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德興號園子，門口的警察早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人，其中一具屍體旁邊，散落著一個純白色的蘋果手機，上面被鮮血染紅了大片，螢幕上的指示燈一直在閃爍著。

直到熊嚴軍結束通話了手裡的電話，之前還亮著的手機螢幕再一次陷入了漆黑當中。熊嚴軍頹廢的閉上眼睛，胸口急劇起伏著，自己還是太小看一品齋了！

"這是你的人吧？"陳副局長跟了出來，看著圍在警戒線前遲遲不肯離開的民眾，出聲問了熊嚴軍一句。

"是！"熊嚴軍知道沒有否定的必要，也否定不了。

"你得跟我去趟警局，這事鬧的太大，上面已經插手，我這邊幫不上什麼忙！"陳思遠側過臉，看著熊嚴軍，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到了警局，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底要有個數！"

"陳局長，他們雖然是我的人，但這事跟我沒關係，我能不能先回趟公司？"熊嚴軍需要回去一趟，他必須儘快知道事情的經過，並且做出相應的應對。

事情肯定是一品齋弄出來的，目的自然是要替虎子報仇，以前他沒有仔細去查一品齋的底，現在必須透過所有關係，徹底的摸清楚一品齋的底，較量還沒有正式開始，自己這邊就折了十幾號兄弟，這口氣他熊嚴軍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恐怕不行，你得立刻跟我回警局！"

陳思遠表示無奈，換做以前，這種事情不過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可是今天的事情處處透著詭異，從上級突然下達任務，到現場莫名其妙出現的屍體，看的出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被槍殺的，全部是用小刀片子扎的心口。

反倒是這些死了的人，每人身上都帶著一把手槍，除了有一個人的手槍裡少了一顆子彈外，其餘人連拔槍的機會都沒有，到底是一群什麼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滅了那麼多的人，而現場居然沒有一個目擊證人。

住在附近的村民，根本不清楚什麼情況，通往德興號的幾條路從下午開始就被人堵上了，直到剛才警車過來，那群堵著路口人才離開的。

怎麼看都是有預謀的，恰巧這時候上級下達命令，那麼上級又是從哪得知的情報呢？這趟渾水很深吶！這是陳思遠第一時間想到的，他不想被攪進去，一旦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了。

"陳局長，那我什麼時候能出去？"熊嚴軍很清楚，陳思遠這是像自己發出信號，這件事情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一品齋既然選擇出手，就絕不會半途而廢，今天或許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這個時候就能出去！"陳思遠給熊嚴軍遞過去一根煙，"萬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最好當心點。"

"陳局長放心，我心底有數！"熊嚴軍接過煙，用自己的火機點著以後，終於露出那副看著憨厚的笑容，"走吧，陳局長！"

"把園子裡所有人都帶到警局去，一個一個認真的給我做好筆錄！"陳局長衝手下下達完命令後，帶著熊嚴軍疾步朝警車走去。

德興號園子門口，最後一輛警車響起警笛離開，偌大的園子一下子空了出來，警戒線以外翹首觀望的老百姓不明所以，怎麼東城區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亂，十幾條人命的大案，雲沙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發生過了！

關鍵是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也沒有任何一個目擊證人，法醫已經在對屍體進行死因分析，一旁有人正在認真的記錄，部分警察留在警戒線外進行警戒，其餘都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局裡召開緊急會議。

麥冬跟著老爺子坐在其中一輛警車裡，腦袋裡依舊還在努力回想事情的經過，這輛車裡還坐著其他幾人，似乎都認識方爺，臉上掛著尷尬的笑意，恭恭敬敬的朝老爺子點了點頭。

"萬爺，今天這事說起來真蹊蹺！"有人嘴裡小聲的嘟囔著，沒敢大聲喧譁。

"哼！"老爺子沒功夫，也沒心情去搭理這群牆頭草，神情顯得非常淡定，這時候抬手拍了拍麥冬的肩膀，淺笑著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太擔心。

麥冬收回思緒，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處境，而是想嘗試想明白這件事情接下來要如何發展，他隱隱覺得，今晚的這個局面，應該就是老爺子刻意安排出來的。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十幾條人命看似很嚴重，實則無法對熊嚴軍構成太大的威脅，頂多也就是在警局呆一個晚上而已，老爺子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警車一路暢通無阻，半個小時不到，已經開進了東城區警察總局，車子剛剛停穩，就有人從外面拉開車門，一行人下了車，警察並沒有什麼言語，冷著一張臉，示意所有人跟著進去。

