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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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維爾頂著烈陽在大漠中行走,駱沙跟在她身後,兩人在光滑的沙面上留下幾排長長的腳印。

他們帶來的尖峰駝全都掙脫韁繩逃走了,多半是被雷克頓的兇威給嚇跑的,結局就是希維爾沒有坐騎可用,被迫靠自己的雙足趕路。

沒有騎獸的幫助,希維爾幾乎不可能橫穿沙漠回到北方,她只能沿著乾涸的河床向東走,前往最近的大城市,她需要重整旗鼓,再拉起一隻傭兵團。

不過現在,希維爾首先要面臨兩個麻煩。

第一個是水。

希維爾已經一整天滴水未沾,喉嚨裡彷彿有一團火在炙烤,嘴唇幹得如同發生旱災時龜裂的大地。

第二個麻煩,是那個一直跟著她的白痴。

“希維爾……我們……回去……好嗎……”

駱沙孜孜不倦地在希維爾身後向她說著同樣的話。希維爾從最開始的不耐煩,到最後的無力回應,恨不得把這個黏在她身上的牛皮糖給砍了。

“要不乾脆喝他的血好了?”煩躁之中,希維爾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殺掉這個煩人的傢伙,又可以有水喝。

不過希維爾很快就把這個餿主意拋在腦後,喝人血是不可能的,希維爾自認不是好人,但也沒有變態到那種地步。

駱沙見希維爾一直不理他,也沒有氣餒,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複同樣的話。

在此期間,駱沙還練習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記憶雖然一團糟,但駱沙還是慢慢地找回了一點點完整的碎片,其中就有操控血液的方法。

駱沙在手掌中托起一團血球,紅黑色的血液時而沸騰,時而凝結,時而化作飛流。

駱沙感到了喜悅,他好像找回了一些熟悉的感覺,這是深深根植在他腦海中的技藝。

希維爾並沒有看到駱沙在使用像是魔法一樣的神奇能力,她現在只想找到一片綠洲。

但她的運氣很不好,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哪怕一點水色,連可以擠出汁液的植物都沒有。

“希維爾……我們……回去吧……”

身後再次傳來駱沙的聲音,這個男人似乎不喝水也沒事,說話的聲音還是中氣十足。

“或許他是對的……”希維爾第一次冒出了這個念頭,“我應該回去。”

她想起阿茲爾讓她甦醒後,用奇怪的古代腔調高聲頌唱起魔咒,他讓古城裡的雕像們吐出清澈的水柱,填滿了每一個城裡的池塘,波光粼粼的水給死城裡新增了不少生機。

如果希維爾回去,那裡的水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但希維爾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去。

她絕對不要帶上王冠,這與她的生存之道相悖。

希維爾只在乎自己,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金幣才是她的親朋好友,她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在恕瑞瑪的任何城市混得風生水起。

她揹負不起整個恕瑞瑪的命運,尤其是如今無比脆弱的恕瑞瑪。阿茲爾想要復興恕瑞瑪是因為他本來就是皇帝,他扛得起這份重擔。希維爾則是個從混亂的底層一路拼殺成長起來的惡徒,她或許能輕鬆的殺掉幾個人,但沒辦法去統領一個國家。

這不是她要的命運。

希維爾加快了腳步,她知道自己甩不掉駱沙,她只是想讓心裡那個隱隱想要回去的自己儘快死心。

又過了很久,希維爾終於發現了一處看起來像是泉水的地方。

但她並沒有感到高興,因為那股泉水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為什麼偏偏是薩恩斯人……”希維爾暗罵道。

希維爾在恕瑞瑪很有名,她是所有賞金獵人中最出色、最高效的,只要給的錢足夠,她誰都殺。

也因為她殺掉的人太多,希維爾收穫了不少死敵,她是很多部落的頭號仇人。其中薩恩斯人最為迫切,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人追殺希維爾,他們已經連續這麼幹了好幾年了。

希維爾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平地在那群薩恩斯人中得到那股泉水。

她躲在一塊大岩石後,壓低身子觀察著那群薩恩斯人。

一共六人,都是成年男子,每個人都佩備了武器和坐騎。

希維爾估算著自己與他們的距離,看看她有沒有殺掉這六人的機會。

“希維爾……我們……回去吧……”駱沙說道。

“遭了!忘了還有他!”希維爾心裡一驚,駱沙這個人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他不僅光明正大地站著,甚至還毫不降低音量地朝希維爾說道。

