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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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小夥子過來灌開水,揭開鍋蓋,杜志發看了一眼後說:“怎麼這麼久還沒開?”小夥子笑笑說:“你可別忘了,這兒的氣壓有多高,想看水沸騰,慢慢等吧。”

此後,我們便在林子裡每天打獵、儲備食物、砍樹扎筏子,等著下個月火山的噴發,看到底是不是符合規律,以確定出海時間。郭美琪則養傷,不知是那種草藥有著極強的療傷作用,還是在那個高壓原始的特殊環境中,人的機體本身恢復的速度很快,她手上的傷口短短五天之內,便已經全部癒合,痂掉了後,一點兒傷疤看不出來,連印子都沒有,並且手靈活如初,我心裡這才松了一口氣。

然後也弄清楚了,這些日子裡,我和郭美琪一直賴以為生的那種蟲子,叫作白堊甲,顧名思義,是最早出現於白堊紀的一種甲蟲。現在回想起來,閉眼皺眉逼著自己,將那種甲蟲活生生放進嘴裡,一咬之下,腔汁噴滿口的感覺,實在糟糕透頂,至於是什麼味兒,已經記不太清了。

而梁丕也帶我們見識到了林子深處,隱藏著的各類危險物種(我和郭美琪從海岸進入森林的外層,之後一直拼命往裡走,到梁丕發現我們的這裡,才算是剛剛到達森林深處的外圍,就開始遇到遠古蜈蚣蟲了),最令人震驚的要算“蛇發藤”——本質是一種樹,卻長著蛇形的枝條,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棵樹的各個枝條上攀滿、掛滿了蛇,並且蛇身與蛇身相連,蛇頭還在不斷昂起扭動,人或動物如果不小心碰到枝條或者樹幹,立馬就會有無數藤蔓枝條迅速伸過來,死死纏住你,勒住你,從你的九竅中鑽進鑽出,那情狀當真恐怖至極。

基本說來,五代十二紀的物種,幾乎都有。

唯獨一點令梁丕費解不已——林子中除了先前被我遇到的那種天上飛的鳥蛇怪外,陸地上卻從來沒有出現過活的大型史前動物,比如恐龍、劍齒虎、恐豬……但是,梁丕卻偶爾能發現這些大型史前動物的屍骨。注意是骨頭,而非化石,也就是說它們死去的時間,並沒有那麼久,至少還沒久到能成為化石。那它們是怎麼死的呢?為何獨獨這些大型史前動物死了?真是很奇怪的事啊!

砍樹扎木筏的任務,由趙金生跟四個小夥子負責。那四人本是簡清明的手下,但因為簡清明搶了他們微型潛艇上剩下的柴油,將他們和梁丕一起扔在島上,因此個個都恨得咬牙切齒,自然轉變為梁丕一夥。另外,梁丕這人雖然看起來真的很一般,就是個落魄大學中年教員的模樣,但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尤其本就是搞地質古生物的,在十獄閻殿這個地底環境裡,遊刃有餘,所以大家也都心服口服。

其餘四人則繼續探索沃焦島,這天,我們在造木筏處東南邊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片奇怪的小湖。水為草綠色,很鮮嫩翠豔的一種淺草綠,而不是常見湖泊的那種墨綠色,看起來讓人覺得是某種飲料。湖面漂浮著一層稀疏的藻類,但這藻類不像是浮萍,彷彿是被人切成碎末的藻類植物,再撒到水裡來的一樣。

梁丕蹲下來,用手試了下水,回頭說:“怪了,這水是溫的。”杜志發一聽,立馬開始脫衣服,我問:“你這是準備幹嗎?”“我×,宣哥,沒聽見老梁說水是溫的嗎?那肯定是溫泉啊,火山多發處,那可是極品溫泉,能治病的。不下去泡一泡,虧了。”

郭美琪哧地一笑,看著他說:“你是不是八百年沒洗過澡啊?見了水就想往裡跳。”梁丕忙伸手說:“打住,這水有點兒奇怪。”

“怎麼?不是溫泉?”杜志發提著褲子問。

“是倒是,但關鍵是水不對。”梁丕站起身,託著下巴咂咂嘴,“這顏色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兒。”然後他又用手撈起一把水藻,“看這水藻,明顯是被切過的呀,都是些碎末。”

我朝湖邊走了幾步,說:“該不會是你說的那種鳥,叼來的草扔到水裡的了吧?”

