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帆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麼做了，有些事情就該放著它，等到它自然而然地發生，結束，而自己只能無可奈何抓住尾巴，哀悼一番，現在這般讓自己怎麼忍心。

那的確是一張病例單，雖然那些詳細的描述他看不懂，都是些醫學名詞，不過結論裡那個“sle”他還是見過的，這種病有好有壞，有個好好治療，積極生活，也能控制住病情，安生到老，而有的人則是一點點病情加重，痛苦死去，不過機率比較小。

但是根據女孩的變化，趙一帆也應該能推出，她是後一種。

夕陽垂落，餘暉溫熱著大地，客房的窗戶透著昏黃的光芒，女孩的胸脯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笨蛋，你這是放棄了嗎？居然在這兒每天喝酒，不知道生病要忌酒啊！”

趙一帆腦海裡突然閃爍過很多經典的愛情故事的套路，身患絕症之類的，雖然這個不是絕症，但是病因不明，只能穩定病情，跟錢的多少沒關係，癌症這種病只要有錢，沒到晚期，和正常人活的差不多。

還是改天帶她再去檢查一下，問問醫生吧！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可不好。

把女孩的身體舒展開來，蓋上一床薄薄的毯子，趙一帆就靜悄悄地離開了，把東西都復歸原樣，做這種事可不代表一定要暴露。

“一帆，怎麼樣？”羅啟先看見趙一帆從通道裡走了出來，立馬問了出來。

趙一帆表情複雜，看了看老羅，心想找個付賬的也不錯，還是說出了實情，“系統性紅斑狼瘡，而且是比較嚴重的那種，這是我的推測，也不知道準不準？”

“應該能治吧？不是絕症吧？”說實話這病說常見其實也不怎麼常見，羅啟先不瞭解也挺正常的。

趙一帆坐定到吧臺前的椅子上，雙手握著之前的果汁杯子，示意老羅再倒一杯，緩緩道來，“這種病其實挺麻煩的，沒辦法根治，但是大多是也危及不了生命，只要一直治療維持病情就行，不過我擔心齊寒她應該不屬於那不危及生命的大多數……”

趙一帆對這種病也是很頭疼的，要是癌症什麼的，有羅啟先這個有錢人在，及時治療，進口特效藥也買得起，後世的美國癌症生存率高的嚇人，不過本國因為人體實驗太少的原因，這方面的研究一直落後。

“老羅，儘量別讓她喝酒了，對身體不好。”趙一帆心情也是很差，這坑爹般的負罪感撲面而來，本來還以為就是女神和備胎的戲碼，現在看來大概是脆弱的生命打算綻放最後的美麗，而自己殘忍拒絕。

感覺自己好像壞蛋啊！趙一帆回過頭對老羅說道，“明天別讓她出去了，等我一起去帶她做個檢查吧！”然後低垂著腦袋走了出去。

走出昏暗的酒吧，再度呼吸著帶著太陽溫度的暖風，趙一帆有些擔心起羅啟先來了。估計最心疼的除了齊寒的父母之外，就是他了。

前世看過的《深夜食堂》裡面有一集，黑幫小弟遇上中學時的女神老師，發現女神有了歸宿，雖然這歸宿不怎麼樣，但是他還是真心祝福，只求陪伴，自己也退出幫派，努力工作，希望符合老師的期待，但最後迎來的卻是老師的死訊。

那差不多是這部感人至深的劇集裡最感人的一幕了，雖然其中細節差的比較多，但是趙一帆覺得要是羅啟先，要不是還心存僥倖（人還活著，也沒確診），指不定已經嚎啕大哭。

而自己，除了沉重的愧疚感和憐惜，倒是沒有其他感情。

在他作為李平安的時候，沒有哪怕一次真正的面對死亡，唯二的兩次就是祖父祖母的離逝，那是他還年幼，。

都是在上學的時候，老人去世，回到家被父母穿上一身喪服，一切都是早已準備好的，兩位老人早已病重，一應後事早已齊全。

大家都在等待，壽命終點，已經不是藥石可救，甚至於連老人大體還能呼吸幾天都應該有所把握。只不過不知道是懷著沉重悲痛，還是急迫厭煩。

看著有人嚎啕大哭，不能自已，有人敷衍了事，彈冠相慶，趙一帆說不出，弄不明白死亡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以至於，越不明白，他在後來越迫切地想要瞭解，越瞭解也是恐懼，越是迷茫，從那以後就不敢想，不願去想。

天慢慢地黑了下去，趙一帆騎上摩托車，插上鑰匙，發動摩托車，不緊不慢地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他開始亂了，重生，自己是個重生的幸運兒，雖然預期的壽命並沒有增加，卻讓他下意識地削弱了對於死亡的恐懼。

空曠的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趙一帆又一次地想要逃避了，不想面對這個話題，這個必然要面對的問題，即使重生一次，他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還有這種幸運？

但是女孩的症狀讓他想起了前世的田維，還有那本書，也是一個患了sle的女孩，在挺過了幾年歲月後，終究還是逝去了，那本書他讀過好多遍，因為死亡這個話題。那個女孩現在應該還在幸福地生活著吧！

趙一帆記得應該是02年田維被查出患病，還有六年的美好時光等待著她，不過現在齊寒，原主記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也患上了這種病，應該還挺嚴重的。

……

“老婆，今天我打聽了一圈，還真沒多少收女工的地方，要不讓她到南方去找你三弟去，你三弟不久在一家工廠裡嗎？”李建宏拖著疲憊的身體趕回家，結果妻子遞過來的飯碗，往嘴裡扒拉了兩口，就說了起來。

“你以為我沒想到啊？那丫頭一看就是個嬌氣的小姐，哪肯進工廠，進工地啊？”楊秀娟也是個明眼人，看得出衛心雨的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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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活幹就行，我敲打敲打她，白吃白喝，估計她也沒多少臉面能呆在這，等到撐不住了，不情願也得進去做工，沒那個本錢還想挑？”

她說起話來，直言不諱，不過也句句在理，對於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家，還是要腳踏實地，能掙一分錢就掙一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