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二十五年，正月。

歲初之時，北疆雪花漫天飛舞，巍峨的崇山早已白雪皚皚。整個北地都被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中。就在這山道間，一條火紅色的長龍若隱若現地在山嶺間穿梭。

“嘎吱！”

踏雪的聲音在眾人的耳畔不斷響起，同時還伴隨著喘息聲，眾人在雪地上緩慢行軍。順著前方漢軍步卒的留下的腳印，輔兵們或拉著馬車，或推著小車，在雪地上留下道道車轍。

姜維按轡緩行，巡視行軍佇列，見將士們腳步已越發沉重，抹了把臉上的雪沫，吩咐說道：“停下，就地休整！”

“諾！”

將士們聽到休息的軍令，呼了口熱氣，紛紛勒馬停了下來，各自找地方坐下來歇息。他們不僅是在山裡行軍，還是冒著風雪前行，其消耗的體力遠甚往日正常行軍。

篝火旁，姜維正攤開從晉陽繳獲的輿圖，檢視當下行軍的程序。

“將軍，給！”

姜維從扈從手中接過一塊硬邦邦的肉乾，直接送入嘴裡咀嚼。

有些咯牙，又難以嚼碎，姜維拿起身側的馬奶酒，輕飲幾口，肉乾拌著奶酒送入他的肚子裡。

簡單解決了下午餐，姜維喚來嚮導，問道：“今下我軍抵達何處？還有多久可至井陘？”

姜維參加完劉豹的封王之禮，便趕忙前往晉陽，準備兵進河北的準備。

從晉陽西進河北，並不容易，需要橫穿過太行山，當下又值隆冬，事務繁瑣不已。但姜維顧不上那麼多，他命他心腹愛將偏將軍蔣舒率漢軍甲士千人，又混千人的南匈奴騎卒，合兵二千率先出發搶佔井陘關。

何為井陘，其地四面高平，中部低下如井，因稱井陘。井陘關地處太行山東麓，乃是幷州進入華北平原的重要關隘，也是為數不多能繞過上黨，直接進入冀州的通道。

這次出兵河北，需在山間穿行千里，南部便是上黨，糧道容易被斷，容不得姜維不重視。他眼下能夠信任的人不多，朔方都督王嗣需要隨軍出征，田豫不敢大用，唯有平陽太守韋虎能夠信任。

是故姜維以便宜行事之權，命韋虎督太原、平陽、新興三郡，讓其率軍北御鮮卑，東卻上黨魏兵，保證大軍糧道的通暢。同時又委任幷州刺史董厥安撫幷州內政，調集州郡糧草以供大軍之用。

安排完這一切，姜維這才率兵前往井陘關，準備與蔣舒會合。

嚮導放下手中的熱湯，指著輿圖，說道：“回稟將軍，我軍已過上艾（今陽泉市），今已處在太行大山之中，按當下腳程，二、三天便能至也！”

姜維又喚來蔣舒派來的信使，問道：“今井陘關內，情況如何？常山、中山等郡又如何？”

信使答道：“啟稟大帥，井陘關內不過老弱兵卒百人，我軍突襲至井陘關下，其便歸降我軍。蔣將軍擔憂會打草驚蛇，命我軍將士嚴守井陘，只需進不可出，以保軍情。”

“至於常山、中山等郡，具體詳細不知。不過據井陘關將所說，常山、中山等郡已無郡兵把手，郡內多發徭役，以支援河內戰事。”

頓了頓，信使補充說道：“過些日，常山太守過壽，郡內多有官吏前往慶賀，或許可為我大漢所用。”

姜維嘴角上揚，打趣說道：“趁其過壽前往，就恐他宴請不起數萬賓客。”

說著，姜維揮了揮手，說道：“兵貴神速，常山空虛，某率大軍長驅直入即可，又何需如此。至於他生辰能不能過，便看他配不配合我軍了。”

在座眾人聞言，頗是歡樂。他們雖趕路辛苦，但眾人幾乎得以看見勝利曙光。今下阻擋大漢兵入河北的天險幷州已被大漢所奪，魏國大軍又在河內，他們深入河北腹地，攻取鄴城又有什麼難度呢！

王嗣趁機說道：“衛將軍，我軍兵過井陘後，不如趁機直接奪取常山真定，再南下攻取元氏、中丘、邯鄲，兵圍鄴城。逼降逆魏國都後，斷逆魏大軍糧草，司馬懿大軍將不攻自破也！將軍亦可建不世之功，揚名於萬世。”

