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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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魔法森林。

站在一棵大樹的陰影下,陳安正望著不遠處的霧雨魔法屋發呆。

他原本是不打算來。或者說,是不打算這麼早來的。

他給自己的時間是三天。因為他施放在那瓶藥上的法術發動時間是三天之後。準確的說,是明晚。

而今天,只不過是第二天罷了。

不過無所謂了,因為文文的話,他改主意了。

不是因為什麼,只是他忽然發現,他的確是愛著魔理沙的。

他的幸福是什麼?

——得到愛。

如果能在重來一次,為了得到現在擁有的這些愛,他依舊能選擇重複過去。

哪怕還要經歷那段近乎永恆的黑暗,哪怕還要承受那一次又一次離別的痛苦,他也義無反顧。

原本還抱有那渺茫的希望,或許魔理沙能在這短短的三天之內發生改變。

然後像愛麗絲那般,能接受這種事。

但現在,他已經放下了那種說是希望,其實只是優柔寡斷的、自私的不願就那樣放手的想法。

因為,愛能為他人改變自己的幸福。哪怕會失去自己的幸福

而他——愛魔理沙啊!

“魔理沙,讓你多承受了兩天的痛苦,還真是對不起啊。

現在……讓我來幫助你結束這一切吧。”

心中默唸著,陳安就感覺自己身上這段時間一直存在,那讓他心裡沉甸甸的包袱突然消失了。

整個人,在這一瞬間似乎都輕鬆了起來。

陳安低頭摸出藏在衣服裡的掛墜。接著手指輕輕一劃,溫柔的旋律在夜晚的魔法森林響了起來。

“哼哼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哼哼……”

伴隨著旋律輕輕哼唱著,陳安望著掛墜中,那笑容燦爛的魔理沙照片,眼中滿是不捨。

“哎呀,這才多長時間,居然又要失去了。還真是讓人不捨啊。”

陳安輕嘆口氣,輕輕吻了口掛,墜便收回掛墜,大步走向了霧雨魔法屋。

似乎是發現了陳安的到來,在他剛踏上霧雨魔法屋的木質階梯時,屋子的門就開啟了。

開門的不是魔理沙,而是魅魔。

她一掃往日的精神,一臉疲憊,就連一頭美麗的綠色長髮看起來也亂糟糟的,似乎失去了生氣一般。

看到陳安,魅魔動了動唇角,臉上強擠出笑容。

“夫君,你來了。”

“是啊,來看看魔理沙,順便還給她件東西。”

陳安來到魅魔身邊,笑了笑,伸手撫好了她額際散亂的秀髮。

“你也是,雖然是在家裡。但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的不覺得害羞嗎?”

“都是嫁出去的人了,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害羞的。相比之下……”

魅魔回頭看了眼屋內,搖頭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陳安自然理解魅魔的意思。

不還是擔心魔理沙嗎?

他沉默了一天下忽然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哈哈,忽然發現魔理沙躲著我不是沒有理由了。你這樣,怎麼感覺真和她母親一個樣啊。

要不是知道魔理沙是阿魅你的徒弟,有自己的父母。而且你還是我妻子,我還真會認為你是她母親呢。”

陳安瞅了眼魅魔的霧狀的下身,忽然改了話鋒。

“不,對不起。差點忘了阿魅你是惡靈,沒那功能來著。”

他一本正經的拍了拍魅魔的肩膀,替她可惜的長吁短嘆起來。

“死之前是處·女,死之後又變成這樣。唉~阿魅。看來你是一輩子老處·女的命了。”

魅魔:“……”

她惡狠狠瞪了陳安一眼,氣的都爆了粗口。

“誰說我不能生孩子,有本事你來試試啊!

要不是我嫁的某人一直死正經,你覺得老孃會到死都還是處·女嗎!?”

