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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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本民來不及看是誰抓了他的腳脖子,先是死命扒著牆頭穩下身子,而後才破口大罵,“誰你娘的大比,拉俺的腳!”

“俺你娘的大比,還是超級大比!”對方隨即惡狠狠地回罵著,粗橫得很。

張本民扭頭定睛一看,是賈嚴肅,這傢伙不知啥時候溜進學校來到了這裡。

賈嚴肅,生得賊眉鼠眼猿猴臉,似乎還沒進化好,包括他的腦子,和他的年齡有點不合拍。不過他的自我感覺良好,而且好像始終都處於興奮之中,說話始終飽含著情緒,走起路來一彈一顛,彷彿上緊了發條的小機器人,很難停下來。

“狗日的小種,下來!”賈嚴肅邊說邊狠命拽了起來。

張本民用盡全力扒住牆頭,但終究抵不過已經十七歲的賈嚴肅,最後還是從牆頭上摔了下來。

“賈嚴肅你娘個比,俺咋得罪你了!” 張本民大聲罵著。

“你個臭比小子膽子真不小,開口閉口俺娘的比,找湊!”賈嚴肅一腳踢在張本民小肚子上,“俺娘的比,還輪不到你來數落!”

小腹一陣絞痛,張本民縮成一團。

“老子還要趕去上小夜班,沒工夫跟你磨蹭,就是給你提個醒,要長個記性,以後別再作弄那個叫李曉豔的洋車子。”賈嚴肅惡狠狠地道,“他娘的有紅眼病,看人家騎洋車子饞得慌是不?有種自己買一輛玩去!”

“李曉豔跟你有個屁關係,俺作弄她的洋車子關你個屁事!” 張本民不敢再罵賈嚴肅他娘,但實在是氣不過。

“關俺屁事?你他娘的是裝憨吧,跟俺沒關係?你不知道鄭建國是俺哥們?還有,李曉豔是鄭建國的親戚,鄭建國在別的公社上高中沒時間,便託俺保護李曉豔,就這麼簡單。”賈嚴肅很瀟灑地點了支菸,“告訴你,以後俺有空還要護送李曉豔回家呢!”

張本民明白了是咋回事,但不明白鄭建國為啥會知道他在作弄李曉豔的洋車子,而且還讓賈嚴肅插手進來。不管怎樣,不能輕易屈服。這會兒,小肚子好受了些,他爬了起來,指著賈嚴肅道:“賈嚴肅,你信不信,等俺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一定會把你活活打死過去!”

“你他娘的純粹是找死!”賈嚴肅又躥了上來,把張本民摔倒在地騎了上去,按住他脖子道,“事不過三啊,你要是再跟俺罵罵咧咧的不服氣,俺就拿菸頭在你臉上按幾個糊疤子信不信?”

張本民相信賈嚴肅真能做出來那事,不敢再罵。

“娘的,不跟你來點狠的還不行!”賈嚴肅得意起身,一臉得勝後的豪氣。

張本民跟著爬起來,“俺不罵你,你也別罵俺好不好,否則俺也事不過三。”

“咿唏!”賈嚴肅冷笑得差點嗆著,“俺罵你個狗日的還不天經地義,你敢跟俺叫板?”

“壞事做多有報應。” 張本民不敢太強硬,但忽然記起一件事,賈嚴肅好像在八三年嚴打的時候,被公安給槍斃了。

“你說啥?”賈嚴肅不敢相信張本民會不軟不硬地咒他。

“俺說你趕緊改一改,不要再做壞事了,否則差不多明年這個時候,你就完蛋了,因為,有因果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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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他娘的還就不相信那個命,報應?”賈嚴肅不屑地一笑,“俺從小壞到現在,不也好好的?還到公社酒廠上班了呢!”

賈嚴肅能到公社酒廠上班,也是趕上了時候。以前公社來了一批知青,後來政策一變,都陸續走了。在酒廠的那部分知青,走得更快,從而導致短時間內嚴重缺工,所以酒廠便在全公社進行了一次招工。當時賈嚴肅根本沒心思上學,藉著是鄭建國跟屁蟲的角色,又讓他爹賈學好稱了幾斤好菸葉給鄭成喜送去,結果就被陡溝大隊推薦進了酒廠。

張本民琢磨著,跟賈嚴肅不能來硬的,像他那種頭腦簡單的人得哄著,而且明年他就會走到生命的盡頭,真犯不著跟他較勁。“哦哦,說到去公社酒廠上班的事,那還真是你的命好,而且以後沒準就能當上廠長呢。”他忙說起了好話。

“嘿,糙不死的。”賈嚴肅抓了抓頭頂,“這話像是人說的。”

“等你當上了廠長,俺們全大隊的人都會巴結著你,估計全公社的人也會,畢竟你是公社酒廠的廠長,誰要是不好好待你,你就不賣酒給他!”張本民臉上堆滿笑容,“饞死他個狗日的!”

