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有信箋會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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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鍋茶就這麼點點,全被老道奪了去,好在幾名主婦制的茶好了,蕭欽之回去又打包了兩份,朝著學堂奔去。

今天休沐,學堂裡空的很,胖老八定是不在的,唯有五弟蕭遙十年如一日的堅持著,蕭欽之透過窗子喊道:“五弟,崔先生呢?”

“在釣魚!”蕭遙捧著書道。

“釣魚?”蕭欽之喃喃,走到了臨水的一側,只見水榭上鋪著一張蘆葦大簞,崔老頭斜躺著,腰部支著一張小杌子,身旁一壺茶,身前一根黃竹魚竿。

蕭欽之躡手躡腳走去,生怕瞎跑了崔老頭的魚,又得挨上一頓罵,只小心的沏上一壺“清茗茶”,斟好茶,放置於一旁恭候。

崔老頭釣的專注,不察身邊人,但見水面上的鵝毛浮漂用力點了幾下,定是水中的魚兒咬鉤了,崔老頭大喜,即刻揚杆,卻是空空如也,忽見蕭欽之在一旁,言道:“難怪沒釣到,原是被你個混小子嚇跑了。”

蕭欽之驚為天人,明明就是崔老頭揚杆急了,魚兒還沒將鉤吞進嘴裡,還甩鍋給他,卻也不爭,拿著崔來頭的魚竿,言道:“等著,待會就給你釣一條來。”

“呵呵,老夫一上午就等的這麼一條,還被你嚇跑了,你道嘴說說,魚就上岸了?”崔老頭習慣的端來茶,讓了位,又道:“若是釣不到,中午,你就只能看著老夫用餐。”

蕭欽之不屑一笑,起身去路旁上揪了一把鮮嫩多汁的芳草,紮成一個團,扔進了水中,用的餌料也是鮮嫩的芳草葉子,餘下便是耐心等草魚來。

崔老頭覺得有趣,還未見過不下鉤釣魚的,端著茶水隨意飲上一口,不禁眉頭一擰,看向了手中的茶,再品上一口,頓覺得不凡,又飲一口,甚是驚喜,言道:“混小子,這是什麼茶?”

“清者,人也;茗者,茶也,故名清茗,剛制出來的,特送與先生嚐嚐。”蕭欽之噓聲道。

“老夫怎從未沒聽過?”崔老頭納悶道。

“沒聽過就對了,古法新制,只此一茶。”蕭欽之小聲道,忽見飄在水上的鮮草有動靜了,定是草魚來了,蕭欽之將掛了鮮草的魚鉤放到草團邊上,定定的等。

草魚貪吃,見到嘴邊有零碎的鮮草,張口就吞,拖動著魚線,蕭欽之立即揚杆,草魚嘴角吃痛,使勁擺尾跑路,一人一魚開始僵持。

“先生,快取抄網來,這魚有些大。”蕭欽之豎著杆子,利用黃竹的腰力卸掉魚的衝擊力。

“什麼抄網?”崔老頭也不知。

“竹籃也行,要大。”蕭欽之一面控魚,一面言道。

便是後世的PE線,尼龍線或者大力馬,也沒有直接提幾斤重的魚上岸的,倒不是說魚線不行,而是提的魚兒嘴角吃痛,一用力,容易豁口。

不消一會兒,草魚被熘的沒了力,又被拉出水面,嗆了幾口水,翻著白肚子漂在了水面,蕭欽之將草魚拖到水榭邊,俯身用大竹籃抄起魚兒上岸,一掂量,不下三、四斤,兩人吃足夠。

鮮魚須得現吃,只需少許蒜子,椒與一些香菜,撒上一些鹽,用湖水煮就行,還得感謝張騫,從西域帶回了這些配料。

湖風陣陣,臨水近天,人在水榭上舒心怡然,一張小食桉,一老兩少,分食一條鮮魚,就著一壺酒,自是逍遙自在。

飯後,躺在水旁,飲上一杯清茶,安然小憩,更是妙不可言,崔來頭臨睡前,問了蕭欽之一句話:“清茗茶自用還是獲利?”

蕭欽之答道:“量小自用,量大獲利。”

崔老頭指著水裡的草團,已然不見了蹤影,言道:“草鮮,魚多,不復尋。慢藏誨盜,冶容誨淫。”

蕭欽之明白了,心有所思,京口刁氏,晉陵北地五姓聯盟,貌似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

...

蕭欽之因要忙著讀書,且族長不知因何事耽擱了,已經去了數日,還未歸,故將“清茗茶”之事,全部託與六叔。

六叔一聽千道人與崔先生都說好,那就一定是好,便組織起了人手,兩天就將小茶園全部收割了乾淨,總共製得了幾斤新茶。

除此之外,六叔還譴人去周圍有種植茶株的人家購買,不要主人家出力,乃是蕭氏自己人採摘,全部按照自家的標準,幾天操作下來,又得了幾斤。

後六叔又聽蕭欽之準備贈茶給謝太守,需要附贈一套別緻的青瓷茶具。

兩漢時,青瓷已經開始出現,至西晉得到了較多的發展,大多附以華麗裝飾,凋刻花鳥蟲魚,然工藝不行,看起來粗製。

東晉時,青瓷工藝提升了不少,時人審美也變得樸素了些,以實用為主,不似西晉時的華麗,但還遠遠達不到唐朝的工藝水準。

蕭欽之畫了一張圖,乃是後世紫砂壺的形狀附有幾隻小瓷杯,比之現在的青瓷高腳雞首壺,或者深口鼓腹窄圓底的青瓷,又簡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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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武進最近的青瓷窯,是會稽錢塘一帶的越窯,從兩漢三國時期,一直燒至現今,聞名遐邇,蕭欽之託六叔定製十套茶具,乃是一筆大花費。