魅魔的性格果敢、熱情、豪氣。根本就不是扭扭捏捏、拖拖拉拉的人。

要不是陳安沒色心,還因為各種顧忌而死正經,就憑魅魔那一確定自己看上陳安,然後立馬跟他告白,並且當晚就把自己洗白白,脫光打包送進陳安被窩的性格,她早他娘不知道告別第一次幾千年了!

那還會像現在這樣,死之前是處·女,死之後更是繼續當了千年以上的老處·女!

陳安忍不住乾笑。

“死都死了,就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了嘛。”

“細節你個頭啊!你這個害人不淺的混蛋!”

魅魔沒好氣的剜了陳安一眼,神情不由自主的輕鬆了不少。

拉著陳安的手,魅魔就往屋內走。

“你來的正好,魔理沙生病了,趕緊給她治治。”

陳安臉色一變。

“很嚴重嗎?”

“蠻嚴重的。”

魅魔嘆口氣,低聲道。

“其實原本情況還好,只是發點低燒。可今天出去一趟,回來後病情忽然就加重了。一直高燒不止,躺在床上說胡話。”

“不要……不要……不要忘……”

在說話時,兩人已經來到了屋內,陳安也看到了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的魔理沙。

陳安仔細打量著魔理沙,發現魔理沙瘦的很厲害,也變了很多。

曾經元氣十足的她此刻就好像一個惹人憐惜的病美人。

面容消瘦,臉色蒼白,就連一頭燦爛的金髮也失去了光彩,看起來黯淡無比。

似乎是在做什麼恐怖的噩夢,床上的魔理沙嘴裡一直喃喃著“不要……不要……”

而且滿頭大汗,汗水甚至將頭底下的枕頭都打溼了。

看著這樣的魔理沙,陳安只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狠狠絞了一下,痛的似乎都要裂開了一樣。

陳安踉蹌的跪倒在魔理沙床前,他伸手抓住魔理沙擺動的雙手,緊緊握著,緊緊握著。

白色的光如舞蹈般在屋內輕躍,陳安柔聲道:

“沒事的,魔理沙,一切都會沒事的……”

似乎是聽到了陳安的聲音,亦或者是他的治療起效,讓噩夢終於消失,魔理沙的表情慢慢緩和了下來。

緊緊握著魔理沙的手不鬆開,陳安回頭看著魅魔。

“阿魅,為什麼?”

雖然沒明說,但魅魔卻知道陳安在問什麼。

魅魔眼神複雜,輕輕撇開了臉。

“對不起,原本我是有打算帶她去找你的,可魔理沙死活不肯,說無論怎樣也不肯見到你。”

瞳孔猛的擴張收縮了兩下,陳安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

不將自己的不滿隨意發洩到別人身上,這是他的選擇。

所以哪怕現在陳安的心裡有多暴躁、不滿、自責,他也沒有對魅魔發火。

“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

陳安喃喃著這句話,咬緊著牙關,又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勉強壓下心中狂躁的情緒。

他勉強露出笑臉。

“永琳呢,去永遠亭找過她嗎?”

魅魔嘴角動了動,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沒成功。

她這麼回答。

“去了,可那位叫八意永琳的大夫說了:魔理沙的病是心病,她治不好。而且……”

想起傍晚去永遠亭求藥時,永琳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和回答,魅魔猶豫了一下,才道:

“而且那位大夫說了,魔理沙其實已經得到藥了。只是她沒吃而已。”

陳安沉默,臉悄悄撇開了。

“那……藥呢?”

“不知道,我回來後把屋裡翻了好幾遍,但最終也沒找到大夫說的藥。”

魅魔又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道。

“夫君,你說是不是那位大夫騙我,其實她根本不想治魔理沙啊……”

陳安凝視著昏睡的魔理沙,臉上露出不知是喜悅,還是苦澀的笑容。

“不,永琳沒騙你,魔理沙的確已經拿到了藥。只不過,她應該是把藥扔了吧……”

魅魔大吃一驚。

“什麼!?扔了!?為什麼!?”

