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禿尾巴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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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美琪在醫院仍然昏迷不醒,並且身體免疫系統已經完全被摧毀,只能住進無菌病房。醫生說照這個情況下去,大概撐不過一週。

聽醫生這麼講,我算了一下,如果我像郭美琪一樣,前四天沒事,第五天開始發作並昏迷的話,那她就是在我昏迷的時候離開人世,也即我可以不用見到她最終的離開,想到這裡,無奈嘆息之餘,卻也舒了口氣。因為古人常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是一件太痛苦的事,所以同死就成了一種幸福。

如果“田雞”博士沒有給我打那一針龍血,當時的我,大概是不會選擇自己結束生命的,因為滿打滿算,我跟郭美琪才認識、接觸、交往幾個月,儘管她的死,對我而言將是極為痛苦的一件事。不怕大家笑話,看著在無菌病房中昏迷不醒的郭美琪,我回到自己房間後,一個大男人,想想就哭,哭完再想,足足一個鐘頭,而且是用被子捂著嘴,肆意地號啕大哭。因為經歷過痛苦失戀的人,當一份新愛情到來時,會天然地倍加珍惜,特別是如果新戀人,在某種程度上扮演了將你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天使時,你或許只要一個月,就會產生強烈的感情。

這就是當時的我,最真實的寫照。郭美琪從一開始出現,便很自然地扮演了我心中的天使角色,我對她在某種程度上是有種依戀感的,相當致命。人的感情,與外表沒有太大關係。一個外表柔弱的娘炮,卻可以是特別無情、毅然決絕的人;而外表高大、健碩,也很精幹,甚至還有點兒痞氣匪氣的人,也可以是非常專一、重感情、講義氣的,比如像我。

你問我恨不恨田沛?說真的,也許在給我注射龍血這件事情上,我還真不那麼恨他。沒他的話,我也許做不到跟著郭美琪去另一個世界,他多少給了我解脫。當然,田沛主動引來簡清明害我爺爺,自是十惡不赦、不可饒恕。

我本來想告訴父母這個情況,但思前想後,最終只是打電話給他們報了個平安。其餘的時候,白天就跟杜志發和梁丕一起到江邊釣魚,要麼一個人去爬明孝陵的梅花山,晚上則在醫院陪郭美琪。我想在一個輕鬆愜意的心態下,在忘記那些令人厭煩的快節奏生活下,瀟灑走人。

有些人說等死比死還可怕,但其實也得分情況的。當時間到了第五天,我早早來到醫院,陪著郭美琪,外面陽光明媚,我隔著玻璃,喃喃地對她說:“最後一天,讓我給你變個戲法兒吧?”接著頃刻間,外面就下起小雨,不過沒有颳風,因為我討厭風,除非情勢所需。這一次,在玻璃的倒影中,我看到了自己突然從黑變為火紅的頭髮,真的就像是頂著一團火。

我從一大早等到中午,從中午等到傍晚,小雨淅瀝瀝下了一整天,樓梯間垃圾桶上的菸灰盒都快被我塞滿,可我除了有點兒餓,其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我在腦袋中反復計算,沒錯啊,是該發作了啊。然後就是看表,一天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時間。等死可怕嗎?至少我那天沒覺得。

第六天,又是從早到晚,一個火紅頭髮的人,不停在樓梯間抽菸、看表,結果,還是沒事。夜裡,我躺在床上拿定主意,如果一覺醒來,還沒問題,那我一定得找麥教授,或者梁丕,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次日清晨,六點不到,我一骨碌翻起身,立馬跑到衛生間將燈開啟,先是洗了個澡,然後對著鏡子照了半天,氣色很不錯,印堂不但不黑,反而發紅。

我嘴裡小聲罵道:“×!”然後拿上鑰匙,直接就開車去了九淵博物館。麥教授在書房穿著件紫色的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抽著菸斗。見我進來,沒等我開口,便說:“我需要化驗一下你的血液,可能情況發生了變化。”

“變化?你是說,我有可能會沒事?”

麥教授手裡拿著菸斗,神秘地對我笑笑,說:“沒人知道下一秒的事情。不到終點、勿談定數,不是嗎?”

