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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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達《毒戰》劇組之前,黃小明並沒有打算在片場呆太長時間。

但凡是個正經劇組,十個導演,至少有八個對探班這一逢場作戲的行為深惡痛絕。

過去無論電影還是電視絕大多數以質量為先,因為供給端相對於需求較為貴乏,但如今的供給已經明顯過剩,為了搶佔風口、熱度以及成本原因,工期上升到了和質量同等的高度甚至更高,歸根究底,觀眾對於某一型別的作品敏感程度是會隨著觀看數量的增加呈現降低趨勢,比如愛國題材的影視作品,你不去消費觀眾的愛國情懷,必然就其他制作方先去消費,慢一步面臨的就有可能是票房腰斬的窘迫。

影視題材的高度同質化、潮流化導致如今的絕大多數劇組沒日沒夜的趕工期,對於探班,無論是當事人還是其他人都不太待見,因此如非必要,大家一般不去探班,即使去了,也會自覺的快去快回。

片場外,黃小明上車前,瞥見西方天際絢麗的晚陽,眯縫著眼低頭掃了下腕錶。

看著指標所指,他不禁恍忽了一瞬,下午四點整?

怎麼過這麼快?

不是只拍了一場戲嗎,怎麼就一天過去了?

下意識的他歸因於杜其峰以及他帶來的香港團隊製作標準更加精細、要求更加嚴格,但是上了車,他逐漸回過了點味兒來,杜其峰對這場戲的要求其實沒那麼高,之所以耗了那麼多的時間,主要原因在於徐容。

是徐容堅持認為這場戲作為內地版本的大結局,重要性和警示意義甚至遠高於槍戰,才連續拍那麼多遍。

對於徐容呈現的過程,他不得而知,呈現的結果,儘管拍了一天,他腦海當中的印象已經模湖,唯一深刻的,是當杜其峰的“cut”聲落下的一瞬間,徐容臉上的眼淚、鼻涕瞬間停止的情形。

他也經常拍哭戲,學校的老師也教過,如果哭不出來,就想難過的事情,比如想某位過世的親人,可是想的次數多了,哪怕感情再深,漸漸的就沒那麼難過,眼淚也就越來越難出來了,而且往往會出現哭出來卻收不住的技術難題。

但徐容並非停留在這一層次,他能哭、能收的住,關鍵是哭的很“精確”。

此時,他不禁思考一個問題,自己還有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慢慢的,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今年三十五歲,對比二十五歲的徐容,已經不再年輕。

若是十年前知道將來的同行當中會出現徐容這麼一號“怪物”,他一定拼命提升自身的業務水平,好不使得眼下的處境如此難堪。

目前業內有兩種聲音,第一種認為徐容的存在整體拔高了演員的整體平均水平,因為水平太低根本沒有和他競爭的資格,而第二種聲音則認為徐容憑藉其無與倫比的號召力已經成長為演員行業的“寡頭”,嚴重破壞了行業的良性發展生態,衝擊了行業的常規競爭規則。

而且最讓同行惱火的是,因為其半個裁判的身份,導致很多非常規競爭手段根本不能使用。

黃曉明知道那些所謂的“非常規競爭”是什麼玩意,不外乎栽贓陷害。

據說卓維跟拍了徐容一年多都沒挖出任何有價值的新聞,哪怕送上門的“肥肉”,他也是直截了當的拒絕,其謹慎程度直接杜絕了“非常規競爭”發生的可能。

至於常規競爭,排除徐容背後的那個堪稱業內頂尖的經紀人團隊,他自身的表演天賦在業內是公認的,大學班主任崔老師曾在一檔節目上評價:徐容是那種二十年才會出現一個的天才,能當他的班主任是我的驕傲。

儘管也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比如李又斌就曾多次公開表達過“徐容演戲的天賦真的非常普通”的評價,但是其後又跟了一句“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主要是他付出了更多的努力”算是勉強為外行解釋了徐容成功的原因。

但是作為科班出身,黃曉明深信一點,徐容的天賦是頂級的,而最離譜的是在具備“二十年一見”的超級天賦的同時,這傢伙努力的程度也是絕無僅有的。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已經被徐容甩的太遠太遠,要哭的時候能哭,並且哭的涕泗橫流,這是一門技術,可是讓人感同身受,就已經不僅僅侷限技術的層面。

三十五歲去拼命追一個二十五歲的人,有希望嗎?