陳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一臉自嘲。

“虧我還以為是為了魔理沙好。現在看來,我真是自以為是啊。”

魔理沙是個聰明的人,陳安明白這點。

所以那次和永琳做戲時根本就沒指望騙過魔理沙。只不過是為了給魔理沙一個藉口,順便把藥送給她而已。

曾以為,魔理沙得到藥後,就算看穿了真相,也會因為逃避現實而自己喝下藥。

就算沒有,她也會將藥帶在身邊,然後等到那一刻的時間到來。

可直到現在,陳安才發現,他似乎在某一點上看錯了魔理沙。

他猜到了她一定會看清真相,但他卻沒有猜到她看清真相之後的結果。

她沒有選擇懦弱的逃避,而是……

陳安看著魔理沙,深邃的目光穿越了時間,跨越了距離,看到了兩天前的那幕。

哭泣的少女在大喊著,然後奮力將手中的東西拋向湖中。

“別以為老孃會上當,你這個喜歡耍人的混蛋!”

“呵,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個混蛋呢。”

似乎聽到了陳安的自嘲,床上昏睡的魔理沙動了動睫毛,忽然醒了過來,然後就發現陳安正抓著她手。

她愣了一下,慌亂的就想抽手。

“放手,放手。師傅大人、師傅大人她……”

陳安緊緊握著魔理沙手不鬆開,臉上露出了微笑。

“放心好了,阿魅她剛剛出去了,這裡只有我和你。”

“哎?這樣啊……”

早在魔理沙睜眼的那一剎那,魅魔就已經抽身藏在了她看不見的角落,所以魔理沙此時並沒有看見魅魔。

她松了口氣,終於不再掙扎著想抽手,而是就那樣躺在床上,偏頭靜靜的看著陳安。

不過並沒有安分多久,魔理沙又有了動作。

她掙扎著想從床上起來。

“你這傢伙難得來這一次,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我不渴。”

陳安搖搖頭,終於鬆開了緊握著魔理沙手的手。

他站起來將起身一半的魔理沙重新摁回了床上,然後給她掖了掖被子,才坐在床邊,用右手重新握住了她柔軟冰涼的左手。

他面露責怪。

“你這傻瓜生病了也不知道去找我,要不是下午靈夢和我說了你的情況,我現在還矇在鼓裡呢。”

“這……”

魔理沙咬著唇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她微微撇開臉,不讓陳安看到她波光瑩瑩的眼睛。

“啊哈,老孃只不過找靈夢打個架,放鬆一下心情,那家夥居然會和你囉嗦,還真是越來越沒有以前那種天不管地不管的樣子呢。”

口吻元氣滿滿的抱怨一通,魔理沙還故作憤怒的揮了揮拳頭。

“哼,別給老孃找到機會超過她,要不然老孃一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頓!”

陳安一句話沒說,而是一直盯著魔理沙的臉看。

魔理沙有些心虛了,她往被子裡縮了縮身體,要不是陳安抓著她手不放,估計已經把整個人藏進去了。

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心虛好像很丟臉,魔理沙惱羞成怒了。

她不再躲躲藏藏,而是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瞪著陳安,眼睛睜得大大的。

“喂!你盯什麼盯,以為老孃病了就好欺負嗎!告訴你,快點把你那該死的眼神挪開,要再盯,老孃揍你信不信!?”

“信,信。”

陳安將自己的眼神移開,無奈嘆了口氣。

“就算病了,魔理沙依舊是魔理沙啊。”

魔理沙見陳安如此識相,不由得意起來了。

她嘴角勾勒起愉快的弧度。

“雖然感覺不像好話,但我還是大方的收下了。哼哼,要心懷感激哦。”

見魔理沙這種狀態,陳安忍不住也笑了。

“是,是。”

又和陳安聊了好一會,魔理沙忽然問道:

“陳安,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陳安沉默片刻,才道:

“快到凌晨了。”