“不像。”

郭美琪說:“如果真是切過的,而且還不是鳥,那肯定就是人咯。”

杜志發光著背,不甘心地提著背心,說:“什麼鳥人閒得蛋疼,把水藻切碎了還扔水裡,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嘛,真他媽掃興。”

梁丕笑著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人家這是救了你一命呢。或許這水你一下去就會出事呢。”這時,營地方向升起了炊煙,梁丕回頭望了望,說:“走吧,該吃飯了。”

於是我們轉身爬上湖岸,沿著高地往回走。身側不遠處就是大海,這時我看著遠方,停住了步子。郭美琪問:“怎麼了?”

我用手指著海面,說:“那邊似乎有些黑點。”

梁丕也停了下來,順著我指的方向,掏出望遠鏡看了起來,我見他一直在調焦,並且左右橫向來回看了許久,知道肯定是有什麼東西,便問:“老哥,是什麼?”郭美琪在一旁用手搭著涼棚,向遠處眺望,說:“好像是船吧。”

“船?嘿,來人啦!哈哈。”杜志發笑了起來。

我卻沒杜志發那麼開心,這裡可是地底,即使來人,鬼知道來的會是什麼人,於是扭頭繼續問梁丕:“是船嗎?”

梁丕默不作聲,眉頭緊鎖,將望遠鏡遞給我。我拿起後迅速望去,只見平靜無垠的海面上,出現黑壓壓約莫十幾艘船,每條都是鐵甲武裝,做成尖刺狀、骷髏狀,而船上站著的船員,個個都是虎背熊腰、健碩無比,身著厚實恐怖的皮鎧,但臉的下半部卻統統帶著骷髏骨頭一般的面具,只有上半部的臉露在外面,乍一看,就像是半肉半骷髏的食人惡魔一般。見到這般景象,我蒙了,放下望遠鏡。杜志發在一旁還嬉皮笑臉,問:“怎麼樣?宣哥。”

我將望遠鏡傳給郭美琪,杜志發最後一個看完,沉默許久後,愣愣地看著我們三個,問:“這……這什麼意思?”

梁丕突然想起來什麼,說:“你們趕緊回去讓他們把火給滅了,要不然這些人看到煙,會找過去的。我留在這裡繼續觀察,你們到營地準備好槍彈等我。”

於是三人開始飛奔,到了營地後,我立馬捧起一盆水澆熄篝火。趙金生問:“出什麼事了?”我說:“大家趕緊將槍彈準備到位,海面上來了十幾艘船,全裝著人,長相打扮很恐怖。老梁現在還在海邊觀察,我們得隨時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趙金生拿起槍,胳膊上的肌肉遒勁,嫻熟麻利地卸下*,檢視子彈,再裝上、上膛。又從地上的包裡,掏出一摞滿倉的*,一個個塞進身上的子彈袋。

杜志發慌了神,那把手槍,先是哆哆嗦嗦地壓子彈壓了半天,幾次子彈都掉到地上,最後好不容壓完,塞進*底座後,拉槍機上膛又拉了幾次,總算全部弄完,拿槍的右手不斷抖著,他走了過來,說:“咱們就在這兒?”

郭美琪說:“那還能去哪兒?說不定那些人不會來這裡的。”“萬一他們在船上看到了咱們剛才的炊煙呢?”杜志發擔憂道。趙金生湊了過來,說:“這附近有個山洞,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進去避一避。”

我皺眉想了想,說:“這附近沒山洞啊?!”

“前幾天我們砍樹時剛發現的,從這裡往西一二裡地就到。”

我點點頭,說:“等老梁回來,到時你帶路。”

“嗯。”

這時,遠遠看見梁大紅鬼頭鬼腦地鑽回了營地,杜志發趕緊問:“什麼情況?”梁丕蹲下來,輕聲說:“那幫人上岸後,徑直去了剛才那片湖,然後好多人抬著水桶,桶裡裝滿了水藻,再往那湖裡倒。”

我問:“他們這到底在幹什麼?”

