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落子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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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天徽離開,丁牛坐於丹室,運轉元嬰,神遊天外,徹底放空,處於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

方才古天徽感覺到的危險,是針對丁牛而來。

若是尋常人口嗨,說什麼封王、封神、封疆……卻是不會產生這種危險,但是丁牛不同,他神識依道,修煉的黃粱炁又有“言出法隨”的神效,許多話說出口便會被感應,只因會成為現實,不得不重視。

故此危險聞風而至。

不過他的元嬰狀態已是跳出這個世界維度,故此危險不知其門而入,在丁牛心念之外徘回不去,這才洩露給極為靠近第二人感知。

古天徽察覺到了這一股危險,接下來她便要遭殃。

只因為秘不可聽。

丁牛正要看這一股危險如何轉化為真實,落在古天徽身上,便沒有出聲提醒。

寒老郡遭的鬼災,他仍記在心上,古天徽即便算不上罪魁禍首,亦是操刀的劊子手。

看她倒黴,喜聞樂見。

古天徽的動向,他時時關注。

他的關注之法,卻不是普通的神識單向追蹤,而是縱覽全域性。

丁牛神遊天外,與此同時,寒老郡各處便印在心海,地圖被點亮。

金溪鎮虞侯府,一個丁牛吞吐財炁,叮噹叮噹,譁啦譁啦,金錢的響聲不絕,越發厚重凝實的聚寶盆細節分毫畢現,滿屋生金。

寒老郡虞侯府內,一個丁牛伏桉奮筆疾書,落筆之處是一張變幻不定的雲紙,無數字元在裡面浮沉,組成康慨激昂的討伐之聲。

金河鎮金河之畔,一個丁牛與一群酒徒醉遊金河,酒入文字,以字釀酒:

“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飴,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長汁多,除煩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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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濤濤如金液,泛舟朵朵如酒殤,一炁水底蒸與釀,欲將江河煮成酒……

梁家凹別院之內,一個丁牛坐面朝陽,捻起珍珠稻米,一粒一粒,細捻慢看,右指點點,勾畫出麩皮之上日變幻的聚靈陣型,線線條條,靈力涓涓,曲折變化,便有點點水火風土匯入其中,不一而足,一時間,別院之內是有春夏之蔚。

金江鎮一處山間書院之內,一個丁牛坐於門房之中,聽書聲琅琅,聞文炁飄香,搖搖欲睡。

金水鎮的一處酒樓,一個丁牛坐於高樓雅間,憑欄觀街,一手捉扇,一手捉筆,筆下,是一幅幅佳人圖,一個個美人躍然紙上,神韻姿態宛如活人。

金溪鎮與金河鎮交界處,一個魚頭魚腦的丁牛暢遊在趙寒河之中,手持糞叉,吞吐水炁,興風作浪,是本地水神的麾下,是巡河的夜叉。

金流鎮身上,一個虎頭虎腦的丁牛,是當地的山君,正在大辦丹元會,幾個蛇精朋友、狐狸朋友、道姑朋友與會,坐而論丹,吃丹飲茶,好不快哉。

……

一個個丁牛,各形各貌,修煉各炁。.

原本,這些分身各個呆滯,靠著意識的控制做一些固定舉動,需要一心多用,而在丁牛領悟後其身而身先、凝集元嬰之後,這些分身便自發舉動,活靈活現。

多點統攝,遊刃有餘。

這種狀況,就好比司機開車。

不會專注於掛擋,或只專注於離合、活只專注於剎車、或只專注於方向盤,或只專注於目視前方。

越是好司機,開車越輕鬆,越不需要過分關注哪一個點,只需目視前方的同時,自然而然統攝其他點。

不需要多想,身體各個部分自然而然反應。

車內與車外的就好像人體與外界天地,交匯點就是前擋風玻璃,實際透過前擋風玻璃,從車內注視車外,就好像是神遊。

新手都特別緊張,特別專注盯著前方,生怕一個不留神出現什麼意外,同時握方向盤動手也僵硬,兩隻腳還總提著勁兒踩剎車。

但老司機不會這般,即便是目視前方也都是虛虛看著,不耽誤跟人說話,不耽誤點菸、不耽誤喝水。

甚至老司機都有忽悠一下忘了剛才那段路是怎麼開過來的經歷,而實際上,剛才肯定是方向盤該怎麼打怎麼打,油門該怎麼加怎麼加,剎車該怎麼踩怎麼踩,甚至都不耽誤跟人聊天,但聊的是什麼卻是無意識的。

這便是一種境界,是出元神的層次,透過元嬰守中,把控一個大的方向,統攝各處自然而然運轉,身在思先。

這便是後其身而身先的一種表現,元嬰的境界。

指揮分身也是如此。

甚至於分身與真人無異,不僅是形態,而且是神貌。

若說是一心多用,卻不合適,一心多用代表著分心、走神,再是天賦異稟,分神有限。

而後其身而身先這樣的狀態,是萬事共存一心。

能靈動地統御越多的分身,代表著元嬰的境界越為圓滿。

練氣是百炁成霸者、萬炁登人仙,是以一種核心之炁為王,百炁為根基,為將為帥,進而降服、臣服萬炁,圍繞核心之炁使其平衡,是治國之道,是管理學。

而修真,元嬰境界,同樣能控制萬炁,登臨練氣之道人仙的境界,但卻是一人親控萬炁,一人成國,是自我修養。

表象看上去都是天地元氣“臣服”,實則內裡大不相同。

理論上,修真能成為六邊形戰士,而練氣,多是單屬性為王。

這便是時代在進步。

表現在神通方面,就如同追蹤古天徽的蹤跡,不再是用某種特殊之炁如同追蹤器盯著她,而是直接依靠四處的分身、各炁,鬼神,觀察全郡,縱覽全域性。

在丁牛神遊範圍之內,已是接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不出門知千里事。

古天徽離開之後遁去了哪裡,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這些人來自何處,透過什麼樣的方式傳遞訊息……這些資訊,在丁牛心中流淌,而古天徽或許一路小心謹慎防範著,改變氣息、遁術禁制,但是無濟於事,終究難逃法眼。

她不能理解自己是被如何追蹤的,自然無從防範。

這樣的“神通”太駭人了,再親近人都不能告訴,只因會形成一種巨大的心理枷鎖,造成恐慌。

比如現在在虞侯府辦公廳摸著屁股打瞌睡的雪山童子知道了,以後被迫天天正襟危坐辦公,那他豈不是生不如死?

丁牛心念一動,一道飛符發出,正在摸魚的雪山童子頓時被驚醒,一看飛符內容頓時屁股著了火一般,大發起床氣:

“王八!又有人來我們寒老郡撒野!來人,隨我捉賊!”

古戰場虞侯府便熱鬧起來。

幾道飛符下去,各處虞侯府各有行動,人員的動向猶如幾道河流,時而匯聚,時而分散,各行其事,分毫不亂。

一隻無形之手,四處撥弄,整個寒老局便似被盤活的棋局:

落子如飛,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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