魔理沙臉色一變。

“這麼晚了,師傅大人她……”

不等魔理沙說完,陳安已經鬆開她手,站了起來,就要告辭了。

“時間不早了,阿魅估計也快回來了,那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他笑了笑,摁著魔理沙的肩膀將想要起來的她摁在了床上。

“不必起來了,我一個人走不會有事的,”

魔理沙愣了愣,原本還有些愉快的笑容變得勉強起來。

“啊,啊。差點忘了,你這傢伙可比我強多了。哈哈,那我就不送了,你一路小心。”

陳安聳聳肩,剛轉了個身,卻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重新轉身,目光炯炯的看著魔理沙。

“對了,我最後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陳安聲音頓了頓,給魔理沙充分的準備時間後,才說出了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那晚要把從永遠亭得到的藥扔了?”

魔理沙臉色慘白,卻忽然渾身一軟,一副如釋負重的樣子。

她眼神淒涼的望著陳安。

“我就知道,你那天是在騙我。果然,你這傢伙就是個混球……”

陳安步步緊逼。

“我從不否認自己是個混蛋。但我現在只想明白,你那晚為什麼沒將藥帶回來喝了,而是把它扔掉了?”

魔理沙低垂眼瞼,望著床頭下的一處凸起,微微撇開了視線。

“扔了就是扔了,哪裡去找那麼多理由?”

她不耐煩的擺擺手。

“好了,別問那麼多為什麼了,要走趕緊走,要不然師傅大人回來了誤會就不好了。”

“這樣啊……好吧。既然你不願回答,那我也不逼你。

但走之前,我有件東西必須還你。”

“還我東西……等等,還我!?”

魔理沙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她猛然抬頭,臉頰染上異樣紅暈,瞳孔急劇收縮了起來。

魔理沙手腳並用的讓自己藏到最裡面的床角,絕望的尖叫道:

“你不能那麼對我!混蛋!我絕不允許你那麼做!”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居然已經猜到了我想幹嘛了。哈哈,魔理沙。你果然很聰明啊。”

陳安眼眶微紅,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

陳安解下胸前的掛墜,在魔理沙驚恐的表情中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

“但沒用的。我已經下了決心,你這次是絕對無法再像上次那樣逃避了。”

“絕不允許!絕不允許!”

魔理沙手忙腳亂的從床頭拿起八卦爐,然後就光著腳從床上跳下來,快速跑到了屋內距離陳安最遠的角落。

她憤怒的嘶吼起來。

“別過來,陳安!我絕不允許你再對我的記憶做手腳!絕不允許!”

陳安瞥了眼死死躲在牆角,手裡還拿著八卦爐的魔理沙,腳步一刻未停,利落轉身,繼續向著她走去。

“沒用的,魔理沙。我下定決心的事是誰也無法更改的。你只要乖乖的,然後讓我抹去讓你痛苦的回憶就好。”

他咧嘴一笑,語氣說不出的輕鬆。

“放心,就算當不了夫妻,以後我們還會是好朋友的。”

“閉嘴!閉嘴!閉嘴!”

因為情緒過分的激動,魔理沙的聲音聽起來尖利無比。

“我說了,我絕不允許你對我的記憶做什麼!哪怕……哪怕……”

魔理沙哽咽著說不出話,抓住八卦爐的左手更是因為用力,手背上青筋一條條的凸顯起來。

“哪怕什麼呢?是死嗎?”

