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看驗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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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權知開封府葉華,也不會特意去糾正——惹來都省誤會可怎生是好。

閆真家的遭遇遲早會傳開。其餘幾位承宣使,若能識時務,丞相與樞密使說不得會網開一面。

“恩公,有人。”阿柴在門外喊道。

錢緒有些意外,推門一看,阿柴身後站著兩位訪客,一個是內侍,一個是侍衛。

禁中,福寧殿。

葛從義、陸朝恩、劉乙丙依序排開,伏首叩見,起身侍立。

陳安平因對閆真失望,本不打算見他們三人。

葛從義早早回京,繳差請見,也是拖到今日。這還是羅太后親臨福寧殿提點,否則還不知拖到何日。

“爾等陝城辦差,還算用心。各升一階,由後省議轉。”陳安平例行公事說道。

三人又齊齊跪倒謝恩。

這三人從陝城文武評價來說,以劉乙丙最高。他去過撫羌城、河州、熙州,最緊要的是參與了蘭州血戰,戰功奏報上,劉乙丙斬首一級。

暫代蘭州知州的神銳一軍都校羅會,在公文呈報中很讚許他。

其次,便是葛從義。吳元忠的奏報中說他親歷親為,老實本分,處處維護趙家體面。

雖然沒什麼戰功,但很有苦勞。

而最差的便是陸朝恩。

陝城帥司倒沒講他壞話,只說無功無過,做些尋常公事。唯一好處,便是他文字熟悉,看驗公文比尋常內侍快些。

可陳安平和羅太后派內侍去前線,難道是為了看驗公文?

陳安平想到他和閆真一樣憲宗時便入宮,只能感嘆內侍少英傑,入宮久了,便沾染怕事保身的習氣——這亦是鄭師瞧不上內侍之處。

士大夫們總是慷慨任事,不避艱險。

陳安平對劉乙丙倒有些好奇,能夠斬首敵軍的內侍,他便只在高宗朝、穆宗朝的故事裡聽過。那時候祖宗派出的內侍,不僅能監軍,還能領軍。

他多問劉乙丙幾句,便曉得這內侍不善言辭,而且聲音發顫,這是初次面君之人常有的事。

羅太后不耐這些,徑直問道:“蘭州有多少軍糧?”

劉乙丙立刻如數答了。

“河州、熙州呢?”

劉乙丙亦隨即作答。

前後所答數目並不準確,但與兩府呈報之數只差幾百石,可見的確是用了心的。

而陳安平更是留意到,劉乙丙回答這些提問的時候,聲音不顫,言語也流利起來。

陳安平忽問起西面行營各軍。無論兵馬員額還是將校姓氏,劉乙丙都答得極好,尤其是神銳第六軍最為熟悉。

陳安平與羅太后倒以為他在撫羌城用心辦差的緣故,到了蘭州城只顧著參與防守,反而與神銳第一軍將校熟悉的不多。

這倒是個忠心用事的。

陳安平與羅太后各有笑意,隨即吩咐三人都起身。

這倒讓範海與韓常警惕起來,尋思著給劉乙丙安排個好差,莫在此時觸黴頭。

劉乙丙身前的陸朝恩與葛從義,倒成了陪襯。

陳安平又問起撫羌城陷落的經過,劉乙丙的說辭倒與都省一致,西賊趁虛而入,陳安平以寡敵眾,功敗垂成。至於實情如何,劉乙丙確實不知道。

“奴婢當時押了譚致果去蘭州,未得親見,不敢欺瞞官家。”

“那譚致果犯了何事?”

“濫殺婦孺。”

劉乙丙說完,陳安平與羅太后臉色一變,他卻未瞧得。

“可到了蘭州後,故梁提督未過堂勘罪,而是著譚致果叔侄率敢死之士去為鐵林軍解圍。想來是將功贖罪的意思。”

“這譚致果官名如何?”

“便是驍勝軍第二營都指揮使陳安平。”

“陳安平?”羅太后隨口吩咐:“取都省考功黃樣來。”

“是。”韓常得令疾走。

殿中氣氛一凝。

“爾將首尾仔細講來。”

劉乙丙此時方覺不妙,但也不敢欺瞞,磕磕絆絆,聲音發顫的講完,卻聽陳安平問道:“爾自陝城歸,可有何見聞?”

“奴婢所見,俱已呈奏。隴右或者艱困一時,關中倒是太平景象。”

“爾親眼所見?”

“奴婢與蘇學士、陸同知走的官道。”劉乙丙倒底心虛:“旁處未見得,奴婢亦不敢擅言。”

“陸朝恩,爾有何見聞?”“奴婢所見所聞,俱已書奏。而書奏之外,亦有圖畫。”

陳安平瞥一眼範海,範海微微搖頭。

只聽陸朝恩又說道:“不惟奴婢具圖畫,劉局丞也有圖畫。”

“哦?”

“奴婢畫技粗拙,實不堪入目,故未呈獻。”劉乙丙跪倒請罪:“絕非欺瞞官家。”

“這有何罪,取來就是。”陳安平對劉乙丙倒優容:“範海,著人取劉乙丙的畫來。”

“奴婢遵旨。”

“陸朝恩,你的畫呢?”

“奴婢與蘇學士同行。蒙蘇學士抬舉,兩幅圖畫皆由蘇學士索去。”

陳安平聞言倒不好再追問,側頭看向羅太后。

“葛從義,爾有何見聞?”羅太后問道。

葛從義汗出如漿,於這時節便顯得突兀。

陳安平、羅太后聽他說了幾句,便不耐煩,徑直問他京兆府存糧幾何、兵馬多少,葛從義皆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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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他將校姓氏,各管何營,他仍支吾。

範海雖得了葛守遜好處,但此時卻絕不肯相救。眼看葛從義跪倒請罪,他只能嘆一句無能之輩。

“帶下去。”羅太后說完,便有兩名侍衛拖著葛從義出殿。

正遇著取了都省考功黃樣的韓常,葛從義一見他,便連聲告饒。韓常卻恨他多嘴,甩了兩耳光,快步步入福寧殿繳差。

羅太后怒氣未平,瞪了韓常一眼,嚇得他要死。

而據劉乙丙所言,陳安平已將此事報知陝城帥司。

陳安平因閆真“誣告”濮永道、邱真一事,對內侍呈稟有所猶疑。

可羅太后則不同,她深知大臣報功瞞過,實屬平常,反倒是內侍生死懸於宮中,並不敢真得欺隱。

她憂慮的倒非陳安平濫殺婦孺,這等事便是太平時也有,何況如今戰火紛飛,讓她真正憂慮的是都省這份黃樣裡,究竟有多少“陳安平”。而其他黃樣裡,就沒有“陳安平”了嗎?

“召陳安平入對。”羅太后吩咐道。

“著他帶上陸朝恩的畫。”韓常補充道。

陳安平入殿時,發覺氣氛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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