姜維捋著鬍鬚，其眼眸中夾雜著些許興奮之色，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功績能比得上滅國，而且還是滅魏國。

收起輿圖，姜維站起身子，說道：“加快行軍速度，若取真定，本將盡取城中府庫錢財以遺全軍將士，本將分文不取。”

姜維為了保全幷州為上，隨他北上的三萬漢軍，有二萬留守幷州，唯有精銳萬人隨他出擊。同時他麾下還有二萬歸降的魏軍，以及南匈奴二萬，勝兵五萬。

這些四萬大軍還沒歸心，若不用錢財來獎勵他們的話，他們又怎麼會願意聽從姜維指揮。而且這些人軍紀說不上好，若沒有用錢財滿足，大機率會發生掠奪的事件。

“諾！”

……

河內，漢軍大營。

劉禪抵達戰場後，不僅是漢軍將士知道，統率魏軍的司馬懿也知道。司馬懿以他敏銳的戰場嗅覺，感受在自己側翼的危險。在周琿渡河試圖截斷他的後路時，司馬懿早就撤軍，將平皋城讓給了劉禪，還順手擊敗周琿所部，斬首近千人。

對此敗果，劉禪並未氣餒，技不如人罷了。劉禪又聽取眾人的建議，繼續率兵渡過黃河，與司馬懿展開對峙，將戰線恢復到此前撤軍前的戰線。

此時的劉禪手拿姜維傳來的戰報，臉上掛著笑容，說道：“今劉豹歸附，田豫歸降，太原、西河、樂平、雁門等幷州北部諸郡已入我大漢治下。衛將軍領兵將入河北，看來戰局將要大變也！”

說完，劉禪將手中的戰報遞給麾下眾臣，也讓他們深入瞭解下幷州當下的局勢。

傳覽一番後，廖立面露歡喜，拱手說道：“恭賀陛下，今幷州歸附我大漢治下，又何愁逆魏難定乎！”

“正是！”廖化揚了揚手上戰報，鼓舞眾人說道：“陛下，今下只要衛將軍兵入河北，攪亂河北局勢，司馬懿必然有所異動，腹背受敵之下，我軍大勝司馬懿將是不遠矣！”

帳中眾人臉上充斥著笑容，言語間對接下來的戰事充滿著信心，一掃對戰事的憂慮。

輕咳一聲，劉禪問道：“今下我軍當如何應對？”

霍弋沉吟少許，說道：“啟稟陛下，臣以為就當下形勢而言，我軍當按兵不動，廣散斥候，探查魏營動向，看那司馬懿會有何舉動。”

劉禪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移向鄧艾，看鄧艾是否有其他之見。

鄧艾感受到劉禪的目光，答道：“啟稟陛下，臣以為可如霍驃騎所言。司馬懿精通兵法，善於謀略，征戰至今，少有敗績。我軍應靜觀其變，以待司馬懿出錯。”

司馬懿征戰一生，觀其戰果，可謂名將，麾下有蔣濟、王基又有輔左。而大漢這邊也有鄧艾、霍弋、元宏等將領，輔左劉禪。

雙方的陣容並未差多少，皆是兩國的豪華陣容。當下兩軍交手，猶如勢均力敵的武林高手對決，當下比拼的不是內力、招式，而是比誰犯的錯誤少，現在亦是如此，大漢要等司馬懿因姜維兵入河北而犯錯之時，利用他的錯誤，施加致命打擊。

劉禪微微頷首，說道：“既然如此，從諸君所言。廣派斥候，探查司馬懿動向。”

“諾！”

頓了頓，劉禪吩咐說道：“今田豫歸降，實有大功，當如竇融歸漢也！今冊封其為雍奴侯，食邑六千戶，授拜徐州牧，領大司農。因辛洪勸降有功，封為新興侯，以賞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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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替朕書信一封，寬慰代王劉豹，贊其歸國之功，以安其心。讓其好事治理國中百姓，教化南匈奴部眾，編戶齊民，使其入大漢戶籍之中。”

劉豹的代王不是當下無權無勢的王爵，他有權處理代國之內八縣軍政事務，並且收取賦稅，而劉禪正是要借他的手把南匈奴納入大漢的統治當中。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