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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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執照拿出來!行車證拿出來!”吳遠明一隻手夾著快抽完的菸頭,一隻手威風凜凜的揮舞著手執型夜光交警檢查牌,向面前點頭哈腰的司機吼叫。頂點 23S.更新最快那被吳遠明盯上的倒黴蛋司機心裡叫苦著,臉上陪笑著把證件連同一支香菸遞給吳遠明。“交警同志,晚上查車辛苦了,抽根煙。”

藉著汽車大燈的燈光,吳遠明發現那支香菸只是屬於從十元一包的中等香菸煙盒中抽出來的犧牲品,不屑的把手中即將燃盡的軟雲香菸菸頭扔出,搖頭道:“不會。”劈手搶過駕駛證和行車證,隨便翻著問那司機道:“拉的是什麼?拉了多少?”

“幫一家化工廠拉的洗衣粉,這趟裝了一千零五十箱。”那揣揣不安的司機指著自己的大貨車答道。也不怪那司機緊張,他的車核定最大載重量是八噸,而這種洗衣粉每箱淨重八公斤,合計起來超載了四百公斤。如果換成在其他檢查站,超載幾百公斤,交警一般不會刁難就揮手放行了。但是,在這個檢查站就難說了——常跑這條路的司機中流傳著這麼一句順口溜:遇見交警吳遠明,不死也得脫層鱗!

“超載四百公斤,扣兩分,罰款兩百!”吳遠明眼皮都不眨,順手填好罰單遞給那名倒黴的司機,“三天內到工商銀行繳納罰款,過期後果自負。”

“交警同志,我只是超載四百公斤,你就罰我兩百……。”那名倒黴的司機慘叫著想要分辨,但吳遠明已經對著下一個倒黴蛋揮手,“你的駕駛執照,還有行車證。”

“交警同志,抽支煙。”新來這名司機駕駛的大貨車同樣是核載八噸,從外表看貨物的體積倒是比開始拉洗衣粉那輛車貨物體積大不了多少——只是這輛車拉的貨物是焦煤。前面那輛運洗衣粉的司機一邊暗暗詛咒著吳遠明斷子絕孫,一邊在心中安慰自己,下面這輛車肯定比自己罰得更慘!

同樣是藉著車輛的燈光,吳遠明發現這名司機遞來的香菸不是一支,而是一包沒有開封的極品雲煙,煙盒下似乎還壓有什麼,吳遠明藉著接駕駛證的機會連同香菸一起接過來,發現煙盒下壓的是三張百元大鈔,吳遠明也不避諱,大模大樣的把香菸和鈔票塞進褲袋,對那司機揮手道:“你超載了,卸一些在檢查站再走。”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吳遠明得為檢查站準備些過冬的燃料。

焦煤車卸下了大約半噸焦煤後,吳遠明終於點頭放行。不後久,即將下夜班的吳遠明又攔住了一輛貨車,這輛車拉的也是洗衣粉,不過只裝了八百箱,而且證件齊全,因為罰款經驗豐富而被視為下任大隊長人選的吳遠明竟然找不出一個罰款的理由,就連吳遠明的新助手崔興亞都替吳遠明捏把汗,心說我們副隊長每車必罰必吃的罰款記錄該不會被打破了吧?

“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吧?”那司機的聲音中頗有些得意,他為了應付交警的檢查罰款,特意少裝貨放棄不少利潤,只為不想再去銀行排隊交納罰款,誤工誤時不說,駕駛執照還可能被扣分。心裡底氣十足,這位司機也就沒象前兩位那樣給吳遠明遞煙鞠躬,吳遠明心裡自然也就不舒服。

“崔興亞,你帶這位司機同志去檢查站裡做一個安全行車的記錄,難得有這麼遵紀守法的司機了。”吳遠明看來是放棄了自己的每車必罰必吃的記錄,讓助手崔興亞帶司機去做記錄,看模樣還有把這司機做安全行車良好典型的打算。不過在那司機和崔興亞進到檢查站後,吳遠明又踮著腳悄悄走到這輛車的前方大燈前,從腰間抽出一把精緻小巧的不鏽鋼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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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先別慌做記錄了,全出來。”吳遠明點燃香菸,指著那已經破碎變形的防霧燈,向那匆匆出檢查站中出來的司機惡狠狠的問道:“剛才還沒注意,你這防霧燈是怎麼回事?夜間行車燈光不全是大忌不知道嗎?要是夜間突然起霧怎麼辦?”

