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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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州眼下,仍舊只有一干降軍在留守。將主若是有意,今晚可取州城龍崗。”

“那就拿下吧。”

第二天,大宋的旗幟又飄揚的在龍崗城頭。呼延庚派出探馬,一面聯絡早到河東的普六茹伯盛,一面四下探尋金兵的下落,得知完顏銀術可向東往冀州,而磁州的完顏婁室也沒有就地停留,他向南攻相州。

相州。

知州趙不試端坐堂上,兩邊站立著州衙的屬官。趙子試是太祖六世孫,本為相州通判,在知州汪伯彥追隨趙構南下之後,趙不試接任知州。今年年初,金兵帶著趙不試的兒子到城下,要挾趙不試開城,“不試固守不下”。

距離上一次金兵退走後半年多,相州又被金兵圍上了,現在已經被圍了十日,城頭守將進來稟報:“金賊大部撤營而走,現在只有三五千人馬分別堵著四門。”

趙不試下令探馬嘗試著出城,果然被金兵堵了回來。

“可惜沒有猛士,城外金兵只有三千人,我城中上萬民壯,只消一員猛將帶領,定可擊破金賊。”

趙不試在上面慷慨激昂,下面坐著的屬官都低頭不語。

沒人接話,趙不試只好自己宣佈:“發榜招賢,若能擊破金賊者,賞錢萬貫。”

這榜文貼出去三日,無人接榜。倒是城中富戶找到州衙來:“趙太守,城中存糧已經不多,不如降了吧。”趙不試將他呵斥而出。

過了不久,城中鄉賢大集,到衙門前擊鼓,領頭的韓贗胄說道:“請大府以生民為念,降了吧,吾等家中已經食無肉了。”在金兵退去後,韓贗胄回到相州,照看自家的莊園。

趙不試站在府門前,說道:“現在城中糧草,尚可堅持數月,百姓尚且食粥,諸位鄉賢豈可因無肉而議降。金人乃索虜也,若其入城,必毀我衣冠,諸位鄉賢,皆是百姓表率,豈可左袒以事夷狄?韓相公,爾家世受皇恩,當為保全我趙宋天下盡一份心力。”

“大府,孔子有言,倉稟實而知禮節,眼下已是食無肉,何言倉稟實,無倉稟,衣冠有何用?”

趙不試拂袖轉身回府,召集屬官議事:“今城中食乏,外援不至。不試,宗子也,義不降,計將安出?” 眾不應。不試知事不可為,遂登城與金人約勿殺,許之。

趙不試回到後宅,讓家人都投身院中的一個深井中,然後囑咐長年跟隨自己的老家人:“爾將井口掩埋,府中財物,爾自取之,回鄉去吧。”說完,縱身跳入井中。

趙不試坐在井底,聽著妻子子女在一旁哀哭,心想:“聽說悶死的人都會死得很難受,我應當服毒自盡了事,唉……可惜沒帶毒藥進來。”

正想著,井口被蓋上了一塊大青石板。趙不試暗暗埋怨:“不填土,只把井口封住,這下死得更慢更難受了。”

蓋上石板以後,井中的呼吸越來越難受,腹中也漸漸飢餓起來,趙不試昏昏呼呼的想:“這下要餓死了,早知道就帶些吃的進來,餓死和悶死到底哪一種更難受些?”他昏睡著,過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的想:“何必悶死呢,與金賊奮力一搏,還能青史留名,這樣悄無聲息的悶死,不知朝廷會諡什麼號。”

當趙不試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自家床上,老家人在一旁伺候著自己。

“怎麼回事?”

“老爺,援兵來了,已經擊走了金賊。”

見趙不試疑惑地看著自己,老家人解釋道:“我用青石板蓋住井口,就是等金賊不注意,再把老爺一家刨出來,沒曾想才過了一天,呼將軍就帶著援兵來了。”

“呼將軍?哪個呼將軍?他是如何到得這裡?又如何擊破金賊?他有多少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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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的也不知,老爺當面問呼將軍便可。”

“為我更衣,我去見他。”趙不試聞言起身。

老家人一面為趙不試更衣,一面試探著問:“老爺,那個,府中財物自取之,還算數吧?”

趙不試此時雖然很虛弱,但總體心情不錯,便道:“作數,你跟了我二十年,也未曾賞你什麼,等此事過,你便從老家抱養個孩兒吧。”

在州衙大堂上,趙不試見到了呼延庚和他的副手普六茹伯盛。

普六茹伯盛奉呼延庚令,在河東搜撿紅巾義軍。金兵在河東南下後,他遵從河東經制使傅亮的命令與金兵作戰,且戰且退,到了河北,在打探到邢州被宋軍收復後,主動過來聯絡。

呼延庚與普六茹伯盛合兵一處,便向相州而來,相州金兵與高寵帶領的前鋒打了三仗,被高寵斬將三員,奪旗五面,後又見到宋軍的援兵只怕有萬人以上,數量比自己多得多,便解除了對相州的圍困,撤退了。