陳安腳步忽然停了下來,瞥了一眼一邊早在魔理沙尖叫時就察覺到不對,想要衝出來,卻被他悄無聲息控制住,此時正被隔離在異空間一動不能動,只能張嘴徒勞喊著什麼的魅魔。

他抿了一下唇,接著也不見他做什麼,屋內的環境瞬間就天翻地覆,變了一個模樣。

狹小的室內空間被無限擴伸,在遠方拉出不可見其盡頭的黑暗地平線。

時間似乎被扭轉了。

凌晨,夜空上本應該黯淡的星辰此時卻是顆顆璀璨奪目……

不,不僅僅是時間,應該是連整片星空都一起被改變了。

無數星辰從天空墜落至大海的深處,在黑夜的畫板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星之軌跡。

在夜空最顯眼的那顆行星也不再是那一輪銀月,而是一灰一白,兩顆不知名的巨大行星。

它們遙遙相望,佔據了夜空最少十分之一的面積,距離近的彷彿觸手可及一般。

變化並未停止,因為海水出現了,蔚藍色的海水洶湧的從腳下湧出,只是一眨眼,腳下的黑暗被廣闊的大海所覆蓋。

星光、月光灑落海面,攜帶著倒映的雙月,如夢幻泡影般,美麗的宛若虛幻。

站在那顆灰色行星在海面的倒影上,陳安與赤著足的魔理沙相望而立。

陳安額際的長髮被海風撫起,露出那比頭上夜空還要深邃無數倍的雙眸。

他柔聲道:

“感情是種很奇怪的東西,魔理沙。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它們給予人的感受都是雙面性的。

我們能從這些感情中得到喜悅和幸福這類正面性的感受。也能從得到痛苦和絕望那些負面性的情緒。”

陳安指著腳下的大海。

“魔理沙,你明白大海是怎麼形成的嗎?別看它廣闊無比,但它卻從來不是一個單體,而是由微小的,數不盡的水滴匯聚而成。”

“人的情感也是一樣的。

比喻的來說,人的感情是非常豐富的,就好像大海一般。

這些感情,是由人的經歷,那數不盡,好像組成大海的水滴一樣多的記憶所帶來的。

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哀傷的,甜蜜的過去會在心裡一點一滴的發酵,然後醞釀出那些珍貴的情感。

也就是說,人的情感其實並不是就那樣憑空出現,而是由記憶一點一點堆砌來的。”

陳安微微一笑。

“但是,那些構成感情的記憶如果消失了。那麼,那由它們延伸出的情感會怎麼樣呢?”

沒有等魔理沙開口回答,陳安便已經自然而然的給出了答案。

“會消失哦。就像大海。如果它的基礎——那些數不盡的水滴沒有了,那麼自然,大海也就不復存在了。”

似乎是在驗證陳安說的話,他們腳下的大海起了變化。

宛若煮沸的開水,海面咕嚕咕嚕的冒起了氣泡,然後一瞬間,海平面就下降了不可計數的高度。讓陳安和魔理沙又變的凌空而立。

和魔理沙緩緩從空中落下,落在新的海面之上,陳安理所當然的道:

“看吧。失去了水,那麼自然也會失去相對應的海。

人也是一樣,失去了記憶,自然也會失去相對應的情感。”

“不會遺忘就無法生存。

魔理沙,這句話其實並不單單適用於那些經歷過多,不堪重負容易被回憶壓倒的長生種。對於你,甚至對於人類這種一生只有短短百年就會結束的種族也是一樣適用的。”

用輕鬆到讓魔理沙覺得殘酷的語氣,陳安笑著說:

“比如說——失憶。

失憶並不是單單的病,因為很多時候,人們會失憶僅僅是因為不想憶起過去的殘酷罷了。”

“如果一件事會讓你覺得痛苦,那麼就忘掉它。

這種心態並不是膽怯、逃避現實的鴕鳥心理,而是一個人能快樂活著的必備技能。”

說到這裡,陳安望著魔理沙溫柔的目光中帶上了疼惜和決然。

“魔理沙,我說這麼多並不是想給你給你講什麼大道理。只是想告訴你,感情是回憶,而回憶……是苦痛。”

“或者有些過分,但為了讓你以後不再被苦痛圍繞,我會讓你將這兩年的記憶全部忘掉。

就像沒有水,就沒有海。只要沒了這些對我的記憶,你自然就會失去對我的感情,以後自然就不會在痛苦了。”

“不要!不要!不要!”