“鬼知道啊。沉船墳場八成就是他們弄的。你們先別出聲,我再去看看。”

梁丕這句話剛說完,杜志發站起身的時候,胳膊不小心一抖,砰的一聲,槍走火了,他自己被嚇得蹦了起來,槍聲在林子裡回聲都傳出好遠。

大家都驚呆了,屏住呼吸,一會兒的工夫,就聽到附近響起哇哇亂叫的聲音,然後就有人影竄了過來,緊跟著嗖嗖嗖幾支箭射到營地,一個小夥子直接被命中喉頭,倒了下去。梁丕大喊一聲:“跑啊!”

趙金生站起來,朝著對面人影就是一梭子子彈,然後吼道:“跟我來。”轉身帶路朝西邊跑去。營地裡的東西,除了各人隨身攜帶的槍支,其他全部落在了那裡。

耳邊不斷有羽箭飛過,除了最開始倒地的一人,另外又有跑在最後的一個被射中。杜志發自己闖的禍,但他卻跑得賊快,要不是不認識路,估計這小子猴子一樣亂竄,能跑到趙金生前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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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人奪命狂奔,但後面那些骷髏頭一樣的強壯野蠻人卻窮追不捨,一氣跑下去八九百米的山路,似乎看不到後面那些鬼卒的影子了,但大家哪裡敢停。最後終於來到一個黑幽幽的山洞,眾人頭也不回地便鑽了進去,但我卻在那之前踩到一塊滑石,狠狠摔了一跤,一人落在後面。

郭美琪在洞口衝我大喊:“楊宣,快進來啊。”梁丕見我好像跌蒙了,急得也喊道:“別磨蹭了,快來!”

我晃晃腦袋,爬起來,朝洞口跑去。

洞裡盤曲錯綜,只走了幾十步路後,便再也瞧不見洞口的光景。剛進來時雖然昏暗,但畢竟多少還是有些光線,算不得全黑。但往洞裡繼續前進了不遠之後,就接近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後面沒有什麼聲音,想來那群鬼卒已經被甩掉。大家稍微松了一口氣,但不敢往回走出洞,停在原地又怕被那些人找到洞口追進來,所以只能慢慢摸索著,繼續前行。這時,杜志發破口罵道:“這幫狗×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一個招呼都不打,就拿箭射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郭美琪說:“都是你惹的禍,還好意思講。”

梁丕說:“這裡是地底,至少1000米以下,你跟一群生活在史前環境中的人講王法?呵呵。”

杜志發說:“休息會兒吧,老梁。”

我說:“萬一被人追上來怎麼辦?還是往前繼續走走看吧。”其餘人也都贊同。

洞裡的道雖曲折,卻沒有岔路,所以即便無光,卻仍舊能夠摸著石壁前行。走了很久後,前方逐漸開始現出幽光,我們感到有些興奮,加快了速度,再走一陣子後,眼前變成像是裝了夜螢燈的甬道,只不過是整個石壁發光,而非某處光源。

梁丕驚喜地摸著甬道的石壁,甚至用指甲摳了摳,用拳頭砸了砸,說:“這絕對是一種地表世界不存在的新礦石種類,可以自行成為冷光源,說不定構成十獄閻殿穹頂的,也是類似的礦石種。”

杜志發搖搖頭,無精打采地說:“老哥,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為新發現一種礦石興奮哪?這礦石再神奇,能把那群鬼卒給變沒嗎?”梁丕似乎根本沒聽見,只是自顧自地說:“可惜身上沒有工具,要是能撬一塊下來,帶回去,那就好了!”

我忽然聽見了什麼動靜,連忙讓他們別說話,側耳傾聽了片刻說:“哪裡有點兒水聲。”

杜志發抬頭聽了一小會兒,說:“是啊,好像是前面的聲音,像是河水流動譁啦啦的。”

幾人心裡帶著疑惑,繼續前進,因為從這裡開始有了光線,所以我們的速度可以比較快。果然越往前走,水流的聲音越為明顯,到最後,路斷了,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洞口,而洞口之外,是萬丈懸崖!一道瀑布從洞口上方不知道多高的地方開始衝下,經過洞口,繼續朝懸崖底部落去,也就是說,我們眼前的洞口,就像是水簾洞,其位置剛好在一面巨大懸崖的中間。

梁丕抱著洞口一塊凸出來的岩石,小心翼翼探頭朝外看了看,然後渾身溼透地退回來,抹著滿臉的水,問:“我們剛才有沒有經過岔路?”