他感覺沒有,因為根據他對徐容的瞭解,除非天賦所限,他不會給同行追上他的機會,因為這是他賴以生存的根本。

可是論天賦,又有誰能比得上他呢?

此時,他不禁懷疑起先前答應徐容再次合作的決定到底對不對,因為按照目前絕大多數同行的一致觀點,想要超越徐容,必須透過“不對稱”的方式才有可能,比如他完全不擅長的動作片。

隨著黃小明的離開,劇組的一大半的人都勐松了一口大氣,這場“壓軸”大戲拍完,剩下的幾場戲相比之下要輕鬆不少。

而且所有人都瞧出來了點端倪,杜其峰的心思已經不在戲上了,港版的素材已經拍完,省下的戲份要麼是“主旋律”,要麼是一些素材不能使用導致的補拍。

可是對大多數人而言,內地版的素材比港版的素材更加重要,不過好在,最難熬的一場戲,終於拍完了。

三天後,晚上七點。

杜其峰手舉擴音器,視線回望著片場內神情輕鬆的眾人,高聲道:“我宣佈,《毒戰》正式殺青。”

“譁譁譁。”

無論還沒離組的內地演員,還是堅持到最後的香港工作人員,此時都如十月懷胎一般,終於卸下了身上的負累,儘管心裡並沒有輕鬆多少。

殺青對於一部電影而言只是完成了草創,在票房尚未塵埃落定之前,主創尤其是以杜其峰、徐容、孫洪雷為代表的三人,反而才是考驗的真正開始,因為作品的大概雛形已經出來,但最終能夠取得什麼成績,就要交給市場來決定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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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戰》的拍攝採取了如今流行的A、B組,儘管極大的壓縮了工期,但前前後後畢竟付出了半年的時間,票房一旦撲街,於徐容、孫洪雷,即使已經簽了合同的片約,也可能被人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掉。

而且還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於觀眾而言,偶爾的會在某個時間點突然發現,那誰誰誰怎麼不紅了?

而實質上在觀眾發現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那個藝人其實已經不紅了,因為整個市場早已在不知不覺當中把“牆”推倒,等觀眾意識到某個藝人不紅,那麼這個藝人至少一年以內已經沒有作品上映。

“現在大家先收拾東西回酒店,晚上十點在二樓宴會廳舉辦殺青宴。”

徐容這次沒讓人提醒,自覺地捧著花跟演員、工作人員以及群演合影。

折騰了將近半個鐘頭,回到酒店徐容先是卸了妝,泡了個澡又眯縫了會兒,等到了十點才出門。

“徐哥。”

望見走廊內穿了一身澹黃色長裙的文永珊,徐容狐疑地瞧了她幾眼,殺青宴雖然聽著挺有儀式感,但實質上跟農村紅白喜事的吃席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因為兩者的成員往往是同一批人!

內地劇組的工作人員,九成來自於農村,比如國內大大小小的燈光組,差不多有三成來自駐-馬-店。

但文永珊的打扮,跟要去走紅毯似的。

“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徐容禮貌性的讚揚了一句,並且在表情和眼神都給予了相應的“驚豔”。

文永珊訝異地望著徐容,徐容的情商非常高,這是劇組公認的事實,但是對於他不喜歡的,多數時候又不會刻意掩飾自身的情緒。

一直以來,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徐容願意把自己當成朋友,但是卻沒有絲毫和她交朋友的意向。

“啊,是嘛?”她在疑惑了剎那之後,笑著說道,“謝謝。”