六叔為了能家族利益發展,忍著痛,譴人帶著圖紙,即刻去錢塘定製,另著家中木匠精心打造十套金絲楠木盒子,此時期楠木並不珍貴,取材也容易,不過後續在蕭欽之的要求下,沒有給盒子上綠沉漆,火雲紋,只留下楠木原本的紋路就好。

既然“清茗茶”講究“清醒自然”,那最好是“一清到底,茶清,茶具清,盒子清”,如此方才能相適配。

族長在三月二十日回來了,因其老友刁論在從建康返回京口的途中,故等了幾日,族長表明了是為了蕭氏晉升士族而來,得到了刁論的支援,且手書一封。

族長本欲次日就去晉陵尋謝太守,得知蕭欽之搞出了“清茗茶”,又得到了千道人和崔老頭的大力好評,而定製的茶具還未回,因而暫時稍作等待。

從武進至錢塘,可直走丹徒水道,過太湖東側,一路南下,沿途經過晉陵,無錫,吳郡,華亭,吳興,海鹽,餘杭,渡江至錢塘,輕舟快行,一來一去至少十餘日方可,外加瓷器塑形燒製,少說也要半月時間。

族長還未等到瓷器從錢塘來,卻有信箋自曹娥江畔北來,尋到了正在“苦讀”的蕭欽之,一艘小舟靠在西津渡,來人是陳韞之遣來送禮的小廝。

三月二十二日,正在學堂讀書的蕭欽之,聽聞陳韞之自會稽謝氏來信,還贈了許多珍貴的書籍,欣喜不已,心想陳韞之應該在他姑母家做客。

陳韞之在信中問蕭欽之病可好了?學業如何?書單上的書讀了多少了?準備何時去吳郡求學?

蕭欽之讓小廝暫歇一晚,次日賞了一千錢,帶回了一封信箋,言道:“自無錫一別,甚是想念,韞之兄於晉陵之信,已收到,因不知送與何處,故不得回信。在無錫傷寒致使生病,因得吳郡名醫救治,不日便好,歸家後,從家姐抄錄的千卷書中,得了書單上的大部分書籍,後又從千冰道人那裡將餘下的書籍補足。”

“韞之兄好自在,在下羨慕不已。唉——我最近苦矣,整日與苦為鄰,日日見苦,上午在道觀學‘玄’,下午在學堂學‘儒’,夜間有家姐伴讀,一刻不停有人看著,實乃蚊子附在了蛛網上——動彈不得。”

“不過,因禍得福,學業有所得,書單上的書籍已背下一些,想來至六月清荷盛開之際,應是可以背誦完書單,屆時會啟程去吳郡徐博士門下求學。”

“韞之兄所贈之書,已收到,然時機些許不對,本欲贈“清茗茶”回禮,乃千冰道人賜名,其常言此茶有延年益壽之功效。清者,人也;茗者,茶也,乃茶中之王也。種植條件異常苛刻,一需靠山,二需近湖,三需早清年份。採茶也十分講究,須得在薄霧的早晨,日出東方,紅而未出之際,天地靈氣聚而未散之時採取,早一刻,靈氣不足,遲一刻,靈氣流失。還須得明前採摘,且千株茶樹擇優百株,百株擇優十芽,十芽只取一芽一葉,粗細長短需一致,方為佳品,餘著只能作為此等茶飲。”

“及此,韞之兄可是惱我吊人胃口?哈哈,非也,且稍等幾日,待我譴人送與會稽,屆時韞之兄可邀人共飲此茶,只需注入熱水,便可幽香自來,通身舒骨。”

“不知韞之兄在會稽留至何時,若欲回建康,走水路需途徑武進,可靠岸西津渡,前來做客,我必掃榻以待。”

四月三日,六叔派去錢塘定製瓷器的人回來了,且有意外之喜,帶回了足足二十套燒至好的茶具,另有錢塘人士李躍之隨行。

這套茶具簡約樸素,卻小巧實用,就是出自李躍之之手,他祖上世代燒至青瓷,因實在喜愛這套茶具,又聽聞出自名震三吳的蕭欽之之手,故特來隨行拜會,想獲得應允,以後也可燒至這套茶具。

蕭欽之自然同意,只是言明,此套茶具出自蕭氏,不可說是出自越窯,餘下任其燒至售賣,賣的越多,蕭氏不費一兵一卒,憑白得了聲望。

隨即,蕭欽之譴人將精心準備好的“茶禮”送往會稽謝氏,楠木盒子裡面鋪上了一層柔軟的錦緞,置放一套青瓷茶具,以及一盒“清茗茶”,另附五言誦茶詩作一首。

同時,族長譴人將四份“茶禮”送往其餘四家,自己則是持“茶禮”當即出發,前往晉陵,拜見謝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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