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一塊完好無損的骨頭，林荒忽然自嘲的幹笑了起來，“原來……原來當初凰玄之找到那個小山村，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天生凰神顱骨，與凰玄之相沖”。

隨後，林荒殘破的意識宿居在凰神顱骨中，重新望著林長天。

“過了不多久，凰玄之就來了”。

林長天搖著酒壺，嘆了一口氣，“其實為父不怪凰玄之……因為就算是他不找到我們，總有一天，其他人也會找到的。就算是凰族其他人也找不到，等你和蒼雪長大之後，也必然會走出小山村的”。

“而且父親後來有時候會思考，當初凰玄之將我們一家人追殺至玄霜秘境，是否是他故意為之，給我們所留下的一線生機！”

林長天忽的咳嗽了兩聲，他捶了捶自己的跛腳，接著道：“也就是在玄霜秘境，你的母親被帶回了凰族。而我則帶著你和蒼雪，在玄霜秘境中逃生”。

“我們很不幸，在玄霜秘境遇見了復甦的邪魔。而當時我已經身受重傷，要說能保護你與蒼雪的周全……呵，都怪父親不夠強大！”

“後來，李將夜出現了！”

林長天站起了身，負手而立，抬頭蒼茫的虛空，神色惋惜，“在世人的眼中，李將夜不過是個浪蕩逍遙的遊俠兒罷了。可我知道，在他玩世不恭的表面下，隱藏著一顆怎樣的赤子之心。他不曾認真修煉過武道，卻每時每刻都在認真修煉。為父當初隱居時就知道，十年之內，李將夜或許便能夠與李太玄在劍道之上一較高下”。

“只可惜，為了救我們一家人，將夜提前合道了。一夜之間入聖王，橫跨無數大域而來，最終在玄霜秘境中擊殺了邪魔，救下了我們。可他這一生……若無大機緣，也就徹底廢了！”

“而在將夜帶著我們走出玄霜秘境之時，又遭遇了北林獄的截殺”。

“那個時候，我已經昏死過去了！”

“你將夜叔叔一個人，身後揹著我，懷中抱著你和蒼雪，一人一劍，浴血八方，最終在北林獄的重重包圍之下，殺出一條血路。可為此付出的代價，便是他一生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一生都只能望著李太玄的名字悲憤嘆氣！”

林長天忽然扭頭，神色壓抑，眼眶微紅的望著林荒，“所以，我先前便是說過，你可以不認我。但將夜對我林家有再造之恩，若是有朝一日你碰見他了他，一定要奉之如父，可一定要記住了”。

隨後，林長天接著說了下去，“逃出玄霜秘境和北林獄的截殺之後，我便將你和蒼雪送回了東靈境，因為……我想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去與凰族鬥爭，我一定要救出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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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長天抿著一口酒，任憑苦澀的味道在嘴中發散，卻始終未曾吞下，“一家人，哪有不在一起的道理，即便有凰族橫亙在我們中間，那又何妨！而且……而且，若是凰族對你母親好一點，我可能也沒有這麼堅定。但後來我知道了，你母親被凰族幽禁了起來”。

“你的母親，在生你和蒼雪之前，性子很跳脫。她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她也怕黑，怕雷聲，怕蚊蟲……可她卻被凰族暗無天日的幽禁了起來！”

林長天的目光不知何時變得銳利了起來，拳頭緊捏著發出咔咔的聲音，就連背後的銀槍都瀰漫出無敵的鋒銳之氣，“所以，我一定會救出你們的母親，哪怕是蚍蜉撼樹，哪怕是螳臂當車，我也會不死不休！”

“咳咳……”

林長天虛幻的身影微微晃動，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如同飲鴆止渴的喝了兩口酒後，方才恢復之前的平和，“後來，我便去北林獄……”

“我去北林獄，不是為了復仇！”

“原本……我已經準備好橫踏大陸九十四秘境，在秘境的生死中修煉，以尋求境界的飛躍。可就當父親準備好一切的時候，我知道了一個關於北林獄的驚天大秘”。

林長天說到此處，忽然正色了起來，“傳說，在北林獄的十八層地獄之下，有著通往陰界的入口！”

“陰界，亦稱作黃泉！”

“知道這個訊息本沒有什麼……但是大陸上曾流傳過一句讖言，叫‘此去黃泉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一千多年來，世人只知道讖言，卻不知道通往陰界的入口在什麼地方，而我知道了。所以……這一次我要豪賭。我一個人的實力，除非是踏入傳說中的準帝境界，否則很難與凰族抗衡。因為，你我都想象不到，傳承了無數歲月的凰族中，到底有多少聖皇或是異常強大的力量。所以，為父想要做的，是建立一個王朝，建立一個令凰族無法忽視的勢力。而像父親這樣的浮萍之人，想要有一方遮天宗族作為後盾，有怎麼可能？唯一的機會，便只有讖言中的陰界！”

顱骨之中，林荒殘破的意識沉凝，此刻方才明白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北林獄。

陰界。

此去黃泉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哪有這麼容易……”

林荒心中悠悠一嘆，“所謂讖言，大多都是世人窺視天機而得到的。而窺視天機，本就是天道不容許的存在。既然天道不容許，那麼想要踐證讖言中的內容，又其實那麼簡單。這一條征途上，不知道會經歷怎樣的摧殘和廝殺！”

北林獄的十八層地獄。

挫骨削皮，碾殺神魂的痛苦。

陰界中的浴血廝殺！

……

林荒望著前方面帶笑容的林長天，忽然心酸了起來，“你應該也很累吧”。

林長天又喝下了一口酒，“你所看見的這道幻影，是在我離開東靈境，即將進入北林獄時所留下的！”

“我聽過北林獄的恐怖，也親眼見到過北林獄的強大。此去賊窟，我必然會歷經十八層地獄一層一層的折磨，最終也會被打入第十八層地獄之中。但……我不能確定，是否能夠從上下十八層的折磨中活下來”。

“我也不敢保證，能否在第十八層地獄中，找到陰界的入口！”

“我更加無法保證，此身進入陰界之後，是否有朝一日還能再回蒼穹大陸，是否能夠完成我畢生的夙願，是否還能見到你和蒼雪……”

“但是小荒，請你相信父親。哪怕父親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放棄，我林家的男兒，從來不會跪著死去！”

林長天說到此處之時，神色忽然一嘆，而後將頭埋在雙膝之中，低呵蒼涼的笑了起來，“對不起……是父親沒能守好這一個家，讓你們母子骨肉分離。父親也沒有強大的實力，一人一槍殺入凰族。父親也給不了你縱情享樂的一生，在你的人生中徹底缺失”。

“身為我林長天的兒子，讓你受苦了！但如果你已經離開東靈境了，父親只能無情的希望，希望你能夠變得強大，強大到無法無天”。

“無論你我遠隔天涯，還是陰陽離散，亦或是我已然戰死他鄉，我都希望……希望我們父子同心，為了你的母親而戰鬥……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