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漢義點頭說道：“小聶，我很欣賞你，你很有見識。如果我真的決定做這內地辦廠的生意，以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和你探討，無論是發展方向，還是具體的技術上，我都需要你的意見。客觀上，我需要和你保持合作關係。我應承你，等你的企業辦成，我給你入股。在香江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馮漢義說話是算數的。”

姚小聶：“那我就先謝過馮大哥。”

姚小聶盤算得很遠。

他完成漢卡的研製，就要立即著手辦計算機企業。

這個企業必須和學校合作辦，這是客觀形勢的需求，他必須靠著母校這棵大樹，利用學院的背景資源。

所以他辦的企業是所謂“校辦企業”。

那麼學校一定要佔股，而且學校一定會想要佔大頭。

姚小聶當然是想自己佔大頭的。

但他一個學生，如何和學校議價呢？

手上有漢卡發明專利，這是關鍵的。

但還不夠。

還需要更多的籌碼。

比如取得馮漢義這樣的“知名港商”的支援。

學校要和姚小聶合作辦這個企業，學校最致命的問題就是：沒錢。

馮漢義有錢啊。

姚小聶到時可以拉來馮漢義拿資金入股，還可以拿自己的校辦企業“技術入股”馮漢義的公司。

這樣姚小聶等於為校辦企業拉來一個重要的外部資源，他面對學校會有更多話語權。

豐田皇冠回到旺角。

已經是晚上10點。

旺角黑夜正式開始。

缽蘭街如同一條妖/冶的蛇開始蠕/動。

透過玻璃窗看去，只見望不盡的燈/紅/酒/綠。

車停在一棟高檔高層住宅樓前。

馮漢義：“小聶，今天就先這樣，今晚我好好考慮你說的規劃，明早我們一起喝早茶，到時見面再聊。你餓了吧，讓堅仔帶你去吃飯，然之後你們後生仔想去那裡玩就儘管去。你看看想玩點什麼，旺角這邊什麼都有，看你中意。即使你玩了什麼不該玩的，我都不會同你老師講，儘管放心。堅仔，這個任務交給你，必須帶我的老弟玩得盡興。我是有家室的人，不方便陪你們，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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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漢義下車走了。

堅仔是馮漢義的司機，二十多歲，古/惑/仔出身，極機靈。

堅仔開著車，透過後視鏡打量後座的姚小聶，笑道：“小聶哥，今日辛苦，漫漫長夜，該好好放鬆下啦。有興趣玩點什麼？”

姚小聶笑笑，沒說話。

堅仔：“小聶哥……我冒昧問句，你開過葷未啊？”

姚小聶笑道：“這個重要嗎？”

堅仔：“當然重要啦！你如果是初/哥，第/一/次去哪裡很講究的！關係你這一生的運勢的！我當年遇人不淑，十六歲在深水埗桃姐水果攤後邊那間按/摩/店……所以到現在還做司機……你究竟開過未？”

姚小聶：“肉/體上未開過。”

堅仔：“你們大學生，講話中意彎彎繞，未開過就是未開過，還要肉/體上未開過。我明了，想不想轉下運？包你高興！”

姚小聶笑道：“多謝堅哥。我跑了整天，有點累了，我還是想回去休息……我就在這裡下車，對，這個街角就行。”

堅仔停下車，看著姚小聶拉開車門就要下車。

堅仔：“喂！這邊晚上不可以一個人亂走的！你外地人，小心出事啊！”

姚小聶：“放心。我自己會搞定。你快點回去休息吧。”

姚小聶下了車。

一陣寒風吹來，他打個冷顫。

街道上一片冷清寂靜。

頭頂是高架橋，深夜貨車的聲音轟鳴而過。

往西邊走過一個路口就是彌敦道，那裡才有燈紅酒綠。

姚小聶看看對面馬路街角有一間茶餐廳。

他走進茶餐廳，拿出楊老師事先換的港紙，點了一份多士，一份奶茶，一份餐蛋面。

19元。

頂內地職工小半個月的工資。

他試了一口餐蛋面，味道一般。

但的確是香江茶餐廳的味道。

他正吃著，一群後生仔走進來，大呼小叫，坐在姚小聶對面桌。

眾後生仔點了餐，看姚小聶一個人坐著，他們繼續叫嚷著，故意把一個啤酒罐踢到姚小聶腳邊。

啤酒罐裡殘留的酒濺出來，灑在姚小聶鞋子上。

姚小聶抽了一張餐巾紙，默默俯身把酒液擦掉。

然後姚小聶繼續低頭吃著他的面，三兩口吃完後走了。

沒理那些後生仔的目光。

活到五十多歲重生回來，可不是為了幹些無聊的意氣之事。

他走出街角。

今晚楊老師住在她小姨家，姚小聶住附近的旅館。

姚小聶不想那麼快回去睡覺。

他想隨處走走，想著看看這年代的香江，順便整理一下思路。

前世姚小聶年輕時的80、90年代，內地的流行文化深受香江影響。

香江的電影、電視劇、音樂、小說影響了內地一兩代人。

姚小聶作為廣省人，受影響更甚。

所以姚小聶對於80年代的香江有著濃厚的懷念，甚至是感念。

譚張爭霸，雙週一成，霞芳曼紅……

這些星光給姚小聶壓抑的年輕時代帶來了些許光亮。

姚小聶在深夜的街道上晃盪著，看到路牌指著對面：洗衣街。

他心中恍如有一道閃電劃過。

洗衣街。

1984年，他在那裡。

姚小聶立即向洗衣街走去。

他穿過高架橋底，走進一條狹窄的小路。

他來到一個窄小的街角，小路上掛著繩索，晾著密密麻麻的衣服。

洗衣街，顧名思義，這裡的住戶做洗衣服生意，周邊飯店、桑拿、夜/總/會的衣服會送到這裡來洗。

姚小聶望向樓上，這是一棟普通的樓梯樓。

二樓後座的窗戶用磚頭封起來了。

密封的窗戶內隱約傳出嘈雜的音樂聲。

就是這裡。

姚小聶站在街角，聽著音樂聲。

他站了很久。

半夜快1點，樓上的音樂聲停了。

過了一會兒，一群年輕人下樓走出來。

他們二十歲出頭，說說笑笑，活力十足。

姚小聶看著其中一個戴著厚厚的紅框眼鏡、臉上長痘、樣貌並不出眾的年輕人。

是他。

那年輕人感覺到姚小聶的目光，他回頭看看姚小聶，對他善意地笑了笑。

他見姚小聶還看著他，他招手說了聲：“HI。”

然後轉頭走了。

姚小聶的眼睛一下子溼潤了。

前世的80年代末到90年代，這個年輕人創作的音樂傳入內地。

他歌唱的理想、自由、愛與和平，激勵了無數的人。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他的音樂陪伴姚小聶許多年，伴隨他走過很多迷茫困惑的時候。

這個年輕人的命運也讓姚小聶思考生命的意義，以及人生應該做些什麼。

80年代的香江星光璀璨，但他是對姚小聶影響最深的一個。

姚小聶看著年輕人年少不羈的背影。

這時候的他怎麼都想不到9年後自己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吧？

如果可以，姚小聶很想上前和他說一聲：“多謝你用生命去探尋、歌唱和註解，你鼓勵左好多好多人。”

但在這個時候，姚小聶不想和他直接接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尤其是藝術家。

他的成長歷程是他日後作品的一部分，不應該干預他的成長。

（這章屬於致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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