她說著,歪著頭,仔細打量了一眼他的側臉,上次被拒絕之後,她已經下定決心採取一些非常規手段。

徐容莫名其妙的稱讚並未阻礙她執行原定計劃的決心,王紫萱的門路已經徹底斷絕,而且自一開始,她想要的就不是成為徐容工作室的藝人。

她聽人說自己那位好姐妹已經把黃曉明迷的五迷三道,一個兩岸三地有名的浪子,一夜之間變成了居家好男人不說,而且還給她介紹了大量的資源。

而徐容的出現,激起了她強烈的勝負欲,再者,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徐容都要強於黃曉明。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已經親自驗證過,徐容的攻略難度是地獄級別的,這不是一件壞事,因為終歸有一天,她會變成“守關人”,至少在得到需要的一切之前,她必須保證徐容的一切資源、一切財富都往自身匯聚,而不是被哪個不勞而獲的狐狸精偷了去。

看著徐容手中的保溫杯,她按下了電梯,捂著嘴道:“徐哥,都怪你,現在咱們劇組好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兒也在喝紅棗枸杞呢。”

徐容哈哈笑了兩聲,道:“我說了,我這只不過是給我代言的產品做宣傳,其實並沒有其他的意義,你們就是瞎想。”

文永珊橫了他一眼,道:“信你才有鬼呢。”

到了二樓餐廳,人已經到了大半,徐容走到第一桌旁邊,看著杜其峰拽著自己的就往特意空出來的主位走,忙擺了擺手,道:“杜導,你讓我坐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杜其峰笑著,道:“你做這個位置理所應當,接下來的稽核還得你出力氣呢,又是投資人、主演,另外還兼著監製,要是這麼看的話,你才是劇組最大的功臣,坐這最合適。”

“杜導你要這麼說我更不能坐了,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這些都是老劉的差事,我可幹不了,幹不了。”

“哈哈哈。”

一番客套之後,杜其峰被徐容連拉帶拽的按在主位上。

“那我就趁著這個機會,簡單講兩句。”

杜其峰捏著話筒,望著緩緩安靜的餐廳,道:“《毒戰》是我拍的第一部合拍片,也是我第三次來內地拍戲,過程大家有目共睹,真的非常辛苦。”

“自籌備之初,就遇到了很多困難,今天能夠順利殺青,全仰仗各位的通力協作,今天,藉著這個機會我對各位說聲感謝。”

“第二......”

整個會場內聽著杜其峰“叭叭叭”的感慨個沒完沒了,只能默默地端起桌上的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坐在徐容旁邊的文永珊一手託腮,倆眼睛跟放空似的,同樣端起跟前的水杯抿了一小口。

旋即,她的眼睛勐地瞪大,表情逐漸扭曲,直到此時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喝的並不是水,而是酒。

“咳咳。”

“咳咳。”

大概顧忌正在講話的杜其峰,她捂著嘴,儘可能的把咳嗽的聲音壓更低,可是越是越是如此,憋的越是難受,小臉沒一會兒就給憋的通紅。

“喝口水順順。”徐容將水杯遞了過去。

“謝...咳咳。”

文永珊嘶啞著聲音道了句謝,忙端起迅速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咕都。”

“咕都。”

大概一杯沒把辛辣的酒氣給壓下去,她又迅速擰開了旁邊徐容的泡著紅棗枸杞的水杯,麻利地給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

而後再次一飲而盡。

不遠處的王亞芹望著文永珊的動作,眉頭輕皺了下,剛才那一瞬間,她隱約感覺文永珊的指甲似乎碰了一下水杯的內壁。

水杯不離開視線,這是徐容叮囑過很多次的,為此她特意買了個斜挎包,就是為了保證水杯在自己手裡時不離身,而到了徐容手中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因為她逐漸發現,徐容的怕死程度和他的財富積累是呈正相關的。

可是望著文永珊臉色通紅的模樣,又完全不像是裝的,她搖了搖腦袋苦笑了兩聲,必須得休息休息了,連著幾個月沒休息好,腦子總是忍不住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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