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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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列緩緩駛入徐州車站,蒸汽瀰漫在站內,長長的月臺上站滿了身穿灰色軍裝,手持毛瑟步槍的教導旅士兵,一個個腰桿筆直,軍裝上血跡浸染,滿臉的精銳肅殺之氣。

伴著車輪與鐵軌尖銳的摩擦聲,列車停穩。哐當——長長軍列上各節車廂被拉開,數不清的士兵跳下列車,在站臺前面的空地上集合。沒有吵雜聲,只有腳步聲和槍械的譁啦聲,士兵們自覺的列隊,軍官快速的清點人數番號。

舉著紅旗的傳令兵來回奔走嘶吼著:“憲兵隊、特務營全體下車!原地待命!不的喧譁!……接管徐州內城防務……”

車廂裡面,李伯陽從沉睡中醒來,撩開身上的軍大衣坐起來,副官杜漢山快步走上前說道:“少帥,徐州到了。”

李伯陽伸了個懶腰,起床走到車窗邊,掃了一眼正列隊開拔的士兵。

“傳令下去,各部約束軍紀,張貼安民告示。”李伯陽穿著軍裝道。

“是!”

杜漢山把命令轉述給衛兵,嬉笑著說:“少帥,咱們皖南軍可是露了臉了,一個旅趕跑了張宗昌十幾萬大軍,您的聲威已經傳遍全國了。”

李伯陽扣上風紀扣,斜看他一眼,說道:“怎麼就傳遍全國了?”

杜漢山得意洋洋的拿起桌上的一疊報紙:“徐州的各大報社已經將咱們佔領徐州的訊息發報刊行了,佔了整個報紙版面,說您是北洋名將‘通曉兵法韜略,能戰善戰’。”

李伯陽矜持一笑:“這群文化人,還挺會捧人。”

穿好軍裝,李伯陽步下列車,早有衛兵開進來一溜的小汽車,這些都是張宗昌司令部來不及帶走的汽車,全都嶄新著,包括張宗昌從美國託運來的雪佛蘭轎車,現在都便宜了他。

上了車,杜漢山說去司令部,李伯陽道:“不急,先繞徐州轉一圈。”

杜漢山一招手,馬上有身手矯健的護兵站到車門兩邊踏板上,司機按動喇叭,當先的汽車啟動,駛出了車站。

出了車站,騎兵營派來一個排的騎兵做前導,在車隊後面,是坐滿一個連衛隊的軍車。

大隊軍車浩浩蕩蕩的開向徐州城,沿路上的百姓們紛紛躲到路邊,也不害怕,盯著車隊猛看,想要見見這個在報紙上說是不到二十歲的李大帥。

轉悠了一圈,李伯陽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徐州,心生感慨道:“徐州好地方呀,五省通衢,南北鎖鑰,有地形之利,舉足輕重,作為根基地盤再好不過了,可惜軍閥不懂得發展,要不然必定是華東重鎮,稅收寶地。”

杜漢山笑著說:“誰說不是呢,咱們蕪湖是好,可惜在長江邊,不好防守。”又道:“少帥,你說徐州是咱們打下來的,孫傳芳會怎麼獎賞你。”

李伯陽淡淡道:“地盤是別想了,孫傳芳巴不得我在安徽和陳調元起衝突,我呀,一不求名,二不求地盤,只要錢。”

正說著話,忽然人群中一陣喧譁,也不知出了什麼狀況,汽車猛一個急剎車站住,車裡的人猝不及防,前仰後翻,杜漢山反應最快,撲身把李伯陽壓在身下,喝道:“警戒,怎麼回事?”

外面一陣馬蹄亂響,軍車上的士兵呼啦的跳下來,沉悶的腳步聲過後響起一陣嘩啦的拉槍栓聲。

“報告。外面有人攔路喊冤。”

車外面衛隊軍官喊道,這時候才聽到外面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喊冤不是都是出現在戲文裡面,然後有青天大老爺解民於倒懸嗎,李伯陽頓時來了興趣,一把推開杜漢山,推門就要下車。

“少帥,小心有詐。”杜漢山一臉警覺道。

“我聽聲音不像。”李伯陽停住身子,細聽哭聲後覺得不似作偽,執意下了車,見車外面衛兵圍的水洩不通,擺手道:“都散開,帶我見見喊冤的人。”

軍官一揮手,衛兵散開警戒線,李伯陽沒走兩步,在車隊最前面見到了長跪著的女子,女子懷抱男童,披麻戴孝,哭聲哀哀欲絕,聞著無不動容。

“地上陰涼,快起來。”

李伯陽最見不得女人哭,快步上前虛扶女子,緩聲說:“你有什麼冤屈,只管和我說,我給你做主。”

女子淚眼迷離的抬起頭,見問話的李伯陽年紀輕輕,只是搖頭哭啼。

旁邊的杜漢山察言觀色,開口說道:“大嫂,這是我們李大帥,現在的徐州城他說了算,你有什麼冤屈,只管說。”

女子這才起身把冤屈道來,原來這女子是為夫伸冤,其丈夫是《醒徐日報》創辦人高勉之,上月20日,高勉之因支援農民強購地主鄭凱臣的餘糧,並在報紙上揭露銅山縣知事賈月璧貪汙救濟款,被賈月璧以聚眾搶糧罪名逮捕入獄,就在25號,被下令槍殺於菜市口,至今暴屍。