駱沙的暴露驚動了那六個薩恩斯人,他們齊齊抽出彎刀,朝著駱沙的方向圍過來。

薩恩斯人不好惹,希維爾對此比誰都清楚,戰鬥在所難免。

她也不隱藏自己了,恰麗喀爾被她猛地甩出,高速迴旋飛舞的十字刃利落地劃下兩個薩恩斯人的頭顱,鮮血直噴出幾米高。

“希維爾!”一個薩恩斯人認出了她,這個膽大包天女人殺了他們不少同胞,血仇不共戴天。

希維爾可沒工夫跟他們“敘舊”,她麻利地躍過巨石,十字刃已經開始向她的方向迴旋過來,再次砍下了一個薩恩斯人的腦袋,她只需要再跑幾步,就能重新接住恰麗喀爾,這是她最擅長的把戲。

但希維爾突然感覺腦袋一暈,雙腿被抽離了力氣,她慢了一步,錯過了十字刃,恰麗喀爾落在了離她十幾米遠的沙地上。

希維爾太久沒喝水了,身體反應遲鈍了很多,她一個站不穩,摔倒在了地上。

薩恩斯人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希維爾這個難纏的女人露出了破綻,他們提刀向希維爾衝去。

衝在最前面的薩恩斯人突然穩到了一股濃郁的腥甜味道。

血的味道。

紅黑色的血流淹沒了他,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滾燙的血湧化成了白骨。

剩下的兩個薩恩斯人驚恐地看向駱沙,就是這個男人釋放出的血流。

駱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眼中既無殘忍也無憎恨。

薩恩斯人明白,這個會強大魔法的男人要保希維爾,他們沒有機會了。

兩個薩恩斯人對視了一下,收回刀,向駱沙跪拜了幾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隨後快步離開,跨上馬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希維爾從地上爬起來,拍去粘在身上的沙粒,忍著乾渴衝駱沙道:“我不需要你救。”

駱沙將血液收回體內,很不解地道:“我不救你……你可能……會死……”

“那也用不著你管!”希維爾很火大,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火大,“滾回去當你的飛昇者去!我是不會回去的!是死是活都和你沒關係!”

駱沙很無辜地看著她:“你不回去……鷹父……不讓我……飛昇……”

希維爾真想在駱沙臉上打一拳,但她沒有這麼做,她急匆匆地跑到泉水那裡,想要痛快地喝上幾口。

希維爾剛剛跑到泉水處,突然感到腳下一陣顫動,轟隆聲出現在她耳朵裡,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在急速向這裡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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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維爾回頭看去,知道了那龐然大物的正體是什麼。

是水,澎湃的河水沿著乾涸的河床奔湧而來。

希維爾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河水是從古城那個地方來的,阿茲爾復甦了乾涸了千年的河流,清澈的水即將填滿這條原本橫跨了恕瑞瑪的巨大水域,讓它重新變得豐沛。

希維爾想起了傳說,傳說中恕瑞瑪帝國都城之下的黎明綠洲是世界上所有河流的發源地。希維爾不知道這正不正確,但眼下,隨著那座古城的重見天日,恕瑞瑪沙漠最大的流域活了過來。

“這就是阿茲爾的‘復興’嗎……”希維爾心中滿是震撼,她沒想到飛昇者還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河水襲擊了希維爾,像是一發突如其來的吻,在希維爾的錯愕中將她擁抱入懷。

清涼的河水沖刷著希維爾的乾渴和疲憊,她感到自己乾裂的肌膚又重新煥發生機。希維爾張開嘴,任憑河水往她嘴裡湧,這一刻,希維爾恨不得溺死在這突如其來的幸福之中。

希維爾沒有溺死,一隻手抓住了她。

駱沙從身後抱住希維爾,背對著河水湧來的方向,雙腳死死站定,即使湍急的河水也衝不動他的身體。

“希維爾……我們……回去吧……”駱沙重複著他說過無數次的話。

希維爾大口吞下一口水,烏黑的長髮向海草一樣在水裡飄搖。

“不要。”希維爾執拗地道。

駱沙沒有說什麼,只是用力抱住希維爾,不讓河流把她帶走。

希維爾感受著駱沙的懷抱,男人正在為她抗擊河流的拍打,她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麼塔瑪拉那麼喜歡被他抱住。

感覺確實很安全。

“就這麼待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希維爾閉上眼睛。

不過很快,希維爾察覺到裸傻的雙手不安分地朝她的胸脯和屁股滑去,女僱傭兵立刻清醒過來,憤憤地掙脫開駱沙的懷抱。

“你個死變態!色駱駝!”希維爾一邊罵一邊朝岸邊遊去,女僱傭兵氣鼓鼓地撿回自己的十字刃,回頭發現駱沙還在一直跟著她。

希維爾覺得自己戰裙下的貼身衣物溼溼的很不舒服,但她不想在駱沙面前換,氣惱地不理駱沙,沿著河岸繼續行路。

駱沙不明白希維爾為什麼突然大發脾氣,他依稀記得摸塔瑪拉的時候塔瑪拉都不會生氣……

駱沙很快就不想這件事了,他朝著前面的希維爾道:“希維爾……我們……回去吧……”

駱沙的這句話終於得到了希維爾的回答。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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