“怪事?”那司機看著自車那破爛的防霧燈目瞪口呆,喃喃著自言自語道:“從化工廠出來的時候,我清楚記得還是好的啊,是怎麼壞的呢?”

“夜間行車燈光不全,造成安全隱患,罰款兩百,扣兩分……。”

因為每車必罰必吃的記錄沒有被打破,所以吳遠明晚上睡得很香,早上在早餐店簽單吃過早飯後,吳遠明駕駛著執法車準時抵達了交警隊上班,在吳遠明的預計中,他這個交警隊副隊長轉正就在這幾天了,所以吳遠明必須準時上班,給隨時可能光臨交警隊宣佈任免命令的上級留下好印象。

“吳隊長,你來了。”對吳遠明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崔興亞在大門前打招呼道,吳遠明微笑著點點頭,他也很喜歡這新人交警——尤其喜歡他搶著替自己付錢的脾氣。

“上班時間快到了,唐隊長的車怎麼還沒來?”崔興亞看著大樓前的停車場奇怪道,崔興亞口中的唐隊長就是這支交警隊的正隊長,一個很好色的乾瘦中年人。吳遠明也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心中暗暗歡喜,難道自己的精心佈置終於起到效果了嗎?

吳遠明沒有白歡喜,八點半剛到,吳遠明就收到縣委任命他代理交警隊正隊長的命令,至於原來那個交警隊正隊長唐斌,聽說已經被市紀委請去喝茶去了。

雖然領導沒有說明唐斌做了什麼好事,但被眾交警簇擁著恭喜的吳遠明卻心知肚明。上個月的一個晚上,唐斌被吳遠明請到一家娛樂城瀟灑,吳遠明的親哥哥兼那家娛樂城老闆在唐斌的酒裡下了些增添情趣的粉末,又把一個身材惹火的女人借給唐斌瀟灑了一夜。當然,吳遠明身為公務人員兼唐斌的下級,自然不會指使自己親戚拍下唐斌的照片——只是把唐斌用過的小套套寄到了市紀委,所以吳遠明才能在唐斌還有十五年退休的情況下,提前坐上交警隊隊長的寶座。

訊息傳開,交警隊上下紛紛給吳遠明祝賀拍馬屁不說,靠三二零國道混飯吃的司機們卻無不聞風變色,紛紛哀嘆今後只怕要餓肚子了,頭腦靈敏的,已經在張羅著準備賣車,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好在司機們的擔心和憂慮沒有持續多久,吳遠明升職的當天晚上,一個值得讓所有當地司機放鞭炮慶賀的訊息傳開了——在提升為交警中隊隊長的當天晚上,酒醉後的吳遠明因為用手機拍城管毆打攤販,被城管發現後賞給了他一頓拳腳,等送到醫院時,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順便說一句,聽說吳遠明被城管圍毆的時候,曾經有人聽到吳遠明哭著向城管們嚎叫解釋,“冤枉啊,我不是用手機拍你們,是用手機拍那家燒烤攤的老闆娘,她的衣服被你們撕爛了,我是拍她!”當然,這樣的傳言都是市井流言,吳遠明的追悼會上自然是不會提起的……

……

“救命啊!”吳遠明揮舞著雙手從床上跳起,大喊大叫的掙扎中,吳遠明被床單絆倒重重摔下牙床,頭部和地面親密接觸的後果除了劇痛之外,也讓吳遠明冷靜下來——被城管圍毆只是一場夢啊。想明白了這點,吳遠明松了一口氣,無力的趴在冰涼的地面上喘氣。

“小王爺,小王爺你怎麼了?”屋外傳來蒼老而驚慌的叫聲,吳遠明模糊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聲音的主人是誰。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縷燭光劃入吳應熊漆黑的臥室,晃得吳遠明的雙眼發花,迷迷糊糊中,吳遠明看到一個穿著長袍馬褂蓄著小辮子的蒼老男人進來,老人的手中還拿有一盞燭臺。吳遠明含糊問道:“你是誰,我這是在那裡?”

“小王爺,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的老奴吳福,你是在自己的書房裡啊?”年邁的吳福急得直叫,“小王爺,你一定是被夢魘住了。吳祿,吳壽,吳喜,你們三個小王八羔子快來,少爺被夢魘住了!”