來到博物館二樓的實驗室,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正在低頭準備著東西,聽見我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說:“讓我們來查清楚,你到底是誰?”

“老梁?!你們怎麼來了?”我很驚訝,然後又回頭看看麥思賢,“你們早就等著我了?”

梁丕說:“按理說,兩天前你就應該發作。所以那天麥教授就已經跟我通了電話,於是我把新海灣B座1107的東西,全都搬到了這裡。”

麥教授看了下手錶,說:“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抓緊時間?抓緊時間要去做什麼?”我問。

梁丕拿起抽血的針管,說:“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經過漫長的等待,梁丕終於出來,將化驗結果直接遞給麥教授。麥教授稍微翻看幾下後,對梁丕說:“跟我們的猜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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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丕努努嘴,說:“確實一樣,看來那個傳說是真的。”

“嘿嘿,到底怎麼回事?”

看見我有些緊張的樣子,麥教授走過來,給我遞過來一杯酒,笑了一下,說:“先講個故事輕鬆下吧,給你放鬆放鬆神經。禿尾巴老李,你聽說過嗎?”

我搖搖頭,說:“沒。你不是說要抓緊時間嗎?那還講什麼故事?”梁丕此時脫掉了白大褂,蹺著二郎腿,抽著雪茄,說:“這個故事很重要,講完咱們就走。那邊已經在準備中,你不要著急。”

“那邊?哪邊?”

梁丕說:“你如果想知道,就先耐心聽完麥教授講的故事,不會很長的。”

麥教授說:“禿尾巴老李是山東地區民間流傳甚廣的一則故事,很多地方至今仍然會祭拜他。古時候有位女子,三月天的時候在河邊洗衣服,忽然抬頭看到樹上有個李子,大如雞卵。女子心裡很奇怪,覺得暮春時節不應該結李子,而且還是這麼大個兒。於是採下來吃了,味道非常鮮美,但自從吃了之後,肚子卻漸漸大了起來,跟懷孕了一樣,懷了足足十四個月後,竟然生下一條小龍,長二尺許,落到地上後就立即飛走了,但是每天清晨必來喝她母親的奶。這位女子的丈夫,心裡又驚又怕,於是拿刀砍他,但沒砍準,將其尾巴砍了下來。於是小龍從此不來了,因為這位懷龍女子的丈夫姓李,所以人們稱這條龍為禿尾巴老李。後來老李到了黑龍江,所以只要過江的船中有山東人,船就會平安,因為老李保護老鄉,以至於後來船伕必須等船上有山東客人在,才會開船。”

我聽完,眨了眨眼,說:“完了?這沒什麼嘛,一個民間傳說而已。”梁丕說:“可千萬不要小看民間傳說,十獄閻殿下面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麥教授見我沒能領悟,繼續說:“在我們研究龍的人看來,這個故事是很重要的,雖然未必百分之百真實,卻揭示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人龍混血。禿尾巴老李,就是人龍混血的第一代。”

這話一出,倒確實令我有些震驚,不是他講,我還真沒往這方面想。不過我實在無法接受他們的說法,難以置信地說:“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龍混血的後代?”

梁丕說:“你爺爺楊子衿教授的推測是——不但有,而且實際上的情況是,人龍混血的後裔流傳非常廣泛。禿尾巴老李,是人龍混血的第一代,那麼我們假設一下,如果老李及其後代也一直採用這種混血的方式,最終會出現什麼情況?”

我努力跟著他們的思路,邊想邊說:“越來越像人?”

麥教授打了個響指,然後兩手撐到臺子上,盯著我的眼睛說:“龍的傳人。”

我感覺大腦似乎瞬間短路,並且冒出火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倒吸一口涼氣,說:“龍的傳人?你們是說,我是龍的後代?開玩笑吧?”

梁丕笑著說:“沒學會說話前就會游泳?幾歲的小孩子在野溝裡昏迷了一夜竟然死不掉?天生喜歡水?最大的嗜好是游泳和潛水?你自己平心靜氣想一想,這些,是一個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嗎?”