魔理沙情緒激動的大喊起來。

“我才不要失去記憶!才不要失去對你的感情!”

魔理沙淚流滿面。

“口口聲聲說記憶是苦痛,那你為什麼只會讓別人忘掉你,而不是自己忘掉別人?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以為讓我忘了你,我就不會在痛苦了嗎?

告訴你,那絕不可能!就算我看起來不痛苦,我的靈魂也會在哭的!

失去了寶貴的記憶,失去了珍貴的愛情。我就算笑,靈魂也會在地獄裡哭泣的!”

“辯解無用,我經歷過的事告訴我,遺忘才是解決痛苦的唯一方法。”

陳安冷漠的無動於衷,在海面上留下一圈圈漣漪,他大步向魔理沙走去。

“別過來……別過來……我讓你別過來啊!!!”

見陳安依舊在靠近,魔理沙忽然瘋狂的大喊起來,然後抬起手,雙手舉著八卦爐,顫抖的對準陳安。

“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別怪我……別怪我對你動手了……”

陳安露出一個不知是何意味的微笑。

“對我動手?憑什麼?就憑你手上的小東西嗎?”

魔理沙沒有回答,只是因為陳安的迫近,而赤足在海面連連後退。

連退好幾步,她忽然怒吼:

“這是你逼我的混蛋!居然想對我寶貴的記憶動手,看我揍飛你啊!——極限火花!!!”

“無用的,無用的,無用的。”

陳安閒庭漫步般的前進,然後只是隨意抬手一彈,那道帶著魔理沙決心,劃破海面的刺眼光柱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沒有一點痕跡,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在魔理沙絕望的目光中,陳安腳步連一毫秒都沒有停下。

魔理沙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這、這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一點用也沒有……”

陳安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微笑,距離魔理沙已經近在咫尺了。

似乎是不想讓魔理沙最後還抱著疑問,他難得的在別人面前解釋自己的實力。

“當然不會有用,因為你和我之間真正的差距已經無法用實際來形容了。如果非要說,那麼勉強用世界和灰塵可以來對比吧。

別看我身上的封印很多,還天天被人蕾米、帕琪她們追著打。但那只不過是我從未認真罷了。

如果我認真……”

陳安平靜的說出讓魔理沙絕望的答案。

“即便是現在的我,這個世界我所知道的所有人,除了蓮華和潔兒,還有愛諾兒她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會是我一隻手的對手。”

“這不可能!”

魔理沙彷彿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喊叫聲淒厲無比。

她不信邪的丟掉無法給陳安造成傷害的八卦爐,因為身上除了八卦爐沒帶任何東西,所以魔理沙使出的是過去閒時和帕秋莉學習的魔法。

[水·湖葬!]

在四周突然沖天而起,彷彿大海倒卷而下的狂亂水幕中,魔理沙還用拳頭向陳安打去,想將他擊退。

“給我滾啊!”

“我說了,沒用。”

陳安側頭躲開攻擊,輕而易舉的伸手抓住魔理沙的手腕,然後輕輕擁住她,身體前傾,以脖頸相接的姿勢衝她身後輕吹了口氣。

“結。”

他輕吐出這麼個字眼,接著——凍結了。

天上撲下的海水,腳下的大海在一瞬間被全部凍結了。

從那晶瑩剔透,還散發著森然寒氣的冰晶中,甚至還看得到無數一同被凍結的海洋生物。

就好像情人間在私語,陳安唇貼在魔理沙耳邊,嗅著她的天然髮香。輕聲道:

“對不起,魔理沙。”

魔理沙心沉了下去,連同心沉淪的似乎還有人。

彷彿沉到了海底最深處,那巨大的恐怖緊緊束縛著她,讓她一動也不能動。

魔理沙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求求你,不要。嗚……不要讓我失去你,我做不到。嗚嗚,我真的做不到……”

“沒關係,我會幫你的。”

陳安輕笑著推開魔理沙。在那一瞬間,魔理沙感覺手裡似乎多了什麼東西。

但她來不及看,因為那被凍結的大海在一瞬間解凍了。

化為冰晶的大海重新變回咆哮的海浪,海水呼啦一聲從天上逆卷灌溉,淹沒了魔理沙。

而在那與海水接觸的一瞬間,魔理沙似乎聽到了什麼。

“我愛你喲,魔理沙……從前,現在,以後都愛哦~

魔理沙,請失去吧,然後再得到吧。

拜託,以後……請幸福……”

呼啦啦!