我想了想,說:“沒有,一路上就沒有岔路,直接走到這裡的。包括剛開始沒有光線的地方,咱們不也是分兩路沿著兩邊的石壁,慢慢向前摸索的嗎?兩邊的人都沒有摸到過岔路啊!而後面的熒光甬道,更不會看錯。如果有岔路,不可能七個人沒一個看到吧?”

看著梁丕滿臉驚愕奇怪的表情,我問:“老哥,外面情況怎麼樣?”梁丕說:“洞外就是懸崖峭壁,一道瀑布飛流直下,什麼路也沒有了!”

杜志發一聽急了,二話不說也跑到洞口,抱住那塊大石頭,探著身子朝外看去,許久後才溼漉漉地回來,說:“宣哥,前面真沒路了!”

我們幾個也都走過去,朝外打探了一番,當然看到的一樣,瀑布湍急的流水,全都衝向懸崖下面無盡的深淵。杜志發急得團團轉,說:“這可怎麼辦?退不敢退,進又無路可進。如果那些人追過來,咱們就是死路一條。”然後他轉向趙金生說:“你怎麼把我們帶到個死衚衕?”

梁丕倒是一屁股坐了下來,說:“死衚衕?如果不是進這個死衚衕,恐怕咱們早就全掛了。剛才要是繼續跑,你們還跑得動?”

話雖如此,但陷入僵局卻是實情。無奈之下,七人最後都坐了下來,聽著洞外譁啦啦的水聲,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每個人都在心裡祈禱,求老天爺讓那幫人別找進洞來。

但有時卻是越擔心什麼,什麼就越會發生,正如那時候擔心郭美琪的手心傷口會發炎,結果真發炎了,幸虧遇到梁大紅,才撿回一條命。此時,沒過得多久,後面真就響起了腳步聲,也看到了火把亮光。

大家都驚得站了起來,衝外舉著手裡的槍,但眾人卻都知曉,槍雖厲害,但子彈是有限的,而且此時七人所在的地方是片狹窄的空地,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掩護,而對方卻有石壁遮擋。所以結局可能只有兩種——要麼被人俘虜,要麼被人用弓箭射成篩子。

梁丕在我身邊,卻用極為平靜的聲音,突然問我:“楊宣,你相信命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梁丕這人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會問我這個。

見我沒回答,他繼續說:“我告訴你,我不信。”

趙金生在一旁聽見梁丕在這兒嘰嘰歪歪,是真急了,不顧情面地罵道:“後面的人就要過來了,你他媽的要麼閉上嘴,要麼想個法子出去。”

梁丕並未理會趙金生,而是轉身朝前走到洞口,然後回頭,在嘈雜的嘩嘩水聲中,竭力衝著我們大喊:“要出去只有一條路——從這兒跳下去!”我轉身,看著他已經被瀑布濺溼的頭髮和肩膀,喊道:“你瘋了!?”

梁丕根本不為所動,站在洞口,一手攀住那塊突出的岩石,在騰起的水霧中,繼續用力喊道:“我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到那幫人手裡。我也絕不會讓自己就這麼死在這裡。”他咬著腮幫子,頓了頓,最後用盡全力喊道:“我的命運,我自己選擇!”說完,朝洞外縱身一躍,消失在眾人面前。

梁丕的這一舉動,讓我們剩下的六人全都目瞪口呆,幾乎就在梁丕跳下懸崖的同時,那些帶著可怕的半臉骷髏面具的鬼卒,出現在我們的對面,個個面目猙獰,高大魁梧,並搭弓引箭對向我們。

我腦子裡電光石火般閃著是否該開一陣子槍,然後轉身跟著梁丕跳下去的想法,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原本挺著輕機槍朝前,此時猛然彎腰將槍放到地上,然後舉起雙手投降,因為我放不下郭美琪,我不想一個人跳下去。

其餘幾人吃驚地看著我,在被鬼卒包圍的情況下,最後也都慢慢放下了槍。這些怪異的傢伙,沒有說一句話,但也沒有射箭,只見對面走上來一個人,掉轉手裡的刀,用刀把朝我頭部猛擊一下,我兩眼一黑,昏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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