這是麥冬第三次進警察局了，心底不得不有些感慨，短短一個月不到啊！

若要說倒黴，恐怕沒有人比他更倒黴了。

東城總局比分局大了不止一倍，下車的地方是警局的前院，裡面停了七八倆警車，門口已經有警察持槍警戒起來，許多穿著警服的人進進出出，今晚註定是忙碌的！

麥冬正要收回目光，跟隨隊伍進到警局的審訊室，門口卻突然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之前審訊了他兩次的女警官，形色匆匆的走進來，後面依然跟著兩個助手。

她似乎也看到了麥冬，眉頭深深的皺了一下，轉而加快腳步走過來，擋在他身前，上下認真的打量了幾秒，這才疑惑的問道:"怎麼又是你？"

麥冬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兩人雖談不上很熟，但是她給麥冬留下的印象還是非常不錯的，換做其他人，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也就是了。

這一刻，麥冬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沉默著對視著她的眼睛，至少在麥冬看來，她是一個正直的警察，前後兩次審訊的時，都有意無意的幫了自己，他知道那是因為鳳九的原因，跟自己毫無關，然而此刻再面對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本來想帶小兄弟去德興號喝茶的，沒想到攤上事了..."萬白笑著走了過來，先是疑惑的望了一眼麥冬，然後才把目光放在小芮琳的臉上。

"萬叔叔幾年都不去德興號了，怎麼突然想起跑去喝茶了？"

只要是在雲沙從事警察工作，對地下堂口的事情幾乎都會有所耳聞，肖芮琳不僅認識萬白，肖老爺子過世之前跟萬老爺子還是世交，只是到了她這一輩，兩家的走動基本已經停了。

小時候，肖芮琳還纏著萬老爺子教她功夫，一轉眼，早已經物是人非，沒想到再一次見到，竟然會是這樣的一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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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白退隱江湖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一品齋這些年也沒有在插手堂口的事情，可是今天，整件事情都透著詭異，退隱多年的萬老爺子突然去德興號茶樓，恰巧又發生了十幾條人命的案子，而且死的人還都是熊嚴軍的手下。

聽說現場是動了槍的，在雲沙，只要不動槍，就算死在刀片子下的人再多，也不會引起多大的動靜，可是一旦涉及到槍支，案情就會被上層重視，何況這次竟然直接有上面人插手下來。

肖芮琳的直覺告訴她，這件案子肯定和萬老爺子有關，再看那個被自己審訊過幾次的男人，她覺得有些意外，真沒想到，他竟然跟一品齋有關係！

"肖姐，認識啊？"

之前一直冷著臉的年輕警察這時候走過來，居然一臉獻媚的問道。

"不認識，帶進去做筆錄吧！"肖芮琳皺著眉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轉身進了警局大樓。

進了審訊室，所有人都被分開了，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一張長桌幾把椅子，暫時沒有警察進來，房間裡就只有麥冬一個人，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四周太安靜了，白熾電光照在他的手背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暗青色的血管。

麥冬習慣性的掏出一隻煙，正準備點上，身後卻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這裡不能抽菸！"肖芮琳捧著一大摞的資料走了進來，徑直坐在長桌中間的位置，緊隨其後進來的是另外兩個看上去陌生的警察。

肖芮琳陰沉的一張臉，心情顯然不算好，現在已經是晚間十點，今晚註定要熬個通宵了，甚至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會輕鬆，剛才看完現場記錄資料，她基本可以確定，這次事件絕對跟地下堂口間的利益糾紛有關係。

再聯絡到前段時間上面下達的整肅命令，想來這事情是早有預兆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上層的態度非常隱晦，一方面要控制局面，一方面又不能全面壓制，最理想的局面就是等著他們狗咬狗，警方只要出面收拾殘局就好！

可是今晚的動靜已經出乎意料，一下十幾條人命，這事情想壓也壓不住了，明天雲沙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會傳，警局必須將兇手揪出來繩之於法，只有這樣才能保全警局的威望。

可是這麼多年戎馬生涯，肖芮琳看待事情有她自己的一套見解，政府要藉機消弱地下堂口的實力，現在出動的話，最多只能抓出幾隻小魚小蝦而已，所以，上面肯定會按兵不動，這案子既要給民眾一個交代，又不能興師動眾，得把握好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