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又和姚小聶套了好一會兒近乎，然後把閘門都拉好了，給姚小聶剩下一個小門，把鑰匙給姚小聶。

姚小聶繼續坐在角落裡翻著報紙。

看這個年代香江報紙的國際版還是有很有意思的。

處於冷戰後期的這年代國際上風雲變幻，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時代。

而且香江的報紙百無禁忌，什麼都敢寫。

再加上這年代的香江報人不乏富有新聞理想者，所以香江報紙的內容相當豐富。

姚小聶翻著報紙，他終於在1984年3月的一張報紙上找到他想找的新聞。

這是一張《明報》的報紙。

這天的國際版頭條刊登兩大版的關於拉丁美洲國家玻利瓦爾的新聞，內容是：

燈塔國為了剿滅麥德林集團，出動DEA精銳與三角洲部隊、海豹突擊隊等王牌部隊。

在燈塔國的軍事顧問的指揮下，5000名玻利瓦爾政府軍戰士乘坐大力神運輸機直搗麥德林集團的老巢，燈塔國派出數十架F16戰鬥機和黑鷹直升機作為空中支援，聯合部隊擊斃數百名武裝分子，俘虜上千人。

新聞的關鍵點在於：燈塔國儘管DEA與特種部隊精銳盡出，但還是沒有能夠抓獲麥德林集團的首腦加維裡亞。

新聞配了兩大版的照片，展現戰鬥的大場面。

最後是燈塔國的目標人物加維裡亞的兩張特寫照。

就在第二張特寫照裡面，加維裡亞在騎哈雷摩托，他的旁邊跟著一個人。

這個人的樣貌特寫也非常清晰。

沒錯。

就是從馮漢義辦公室裡走出來的那第二個南美男子。

新聞中介紹這個男子，與姚小聶印象中一樣，他是加維裡亞的兄長兼副手，奧喬亞。

姚小聶繼續翻著新聞。

4月的國際新聞：加維裡亞的反擊，玻利瓦爾的司法部長被槍殺。

5月的國際新聞：玻利瓦爾50名集團分子衝入玻利瓦爾司法部大廈，試圖綁架正在開會的最高司法系統的高官，軍警奮力抵抗，數百名集團分子攜帶地對地導彈前來增援，把玻利瓦爾首都打得天翻地覆，最後玻利瓦爾國防軍趕到，集團分子才從容撤走。

這簡直是一場內戰了。

所以誰是“1984年拉丁美洲比總統說話有用的大人物”的答案很清楚，就是加維裡亞。

馮漢義混江湖出身，他生意做起來了，用的資源還是江湖上的資源。

這是好是壞？

加維裡亞的“統治”還要將近十年才結束。

很快他就會被時代週刊公然評為“世界第七大富豪”。

奧喬亞也是個大人物。

按照姚小聶的記憶，兩三年後這個奧喬亞被抓了，負責審判他的玻利瓦爾最高法院院長立即辭職，上任一個又辭職一個，沒人敢審判他，最後這奧喬亞就這麼荒誕地被釋放了。

姚小聶走出報刊店，鎖上門，吹了吹夜風。

此時已經深夜12點多，他走上彌敦道，看到街道上依舊霓虹閃爍，一片光怪陸離。

這世道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重生一遭，姚小聶還是困惑這個問題。

他一直願意相信是白色的，但是現實反覆地告訴他，沒這麼簡單。

或許這世道就是這樣光怪陸離的顏色吧。

不管怎麼說，馮漢義搭上拉丁美洲這條線，這是不得了的。

任何能夠成為巨頭的崛起都需要關鍵的靠山。

這年代的李家城是“獅子山精神”的化身，是香江人的全民偶像，是“白手起家”、“自強奮鬥”的典範。

但是李家城能夠成為首富，靠的是匯豐為首的日落國洋行勢力的扶持。

白手起家、自強奮鬥能成首富？

不存在的。

馮漢義如果真的要和李家城並肩而立，他靠什麼？

還是需要找到匯豐這樣世界頂級的巨頭扶持才行。

以馮漢義的出身和資源，他去哪裡找世界頂級的巨頭扶持？

拉丁美洲的加維裡亞，就是目前世界頂級的巨頭之一。

得到加維裡亞的扶持，馮漢義就有登上香江頂層的資本了。

姚小聶回到香檳大廈樓下，他提了一聽啤酒上樓。

他回到5樓那個狹窄的房間，走出陽臺，靠在臺沿，開啟啤酒喝著。

隔壁陽臺暖黃的燈光還亮著。

過了一會兒，隔壁的女人出來了，她還是抱著一個小盆，把盆裡的內衣和毛巾晾起來。

她看看姚小聶，開口用標準的粵語問道：“你是大陸來的？”

姚小聶看向她，答道：“嗯。花城來的。”

女子笑了，立即用普通話說道：“我是山城來的。”

姚小聶笑道：“過來這邊多久了？”

女子：“四年了。我在山城迎賓館做服務員，開放後聽說可以調到鵬城，我就申請調到鵬城來，特區嘛，那時有條件的姐妹都想調到特區來。我在鵬城認識我前夫，他是香江人，我就跟他過來了。”

姚小聶不知道說什麼好。

80、90年代太多內地女孩透過結婚的方式來到這邊，她們的命運各不相同。

但女人孤身一人來到這裡，境遇多半是艱難的。

大多數的女人不像李麗儀這麼好命。

女子也沉默著，她剛剛聽見達叔在門口大喊大叫，罵著“撈仔”，她知道隔壁住進來一個大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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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上次出陽臺看見姚小聶，覺得姚小聶是個正經人，就出來和姚小聶搭話。

女子笑道：“我一個人在這邊，好久沒遇到內地來的老鄉了。”

姚小聶看看她，把一罐啤酒遞給她。

姚小聶：“你怎麼和前夫分開了？”

女子喝著啤酒，笑道：“他是個變態。他做生意的，迷信風水，迷信到……就比如說，家裡全部的地方都要鋪滿綠色，能種真的植物地方就種真的植物，不能種真的植物就鋪模擬的，電視櫃、茶几上都要鋪塑膠草坪，他說他命裡缺木，這樣才能運順。然後家裡好好一棟別墅，北面、東面、西面的窗全部用磚頭封死，只留南面的窗通風，他說這是聚財氣，南風只進不出。他任何水果蔬菜都不吃，只吃肉，說吃綠色的東西會損他的運勢，他常年這樣，牙齒天天出血，每天睡醒先要吐一口血，他還是繼續這樣……他挺有錢的，住在半山上，但是如果不跟他離婚，我現在估計已經死在那綠色大屋子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