“哎喲喲俺糙,哎喲喲俺糙!”賈嚴肅邁起了小碎步,彈跳著轉來轉去,“行啊你小子,說得俺老子高興了,就饒了你,要不非踢爛你肚腸子不可。”

“你看你個小嚴肅,去酒廠上個班還不得了了。”曹緒山過來了,為張本民打起了抱不平,“張本民哪兒惹著你了?”

賈嚴肅皺眉看著曹緒山,他可不買這個賬,“惹不惹跟你有啥關係?再說,嘎娃就是有錯,他作弄李曉豔的洋車子。”

“弄誰的洋車子,那是學校裡的事,你一個社會小青年,還來這裡瞎逞個啥能?”

“啥,你說俺逞能?”賈嚴肅一指張本民,“你問他,俺把他揍成啥樣了?跟條死狗一樣蜷在地上!俺這也叫逞能?告訴你,這叫真本事!”賈嚴肅一邊說,一邊拍著胸脯啪啪響。

曹緒山看看張本民。

張本民擺擺手,“都是誤會,誤會。”

賈嚴肅根本不吃這一套,“嘎娃,誤你個屁會,俺原本就是來這兒揍你的,誰要你惹著鄭建國的呢。”

“鄭建國?”曹緒山納悶了。

“你還不知道吧。”賈嚴肅抱起了膀子,“嘎娃逮著鄭建國家親戚李曉豔的洋車子,耍弄得不得了,就連人家周國防都看不下去了,說出了這事兒!”

原來如此!

張本民一下明白了過來,怪不得今個下午王團木會找他的茬,根源還就出在周國防身上。看來,回去得找許禮霞擺擺道理,既然說好了各不相犯,但周國防開戒在先,那往後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這時的曹緒山有點氣弱,畢竟這事還跟鄭成喜有關係,不過也不能跟之前變化得太大,“不管咋樣,你賈嚴肅就不能在校園裡動手!出了學校大門,你想咋地就咋地!”

“行,你曹緒山是好佬!”賈嚴肅明顯不服。

“你說啥,喊俺曹緒山?”曹緒山這一下逮著機會了,“俺跟你爹論起來是平輩份的,你不喊俺聲叔,俺也不跟你計較,可你直喊俺大名,就是一萬個不對了!”說完,挽著袖子就上前要揍賈嚴肅。

賈嚴肅哪裡能吃這個虧,立馬撒著腳丫子跑了,“曹緒山!就喊你曹緒山,看你能把俺咋地!”

賈嚴肅跑走了,曹緒山也沒真的追。

“曹校長,真得謝謝你了。”張本民覺得應該對曹緒山表示下感謝。

“謝啥?不用的。”曹緒山哼了一聲,“嚴肅個龜仔子,真的是要走歪路了。”

“嗯,開始俺都沒跟他計較,再過一年,他人都沒了,還計較個啥?”張本民知道剛才被賈嚴肅說得折了不少面子,得想辦法補回來,如果這點事都搞不定,又談何整治王團木?王團木整治不了,又如何獲取曹緒山的信任?沒有曹緒山的信任,以後逮著魚鱉蝦蟹又咋能足不出村賣給學校食堂?

“你說,嚴肅個龜仔子活不到後年?”

“那是肯定的,必死無疑。”

“嘿,有點太絕對了吧。”

“俺說他賈嚴肅明年年底前死,他就活不過後年年初。”張本民突然意識到,適當時機也該利用點所謂的前世經歷,來給自己加點神秘籌碼了。

“呵呵。”曹緒山一時不知該說啥好。

“曹校長,你就等著看吧,如果俺說錯了,免費給你提供一年的魚蝦,你自個吃也好,賣給食堂也好,隨你。”

“這,咋越說越玄乎了囁。”

“看來你對俺還不咋樣相信,那就這麼說定了吧,你不擔任何風險。”張本民嘴角微翹,“咱就揀最近的說吧,治治王團木,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動靜。”

“這事兒俺愛聽!”曹緒山聽了這茬馬上來了勁頭,似乎只要把王團木給治下去,那郭愛琴就又會落到他的懷抱一樣。

“先做了再說,省得被說成是放空炮。”張本民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快放學了,得到教室去跟鄭金樺說幾句。不過想想王團木,還是算了,等放學後再去教室,拿了書包乖乖回家。

曹緒山回食堂了,準備做晚飯。

張本民又騎上了牆頭,一時間思緒萬千,今個下午不順的事有點多,但好在是來自賈嚴肅的挑釁和找茬應該可以暫告一段落,眼下最需要對付的是王團木。

一想到王團木,氣就不打一處來。張本民覺得該跳出去,找一個小節樹棒,把拉的那一截屎儘量撥開,那樣就會幹得會快一些,也好讓王團木早點品嚐一下屎煙。

誰知一低頭看向牆下,張本民的眉毛就皺了起來,隨即開口就罵,“狗日的,連你也敢欺負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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