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染著實被這孩子的舉動嚇了一跳，她連忙伸手將這孩子扶了起來：“不用行這麼大的禮。”

那孩子擦了擦眼裡蓄著的眼淚，哽咽多時的委屈終於在此時釋放了出來：“不，這是救我阿姐命的丹藥，姐姐幫了我，就是天大的恩情。姐姐值得。”

為了救他的姐姐麼？

“你姐姐在何處？”墨星染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她今日出手相助，也是藏了自己私心的。

而許是怕這孩子起疑，墨星染又解釋道：“我也是個煉丹師，如果可以的話，帶我去見見你姐姐吧？我或許有辦法幫她。”

聞言，那孩子的眼中迅速攀起了一絲希望，他有些激動地握住墨星染的手，“真，真的嗎？”

墨星染點點頭，那孩子想要迅速帶著墨星染奔回去，可又生怕墨星染不樂意，只能跑跑緩緩，目光一直盯著她，也怕她跟丟了。

隨著那孩子走了一段路，已經避開了熱鬧的街市，來到了一個略顯破敗的小村子裡。

“阿姐，阿姐！我回來了！”孩子跑進了一座小屋裡，開心地喚著裡面的人。

墨星染跟了上去，這屋裡倒是算得乾淨，只是這裡……除了一床破爛的棉絮外，似是再沒有其他值錢的玩意。

他從懷裡拿出自己珍藏的丹藥，“阿姐快服下，服下後，病就好了！”

床榻上躺著的女子身形瘦弱，看著比阿恆大了幾歲，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伸手費力地推開了他喂來的丹藥：“阿恆，我與你說過，我們人窮志不窮！我不要你為了我去偷藥！我要你做個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

說到情緒激動時，她經不住還咳嗽了兩聲。

“不是的阿姐，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仙女姐姐！”阿恆被罵紅了眼，連忙轉過頭來將求救的目光看向墨星染，“是這位姐姐，她替我買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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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星染走上前去，看了眼阿恆手中的丹藥，是下品的紅靈丹，最常用於修補氣血。

阿恆姐姐這才抬起眼睛，她的情況似是不好，眼窩有些凹陷，覆著淡淡的烏青。看到墨星染的那一刻，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這位姑娘，阿恆給你添麻煩了，你給他買藥的錢，我……”

她咬著唇，眼裡流露著幾分悲慼，她也不知道她自己還能活多久了，別提還錢之事了。

“靈晶可以先欠著。”墨星染勾唇，也隨之坐下來，說道：“我幫你治病，等好了之後，你再還我吧。”

阿恆姐姐頗為錯愕，可墨星染那雙柔軟的手卻是已經輕輕搭在了她的脈搏處。她與阿恆一瞬被堵住了喉嚨，她就這樣怔怔看著墨星染，忘了言語。

墨星染把脈時已經知道了她的病症，她並不只是單純的氣血虛虧，而是中了寒毒。

寒毒的症狀是身體逐漸乏涼，每當乏涼時，身體本能就會加快提供血液供給，寒毒靠吸食人體的血液存活，便會造成了氣血虛虧的假象，從而慢慢將人耗死。

“發現的不算太晚。”墨星染收回手，又問阿恆：“家中可有熱水？”

阿恆忙跑出去，倒了一碗熱水來。

墨星染取出了師父煉製的百毒散，百毒散可解百毒，這寒毒自然包含其中。先服百毒散，等寒毒祛除乾淨之後，每日加以紅靈丹補氣血，便不是問題了。

墨星染將百毒散倒入熱水中，白色的粉末迅速融化，“慢慢喝下。”

阿恆姐姐似是想要坐起身來，可因為身體虧缺，有些無力。

墨星染便扶著她坐起，等她喝完百毒散後，墨星染又道：“寒毒在你體內有些時日，此時拔除你會感覺到痛苦，冷熱交加，但等到寒毒徹底發出後，一切都會變好的。”

她感覺到體內流淌的熱意，好似真的一點點將她的冰涼驅散，縱然痛苦，可她的眼中卻盈著嚮往期待的神色。

她本以為，命運弄人，專挑麻繩細處斷。她亦是曾憤憤感慨她這一生何其無趣，大約也就是在這病痛之中草草了結了，但當有一束光照進來的時候，她又覺得上天或許也不會那麼不公。

光照了過來，她也想抓住。

即便，轉瞬即逝。

她就這般痛苦地、又嚮往地等待著她的新生。

墨星染與阿恆就這樣陪在她的身邊，直到她渾身冒出了冰涼的汗，手心的溫度逐漸變燙，那折磨她許久的感覺消失，她立即從床榻上起身。

不過因為太久沒有走動，她腿軟栽在了地上，對著墨星染抱歉地笑了笑：“我，我一時太開心了，讓姑娘見笑了。”

“不礙事，這瓶丹藥給你，每日服用一顆，夠吃半個月的。”墨星染又取出紅靈丹，交給了她。

“姑娘對我們姐弟二人大恩大德，我們願意給姑娘做牛做馬。”她緊緊捏著丹藥，感動得一塌糊塗。

“做牛做馬倒是不必，不過……我有另外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墨星染取出一袋靈晶，“我需要你們幫我租一個店鋪，鋪子中只需售賣丹藥。租鋪子剩下的靈晶，便作為你們的佣金。”

“這……”阿恆姐姐沒想到她的要求是這樣簡單，不僅救了她，還委以他們姐弟重任。

這樣的恩德，他們該怎麼還？

“租好鋪子後，丹藥五日一售，每次只售一顆，價高者得。”墨星染這次取的是固元丹，一瓶固元丹共有六顆，足夠一個月的量了。

“姑娘願意相信我們姐弟二人，我們便不負姑娘所託。”

這一日，阿恆與他姐姐阿慄便已經尋好了鋪子，人來人往，倒是頗為熱鬧的地段。

墨星染在臨走前，終是又吩咐了一句：“若是有人求診，你們便告訴他們，我一月診一人。若是有人問我是誰，你們便說是個神秘男子，委託你們做此事。”

囑咐完之後，墨星染才是從這裡離開。今日算是有個收穫，倒是讓她省去了一些麻煩。

她回頭看了一眼，見姐弟兩人站在門口目送她離去。

墨星染心中的情緒有些異樣，今日她幫阿恆便是有目的，她猜到阿恆有苦衷，而她以救人者的姿態出現，一定會收穫阿恆的好感，從而讓今天的事情發展更為順利。

她藏了利用他們的心思，而他們卻依舊赤誠。

墨星染扶了扶面具，她早已經深陷泥淖之中，不值得他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