頓時,從小到大的一幕幕浮現在我的眼前,有種細思恐極的感覺,一股涼氣從背後往上躥。

梁丕繼續說:“人龍混血的後裔傳到今天,外表上已與普通人毫無區別。但他們的血液中,卻含有一種極為特殊的抗原,我們稱為萬能抗體,既可以與普通人的抗原相匹配,同時又會被龍血細胞識別為同體,並將其同化。所以,現在你的體內,雖然已經是百分百的純龍血,卻是經過萬能抗體改良後的,也即人類可以使用的龍血。”

麥教授站起來,一邊撥著電話,一邊對我說:“這就是為什麼你被田沛注射了龍髓,卻到現在都沒任何問題。所以現在我們要去醫院,用你的骨髓救Maggie。”

郭美琪在無菌倉裡用藥物以及高強度的化療,殺死了體內包括原生龍血在內的所有細胞,而後移植了我的骨髓。用麥思賢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我體內經過萬能抗體改良的骨髓血和造血幹細胞,在郭美琪的體內迅速繁殖,而後幫助她重建了造血以及免疫系統。

暴雨之後,總會有燦爛晴天。移植過程很順利,郭美琪一天後就已經甦醒,並且全身的紅疹消退。我賴在同一個無菌倉裡足足三天,才戀戀不捨出了院。而我出院時,郭美琪的各主要臟器已經逐漸恢復;一週後,在我看來,她已經沒什麼大事了。半年後,郭美琪出院,一切恢復正常,沒有再出現任何的排異反應。

一天,我正跟郭美琪爬梅花山,在山間的樹林裡,一起坐在落葉上,回想這段往事。這時,手機響了,我掏出一看是杜志發。

郭美琪問:“什麼事兒啊?”

“簡清明今天被遣送回美國,趙金生問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杜志發說當然得去,他一會兒來接我們。”

於是兩人往山下走,當走到山腳時,一輛鮮黃色的悍馬H2停在路邊。杜志發一頭馬尾,在車窗裡朝我們招手。兩人上了車,車裡放著黑人饒舌歌曲,郭美琪問:“這車估計得不少錢吧?”

“今年剛出的新款,H2。價錢嘛,當然不便宜。”

我說:“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在澳洲工資那麼高,還存不下錢了。照這個花法,能存下來才怪呢。”

“哎,宣哥,這你可不能怪我。是你給我的小夜光,要不然我哪兒買得起啊?”

“我是讓你省著點兒花。”

杜志發不耐煩地說:“哎喲喂,知道知道,怎麼搞得跟我媽似的。”

三人來到機場,見到趙金生,杜志發嬉皮笑臉地說:“趙處長好,什麼時候請客啊。”

趙金生衝他胸口輕輕打了一拳,說:“你小子,就是沒個正經。”然後將我們帶到登機門處,簡清明被兩個高大威猛的警察押著,雙手戴著手銬,從不遠處緩緩走了過來,經過我們幾個身邊時,停住了步子,露出詭異的笑容,輕聲說:“再見。”我說:“好好享受你的監獄生活,這輩子別想再見了。”

兩個警察推了他一把,簡清明繼續朝前走去,上了登機廊橋後,回過頭來,衝我們眨了一下眼睛,留下一個很難抹去的邪惡笑容。

郭美琪搖頭嘆道:“真是個瘋子。”

此時,東海之濱的一座城市,天空陰沉,下著大雨,狂風呼嘯著在海面捲起波濤。面朝大海的一棟別墅裡,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趴在陽臺上,看著遠處說:“爺爺,這雨都下了一個多月了,怎麼還不停?”

旁邊一位老者,聲音滄桑嘶啞,低沉著說:“恐怕這是有蛟要化為龍了。”

“蛟為什麼要變為龍呢?”

“老龍死去,就有新龍替代,新龍又由蛟而變,這就是生生不息。”

遠處灰濛濛的海天交際處,砸下一道龍形紫閃,紫閃中化出一條青龍,四下騰遊,昂首發出一聲震天龍嘯後,躥入驚濤駭浪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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