身體沉進冰涼的大海,魔理沙的一切都被冰冷的海水所覆蓋。

在海中,她努力伸手想去抓海面上那個人,但卻毫無作用。

身體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與那人越來越遠。

忽然,什麼東西從手心劃出,出現在了視線中。

那是……

——一條掛墜!

下沉,下沉,下沉。

空白,空白,空白。

身體不知道沉到多少米的海底,魔理沙的大腦越發空白。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帶著淡淡哀傷和懷念的笛聲驚醒了她。然後身邊一直和她下沉的掛墜悄悄開啟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

輕快的旋律結合著哀傷的地上讓世界變得越發遙遠。

“真好聽,是從海底傳來的嗎?”

魔理沙這麼想,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能動了。

是因為莫名的不甘而爆發的潛力嗎?

魔理沙不知道,她只是奮力的伸手抓住那條掛墜,然後發出了一聲連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要喊的吶喊,喊出了那已經忘了是誰,感覺無比陌生的名字:

“不要啊!陳安!!!”

終於,在黑暗的海底,魔理沙失去了意識。

那聲傳不出去的吶喊化作的氣泡咕嚕破裂聲也註定無人知曉。

……

陳安將因為昏迷而癱軟在他懷裡的魔理沙抱起來,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回床上,再小心的給她蓋上了被子。

似乎是怕吵醒魔理沙,做這一切的時候,陳安都無比小心。

做完這一切,他就靜靜的站在床頭,看著魔理沙發起呆來。

眼中,除了輕鬆,還夾帶了些許淡淡的哀傷。

最終,我們還是要說再見呢。

突然,啪嗒一聲,寂靜被打破了。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陳安低頭一看,發現掉在地上的正是魔理沙的掛墜。

“唉,馬虎的傻瓜,這次東西要弄丟了,我可沒辦法還給你了。”

意味不明的嘆口氣,陳安彎腰撿起掛墜放在魔理沙的床頭,又將魔理沙從被子中探出來的手塞了回去。

陳安回頭望著已經被解開束縛,正在一邊眼神複雜看著他的魅魔笑了起來。

“哎,阿魅。夫妻那麼多年了,以後該怎麼做,應該不必我再交代了吧?”

魅魔咬著唇,好一會才低下了頭。

“夫君,我……對不起。”

“傻瓜,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從頭到尾,你什麼都沒錯。錯的,是我,也只有我。”

陳安上前兩步,擁住正無聲抽泣的魅魔,輕聲安慰起來。

“好啦,都多大人了怎麼還哭鼻子。”

他調侃一句。

“也幸好魔理沙昏了,要不然被她看見了,指不定會認為我這個傢伙欺負她親愛的師傅大人而衝上來和我拼命呢。”

魅魔不語,低著頭,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

“算了,被你弄得頭都大了,我看我還是先閃為妙好了。”

說了好一會,似乎都沒什麼用,陳安覺得還是先溜好了。

只要他不在,魅魔肯定不會在這樣了。

這樣一想,陳安頓時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鬆開魅魔,起步就要走人。

不過嘛……

才走了兩步,陳安忽然想到什麼,第二次退了回來。

他從魔理沙床頭下取出一卷卷軸,然後才轉身。

“家裡留著別人的畫像,這可不合常理。”