聽完,李伯陽不動聲色,心思這銅山縣知事貪贓也就罷了,竟敢幹出這等草菅人命的惡事,簡直無法無天,以他的脾氣,查證屬實的話,直接槍斃這個混賬知事,不過涉及一縣之長,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行,不能偏聽這女子一面之詞。

“杜漢山,你派人先給高勉之收屍,再把涉案人都帶過來,我要親自審問。”李伯陽寬慰女子說:“高夫人,我一定會為高先生伸冤,你可以與我同去縣衙,看我為你主持公道。”

女子感激涕零,又要下拜,李伯陽忙攔住她,給杜漢山使了個眼色,杜漢山忙上前攙扶女子上了後面一輛汽車,眾人再度上車,徑直往銅山縣衙駛去。

車隊很快開到了銅山縣知事府,縣府門前站著一大群衣著光鮮的人,這些人都是徐州各界的頭面人物,見汽車停穩,忙點頭哈腰的湧上前,眼巴巴的等著李伯陽下車。

杜漢山下車拉開車門,李伯陽一身灰色呢子將軍服,肩膀的兩顆心格外的耀眼,下車後眾人吃驚他的年紀,上前口稱大帥。

李伯陽沉著臉,掃視了一眼眾人,冷道:“誰是銅山縣知事呀?”

眾人面面相覷,看了他的臉色後不免生畏,都諾諾不敢說話,這時候,一個大背頭,濃眉大眼,長袍馬褂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回大帥的話,銅山縣知事賈月璧昨夜已隨奉軍撤走了。”

“走了。”

李伯陽犯了難,這主犯都跑了,如何審度這個案子,目光看向說話這人,問道:“你又是誰呀?”

中年男子道:“在下顧子揚,是私立徐州中學校長。”

李伯陽聽到這人叫顧子揚,不覺口中咦了一聲,若有所思,臉色稍緩,拱手道:“原來是顧先生,伯陽久仰大名了。”

顧子揚神情詫異,自己薄名不出徐州,李伯陽這個軍閥,是如何久仰大名的,便謙遜的拱手,沒有說話。

“不知先生可認識王敬久嗎?”李伯陽忽然問道。

顧子揚臉色微變,但隨即恢復了常色,不動聲色道:“有點印象,哦,想起來了,他曾是我學校的學生,不過現在已經不知去向了。”

“哦!”

李伯陽將顧子揚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有了數,環視眾人,沉聲道:“銅山知事跑了,民不可一日無主,我做個主,顧先生是教育界的名宿,就讓他暫代銅山縣知事,諸位以為如何?”

徐州的士紳哪敢有二話,況且顧子揚在徐州素有聲望,眾人都恭維道:“大帥選的人極好,我們都擁護。”

顧子揚有些無措,正待婉拒,卻見李伯陽目光堅決的看過來,正色道:“顧先生,我讓你做縣知事,可不是擺設,而是讓你為民做事,你若拒絕,我只好讓我手下的軍官做知事了,他們都是大老粗,辦錯了事情,徐州父老可不許見怪。”

徐州士紳們一聽這話,趕緊七嘴八舌的相勸,顧子揚無奈,苦笑著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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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陽滿意的點頭,做了個手勢,杜漢山快步走到一輛汽車跟前,拉開車門,把伸冤的女子攙扶了下來。

徐州士紳詫異的看著披麻戴孝的女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伯陽掃了眼眾人的臉色,嚴肅了臉面:“這是我在街上遇到喊冤的高夫人,其亡夫就是《醒徐日報》的主編,高勉之,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高夫人把冤屈向我訴說了,我深感震驚,答應為她主持這個公道,顧知事,這件事的始末你清楚嗎?”

顧子揚欲說又止:“略知一二。”

李伯陽瞟了他一眼:“這個案子,今天由你來審,我旁聽。”說罷,不待顧子揚反應,領著衛隊當頭進了縣衙,徐州士紳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也隨之跟上,最後面是神色複雜的顧子揚。

進了縣衙,李伯陽尋了一個椅子坐下,背後肅立著衛隊,徐州士紳們分立兩旁站好,公堂外面還有膽子大的百姓在圍觀,顧子揚緩走上正堂坐穩,目光落在公堂下站著的高夫人身上,拿起桌上的驚堂木一拍,喝道:“來人吶,把本案涉及的人都帶上來。”

縣衙早就沒了衙役,到是徐州警察局長有眼力,自覺的擔任起衙頭,猛一揮手,黑色制服的警察奔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警察帶著十幾個不同打扮的人回到公堂,這些人成兩排站好,都喊著冤枉,警察退下去,顧子揚板著臉道:“今日審的是高勉之案,你們都是本案涉及的人,是否冤枉我自會查個明白,從現在開始我問你們答,懂了沒有。”

眾人點頭,顧子揚道:“10月7日,河橋村農民買糧未果,強搶鄭凱臣家餘糧三百斤,打傷家丁十餘人,損壞門窗數扇,其背後是否有高勉之指使教唆,何三苗,你來回答。”

何三苗是一個魁梧黑壯的農民,他搖頭道:“沒有,俺們實在是餓極了才去搶的糧,不幹高先生的關係。”又憤然道:“鄭凱臣家高價賣給我們陳糧,卻囤積新糧,莊戶人家活不下去,只能搶糧,填飽肚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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