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慧英想了想，說道：“再去趟青草鋪。”

姚小聶：“去青草鋪做什麼？”

聶慧英：“你小時候最喜歡跟我去青草鋪，你忘了？”

姚小聶：“這裡過去要走好遠，你不嫌累？……”

兩人拐過街巷，走向青草鋪。

聶慧英：“你老實說，在外頭處物件沒有？”

姚小聶：“………………哪裡跟哪裡啊，有你這麼問的嗎？”

聶慧英：“喲？還不好意思了？你們大學生不都興在學校裡頭處物件嗎？”

姚小聶：“…………我沒有。”

聶慧英懷疑地看著兒子，說道：“你這麼老實？”

姚小聶：“嗯。不瞭解你兒子了吧。”

聶慧英：“瞧你這油嘴滑舌的，估計也沒姑娘看得上你。”

姚小聶：“那你就真不瞭解你兒子了。”

聶慧英：“誰家姑娘看上你了？”

姚小聶：“太多了，數不過來。”

聶慧英：“你這欠管教的。你幹什麼你媽都能原諒你，可你不許幹出禍禍人家姑娘的事情來！聽懂沒有？”

姚小聶：“…………有你這麼和兒子說話的嗎！”

聶慧英：“我前些天值婦科的班，算是開了眼界，現在幾乎天天都有沒結婚的小姑娘來打孩子，我就尋思著這世道是怎麼了，以前出這種事全家都要抬不起頭來，現在倒好……”

母子倆來到賣青草藥的小鋪。

聶慧英：“稱一斤金銀花，再給兩片甘草。”

聶慧英拎著金銀花，把甘草塞兒子嘴裡，說著：“瞧你這虛火上的，你說你在外頭折騰什麼了，又是陰虛又是氣虛，還覺得口乾吧？含著甘草生津止渴。這金銀花回去給你煲水喝，你這情況再不注意，虛火上來就要生病了。”

姚小聶含著甜絲絲的甘草，想起小時候經常和老媽來青草鋪買藥，每次老媽都會給他一片甘草當糖果含著。

姚小聶的眼睛又紅了。

母子倆走回家。

走進四合院，北廂房、東廂房的人家已經吃完飯，有的散步去，有的去隔壁家看電視。

西廂房安靜著，主臥室裡頭一盞白熾燈亮著。

姚中正在桌前看書，他聽見聲響，迎出來，看見倆個人影走回來，他走近了才看清是老婆和兒子一起回來了。

姚中正笑了，說道：“我說怎麼有個小夥子陪你回來呢。”

姚小聶看看還年富力強的父親，一下子又有些繃不住，叫道：“爸，我回來了。”

姚中正走過來拍拍姚小聶的肩膀，說道：“壯實了。還高了點。”

姚小聶感受著父親厚實的手拍在他的肩頭上，他憋不住了，眼淚掉下來。

姚中正低下頭，笑道：“傻孩子。快坐，爸給你下米去。”

姚中正默默走開了，去米缸舀米。

聶慧英把菜放好，呵斥地說著：“我不回來你就不動是吧？爐也不燒，米也不下。”

姚中正陪笑著：“我看著書就忘了。而且隔壁家一直佔著廚房。這不還好沒下米，不然兒子回來了還不夠吃……”

姚中正是清華的老三屆，正經知識分子，又當過兵，經歷過太多風雨造就他沉默寡言的性格。

爸媽在公共廚房忙活著，又是切又是洗。

四十分鍾後，房門口的飯桌上擺上四個菜：紅燒黃鱔，香炒河蜆，醬油蒸草魚，蝦米冬瓜湯。

一家三口坐下來吃飯。

爹媽問著姚小聶在學校的情況，姚小聶選擇性地說著。

關於搞漢卡搞公司的事情他一概沒提。

吃完飯，老媽端上來一碗濃濃的金銀花水，配上兩粒冰糖。

姚小聶閉著眼睛把這碗苦得要命的降火藥喝了，然後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9點半，老爸老媽已經睡了。

姚小聶躡手躡腳走出家門，走到大馬路上，找了兩家書報店，找到一個公共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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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聶撥通電話。

週年豐：“喂？”

姚小聶：“年豐，我小聶。”

週年豐：“老大！你回到家裡了？”

姚小聶：“嗯，我回到了，挺順利的。以後每天中午和晚上我都會給一個電話給你們，你們如果有急事找我，就打這個電話，這裡的店家會去通知我。”

週年豐：“明白了。今天沒什麼事，一切正常……”

週年豐彙報了今天的工作，姚小聶簡單說了幾句。

姚小聶：“……那就這樣，你們辛苦了。如果公司那邊事情順利，我就在家多待幾天。”

姚小聶最愛幹的事情就是當甩手掌櫃。

他掛了電話，對老闆說道：“老闆，我放50塊錢在你這兒，我每天都要來打電話，到月底你再給我結數。還有勞煩你一個事情，如果有電話找姚小聶的，你就到甲第巷16號喊我。”

姚小聶交代好事情，回家睡覺。

接下來的日子，姚小聶每天中午和晚上各給公司去個電話，問問工作情況，其他時候就無所事事地四處晃悠，吃點好吃的，體驗這時代的家鄉。

老爸廠裡的事情忙得很，老媽當護士長更忙，倆人經常不著家，也顧不上姚小聶。

姚小聶樂得自在快活。

兩天後，老媽下班趕回家做了餐飯，一家人吃飯。

仨人坐下來，老媽想起什麼，壓低聲音說道：“對了。老姚，隔壁老蘇找你了嗎？”

老爸扒著米飯，答著：“隔壁老蘇？蘇市長？沒有啊。”

聶慧英：“小聲些！”

姚中正：“幹什麼神神秘秘的。”

聶慧英：“中午隔壁高姐來醫院找我，藉口說是來看大夫，但也沒真看，她跟我提了一嘴，說我們兩家人好久沒聚聚了，看到我們兒子回來了，想請我們一起去迎賓館吃餐飯。”

姚中正心不在焉：“上個月老蘇剛請我去迎賓館吃過飯……他們什麼意思，我們兒子回來了幹嘛他們請吃飯？”

聶慧英使著眼色：“高姐說，他們家小敏也去。”

姚中正恍然大悟，笑道：“怎麼？老蘇想和我們當兒女親家？”

聶慧英笑道：“小點聲，人家沒明說，就是說吃飯而已。不過瞧他們那架勢，應該是挺中意咱們兒子。這小兔崽子從小調皮搗蛋，也不知道哪裡給人家看上了。”

姚小聶坐在中間：“………………”

敢情你們都當我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