依你之間,這兇手會是何人?”

他驅馬靠近些,神秘兮兮道:“依我們的討論結果,八成是金國派進來的細作幹的!

你沒看那些死裡逃生的士族親貴們,都沒人敢站出來嗎?

……連我們的官家一聽金國,都嚇得尿褲子,更何況……”

“咳咳!”萬航臉忙打斷他,“我等平頭百姓,怎麼敢與官家相提並論,官家仰仗楊都指揮使護衛皇城,人盡皆知,如今他幾日不見蹤影,官家定要尋其他人暫代其職吧!”

“那是自然,我想,此職只有我們的頭能夠勝任!”毛破軍篤定地說道。

萬航也希望如此,但是趙構身邊的護衛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將士,步兵親衛也都曾親臨戰場,趙澤川一個連臨安城都沒出過的愣頭青,如何能得到他的信任呢?

難不成真的需要去跟秦伯陽通通氣,為他謀求這個都指揮使?

大家都知道,忠孝是古人最為看重的道德觀,甚至把孝視為做人的基礎,“百善孝為先”就是最簡明的古訓。

上至皇帝,中至百官,下至黎民,如遇父母離世,必須要守孝!

除非特殊情況,比如恰好在外征戰,無法抽身,那皇帝下詔准許他移孝作忠,便可不回鄉守孝,繼續戴孝上陣。

如此看來,趙澤川很有可能會因“守孝”擱置,除非皇帝下詔特許他留任。

但是,這可能嗎?

姑且一試吧!

萬航安頓好趙澤川,在他耳邊悄悄說,“繼續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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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春色描來易,一片傷心畫出難。(湯顯祖詞)

萬航在朦朧晨霧中離開後,幼幼心中便憂傷不已。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小樓前的芭蕉葉上,她心裡慌了開來,枯坐著直到紅燭燃盡。

冷月推門入內,帶著風雨天氣才有的寒意,幼幼不許她朝自己身上打量,起身往那瓷盆邊走去。

“早就與你說過,一心一意為主子做事便好,你偏偏與人生出些情愫來,那萬公子我從未聽過……”

“你未聽過,是你見識淺薄,與他何干?”幼幼不悅道。

看著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小丫頭冷笑道:“如你所願,他又來了,不過不是尋你……正與秦公子敘話呢!”

幼幼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掬水淨面,坐在鏡前梳妝打扮。

冷月本為傳話,沒成想碰了個軟釘子,當下覺得無趣,轉身走了出去。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幼幼也無須努力強撐著無所謂的樣子,她是在意的,在意他說的每一句話。

更在意他說的那句:這風雅閣中,誰都能騙我,你卻做不到!

果然誰先認真,誰就輸了!

幼幼拿出那方黑色絲帕,玉指輕輕摩挲著,太久了,擁有它太久了,久到她都想不起什麼時候得到的。

夢短夢長皆如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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