唸叨著魅魔聽不懂的話,陳安從他身邊走過。

“阿魅,記得。我和你是一對。和魔理沙,過去,現在,從來都不是一對,只是朋友,玩的好的朋友哦。

啊,對了。如果以後魔理沙什麼時候來問你她聽到別人說我和她不一樣的關係。你就這麼說:她被人耍了。我和她只是朋友,從來都是。只不過關係太好,她又太大咧,這才被人誤會了。

嗯,忘了。她三天後會醒……”

這次陳安是真的走了,頭也不回,利落的開門,關門離開,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只是在最後,魅魔又聽到了這麼一句。

“麻煩你了,阿魅。”

……

魔法森林,某處。

望著面前這副被他從魔理沙身邊拿來,此時正掛在樹上的畫卷,陳安有些猶豫。

好一會。他嘆口氣,終於下了決定。

“算了,都已經結束了,這種東西還是毀了好了。

居然會是這種東西,要不是偶爾聽人說過,還真以為是小黃書呢。”

自言自語著當事人聽了肯定會暴跳如雷,然後拿大掃帚拍他的話,陳安看也不看那副自動燃燒起來的畫,抬頭望向了夜空。

一片漆黑,除了朦朧黯淡的月亮,夜空中什麼也沒有。

“這風景,真令人感到黑暗。算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回去……額,還是算了,反正很近,去香霖堂打擾一下霖子好了。”

對著什麼也沒有的夜空發了會呆,陳安疲憊的搖搖頭,終於決定離開了。

意外發生了。

陳安才剛剛轉身,忽然就感覺眼前一黑,要不是及時撐住了樹幹,估計已經摔倒了。

掛在樹枝上燃燒的畫卷已經消失了一半,金色的火光中,一絲絲黑氣突然從火焰的最中心出現了。

不僅如此,陳安撐在樹幹上的左手也一樣出現了若隱若現的黑氣。

火中的黑氣迅速蔓延,在眨眼的瞬間將金色覆蓋,毀滅了畫中男人微笑的面龐,然後連同陳安手上的黑氣眨眼消失,一下鑽進了大樹的軀幹。

什麼也沒有出現,但無數絕望和怨恨的吶喊卻突兀的在這裡響起。

“破壞家園的毀滅者!殘害吾等的劊子手!惡魔!惡魔!我們恨你!我們恨你!我們恨你!”

帶著最深沉的怨恨和絕望,陳安面前的大樹忽然睜開了雙眼。

雙眼被痛苦的猩紅和絕望的黑暗充斥,其中還蘊含了讓人感到恐懼的無限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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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最深沉,最刻骨,最絕望,最黑暗和最純粹的怨恨!

絕望無法言訴!怨恨無法言訴!數目無法言訴!

隨著大樹活過來的大樹擺動著樹枝,一條黑色的縫隙在樹幹上裂開化為了嘴。

“嘶~!!吼~!!”

怨恨的大樹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猩紅的雙眼怨恨的看著身下的陳安,然後樹枝化為的粗壯手臂就閃電般向他揮了過去。

間不容髮!

就在樹枝計較抽到陳安身上時,他忽然抬起了頭。

長髮無風自動,顯露出那釋然與悲傷情緒複合的黑色雙眸。

“原來……如此啊……”

漆黑的森林中,男人 發出悲傷的嘆息。

散發著淡白色,充滿生命與偉大氣息的種子憑空出現替男人抵擋了攻擊,同時照亮森林中的黑暗。

“攔不住了嗎?對不起,時間太久了,我似乎已經忘了你們了呢。

不過沒關係,想起來了,我已經想起來了。請你們在忍耐一會,再稍微忍耐一會吧。”

“嘶~!!吼~!!”

轟!!!

伴隨著嘆息和嘶吼,怒吼的雷聲咋起,緊接著一道熾白色的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徑直落在了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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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

“請……安息吧。”

轟!!!譁啦啦。

雷霆炸響,驚醒無數人。

銀蛇扭動,暴雨傾盆——下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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