呼延庚在客套之後,對趙不試提出要求:徵糧。

他必須徵糧,普六茹伯盛既無糧草,也無兵器,居然在河東招攬了三萬餘人,斬木為兵和金軍作戰。但再高昂的鬥志也有時限,他們敗退到河北境內以後,已經損失、逃跑和潰散了接近兩萬人,普六茹伯盛麾下只剩下一萬人出頭。

趙不試苦著臉:“相州百姓還需常平倉救濟。”

“不需動用常平倉,末將要請相州大戶助餉。”

“此事只怕不易也。”趙不試將韓家等相州大族的表現告訴呼延庚。

“此事易爾。”呼延庚聽罷韓贗胄的表現,大喜過望:“他們已經開城降金了,那就是金國人,是敵人,現在就不是助餉了,是因糧於敵。”

呼延庚引紅巾進城,將韓家等大族的宅子團團圍住,只用了半天時間,相州大戶總計交糧一萬石,鐵三千斤。韓贗胄等三十餘大戶的族長或者持家人,在呼延庚寫好的三份悔過書上簽字按手印,對他們投降金國的行為悔恨不已,痛哭流涕。

事不宜遲,呼延庚親自寫了一份報告,一式兩份,軟磨硬纏,讓趙不試在報告上用印。隨後這兩份報告分別配上一份悔過書,分別送往宣撫司張叔夜處和宮裡的朱鳳璉處,呼延庚自己手上還留了一份悔過書留底。

在大戶們的三千斤鐵交上來後,呼延庚下令徵集城中和流民中的鐵匠,打造夾刀棍。用大棒子打擊重甲,古已有之,如西軍著名的白棓軍,就是用大木棒的重騎兵。

但夾刀棍是明代的創造,“西北原野之戰……以敵人盔甲堅固,射之不入,戳之不傷。遂用棒一擊,則毋問甲冑之堅靡。今製法長八尺,粗二寸,但加一利刃如鴨嘴。打則利於棒,剌則利於刃,兩相濟矣。”

無論突刺還是破甲,夾刀棍都不如專業的長槍和狼牙棒,但好在製作方便廉價,眼下紅巾萬人沒有兵器,先解決有沒有的問題。

一百餘名鐵匠指揮一千名壯丁,十天打造了一萬支刀刃用於製造夾刀棍,加上相州府庫中的一些兵器,好歹將一萬餘名紅巾武裝起來。

這一萬名紅巾,大致押正以上拿正規的兵器,伍長和軍漢拿夾刀棍。

時間已經進入十二月,天氣愈發寒冷了,派出查探的高寵等人回報,完顏婁室的軍隊在衛州附近,將王彥所在的新鄉團團圍住。

在五月份的時候,“樞密院以王彥為河東經制司都統制,同張翼白安民岳飛等十統領七千人渡大河,於巳陷州縣措置招撫不順番軍民,遂入河東屢與金人賊兵鏖戰。”王彥在河東,招募忠義軍馬數萬人,在威勝軍會盟,連河北的趙邦傑、李俊等人也去參加了會盟。

但新派到隆德的河東經制使傅亮並不會打仗,又不願意聽取王彥的意見,導致王彥在河東連遭敗仗。

局面一度非常緊張,王彥害怕有人出賣他,一夜之間數次變換住所。

其部曲曰:我曹所以棄妻子冒萬死以從公者,感公之忠憤期雪國家之恥耳。今使公寢不安席乃反相疑耶。我則非人矣。遂皆面剌“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以示其誠。

從此王彥的屬下就被稱作八字軍。

西路金兵南下,連破隆德、絳州、澤州等地,王彥雖有數萬八字軍,但兵器糧秣都非常缺乏,更不用說馬匹,且戰且退,眼下退入河北衛州新鄉縣,身邊只剩下五千人。

王彥在新鄉縣站住腳跟以後,派人四處招募潰散的士卒,兵力恢復到七千人。完顏粘罕也探知了訊息,以為宋軍主力在此,帶領金兵主力南下,將王彥包圍在新鄉縣城裡。

王彥名聲甚響,金兵將新鄉縣團團圍住,連日攻打,誓要置王彥於死地。

王彥率軍在城中苦守,眼看箭矢將盡,八字軍已經開始拆房子準備擂石滾木。

縣衙之中,知縣坐在上首,王彥坐在下首。知縣道:“金賊攻打日急,王統制可有破敵之策。”

王彥道:“河北尚有十萬大軍,河南王節帥處,亦有十餘萬精兵未動,吾等只需堅持,定可等得援兵解圍。”

“只怕新鄉狹小,等不到援軍到來,城已破了,吾聞金賊最樂洗城,可憐城中數萬百姓。”

“縣公有何見教?”

“吾聽聞金賊只欲得統制一人而甘心,統制不若讓城別走,也保住一城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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