“我自己的書房?吳祿?吳壽?吳喜?我自己的書房?”吳遠明口中輕輕反覆唸叨這幾個詞,腦海中亂成一片,一會兒是在雕梁畫柱的古房中鬥蟲玩鳥的畫面,一會兒是在水泥混凝土房中鼓搗著鍵盤和滑鼠玩反恐精英的畫面,時而是披紅掛綵迎娶身高不滿一米三的新娘,時而是抱著鮮豔的玫瑰花在女生宿舍樓下苦苦等待,就連白髮蒼蒼的吳福拼著老骨頭來攙扶他都沒有察覺。

“爹,發生什麼事了?”幾個年輕的聲音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迅速靠近,這時,書房中的幾盞燭臺都被吳福點燃,吳遠明的眼睛也逐漸適應了光線,看清了衝進來的是三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全是禿著前額梳著大辮子,活脫脫的滿清舊裝束。吳福著急的對三名年輕人叫道:“小兔崽子們,快來攙小王爺,小王爺擦破一塊皮,我砍了你們。”

三名年輕力壯的青年一起合力,很快把吳遠明抬上了牙床,雖說吳遠明應該是第一次和他們見面,但吳遠明的腦海中卻認出年齡稍大的那年輕人叫吳祿,滿臉精幹那年輕人叫吳壽,力氣最大容貌也最小那年輕人叫吳喜,而且吳遠明還知道這三名年輕人都是那老吳福的兒子,似乎還是自己的家僕。讓吳遠明更是混亂,我是誰?我是吳遠明還是誰?

“小王爺,你一定又做噩夢了。”年老的吳福一邊給吳遠明檢查有沒有跌傷,一邊嘮嘮叨叨的說道:“小王爺,老奴知道你為皇上駁回了你回鄉省親的奏章而心煩,可你千萬保重自己的身體,老王爺還在雲南等你回去,將來你有機會回去的。”

“爹,小王爺的目光渙散,似乎是走了神。”那叫吳壽的年輕人最是精明,看出了吳遠明的精神狀況不佳,建議道:“要不我們去找太醫來,給小王爺開幾劑鎮心定神的藥。”

“別找太醫,那些太醫不可靠。”吳福搖頭否決了兒子的提議,對小兒子說道:“吳喜,你的腳程快,多帶些銀子去前門外,找那裡的賽華佗來給小王爺診治。”

“要不要順便通知一下格格?”吳喜答應一聲又問道,聽到這話,吳遠明下意識大喊道:“不準!不準通知她!我不想看到她!”

“扎!”吳喜行一個半跪禮後,飛快跑出了書房。吳遠明這才松了口氣躺下,這時候,吳遠明已經逐漸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似乎是清朝一個王爺的大世子,眼前的吳福則是自己家中的老家人,吳祿和吳喜三人還是在自己家裡出生的。而剛才唐斌和崔興亞向自己開槍的情景,只是一個漫長噩夢的結束,在那個夢裡,自己的名字叫吳遠明,是一名作風並不正派的交通警察……

“吳福。”吳遠明輕輕叫道,正在給吳遠明跌出的皮膚淤青塗跌打藥的吳福抬起了頭,和藹的答道:“小王爺,老奴在這裡。”

“我問你,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吳遠明昏沉的問道。吳福先是一楞,隨即明白過來,小主人一定是在夢中失了神,以至於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吳福恭聲道:“回小王爺,小王爺姓吳,乃是平西王吳三桂王爺的大世子,尊名吳應熊。”

“我是吳應熊!”吳遠明騰的坐起,吳遠明已經想起,自己就是吳三桂的大兒子吳應熊,就是那個被老婆戴上綠帽子、又被姦夫淫婦聯手割掉生殖器、還被康熙砍掉人頭的吳應熊!大漢奸吳三桂的大兒子——吳應熊!

想到這裡,筋疲力盡的吳遠明不知從那裡冒出來一股子力氣,從牙床上一蹦下床,也不管身旁還有三名家人,手忙腳亂的只是扯自己的褲子,一邊扯還一邊用緊張得嘶啞的嗓子叫喊,“吳福,快拿燈來!小王爺我要看看,看看小王爺我的命根子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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