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源溪鎮(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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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玉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好像在琢磨著事兒,將將過了兩三秒,她才將刀從小廝的脖子上挪開。

“是洪廠公讓你來的?”但是皇甫玉並沒有將刀收回刀鞘。

“東廠的番子們早就混進了餘府裡,說起來這還要多謝大人的......”

“說正事兒。”皇甫玉打斷了他的話。

“找我做什麼?”

“這有封信,您先看看。”

說罷,小廝將一封上面滲了不少雨水的信遞到皇甫玉面前。

皇甫玉剛剛接過,就看見上面濃墨重彩的幾個大字:

《抵安國公親見》

而信上卻沒有寫寄信人。

“餘歸海寫的信?”信是由蠟油封住了信口,皇甫玉拿著信件,低聲說道。

“是,正是大少爺親筆所寫。”小廝恭敬的說道,他此時還帶著餘家僕人的習慣。

“你應該將這封信送出去的。”皇甫玉說罷,將信又遞到小廝面前。

皇甫玉這一下,使得小廝有些發愣,小廝住了眨眼睛,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小的......”他剛一開口,皇甫玉馬上就打斷了他的話。

“你只是個番子,你的檔頭也不知道這件事兒對嗎?”

“你想來我這兒邀功?”

“.........”小廝舔了舔嘴唇,這才說道:

“大人英明.......”

“小的只是想混個辛苦錢。”

“那你來錯地方了,我這兒可沒錢。”

“陸千戶也來應天府了,對吧。”

小廝突然說道:

“而他比大人您先到應天府,大人您的紅旗卻沒有一點訊息。”

“........”

“你是怎麼知道的?”皇甫玉歪著頭,低聲問道。

“大人是不是有些小看我們東輯事廠了?”

“這時候你說自己是東廠的人了?”說著,皇甫玉又一次將信遞到小廝面前。

“喏,送給你的上司,那個什麼檔頭,掌班去。”

“.....大人.....”小廝顯得有些尷尬:

“小的只是個小小的番子....”

皇甫玉沒有說話,她雙眼死死的盯著小廝。

“小的......小的明白了。”

罷了,小廝接過信,再次放到懷中,他右手將刀拿起,卻沒有別在腰上。、

他轉過身去,輕輕的打開門。

“你的馬呢?放哪裡去了?”

皇甫玉這時問道。

而小廝沒有回答,他轉過頭來,對著皇甫玉大聲說道:

“謝謝大人關照。”

說完,他抬腳就要走。

可剛邁出第一步,就舉得腦後突然一陣寒風,皇甫玉右手的刀刃穿過細密的雨點,像穿過落葉的秋風一般,勢不可擋的朝著小廝後脖頸砍了過來!

可小廝卻像是早有防備一般,立即一個向左打滾,皇甫玉這一刀直接砍空了,只是劃破了小廝右肩的一點血肉,而小廝這麼一打滾,順勢就將握在右手的刀抽出刀鞘!

小廝是個練左手刀的人,皇甫玉顯然想錯了這一點,她第一刀奔著能砍斷脖子就砍斷脖子,砍不斷脖子也得廢了他用刀的那條胳膊,結果對面居然是個練左手刀的人。

“好久沒見過了........”皇甫玉心裡說道。

“大人.....好手段啊......”

而小廝這是丟掉刀鞘,他慢慢的動了動右臂,卻發現自己的右臂此時僵硬無比,想來剛才一刀砍斷了他右臂上的筋脈。

“小的只是為生計所迫......本來想找您討個差事,沒想到您卻這麼不領情....”

“國公爺為什麼會讓陸千戶先您一步到應天府,您自己心裡應該清楚,可為何......”

“噗嗤!”

小廝話還沒說完,就覺得突然自己脖子一涼,他看著自己在暴雨中還站立著的身子,流血的右臂,握刀的左手。

突然一刀,小廝根本沒有一點反應,身後那個人藏在暴雨之中,在小廝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皇甫玉身上的時候,一刀砍掉了他的腦袋。

結果他自己話都沒說完,就這麼憋屈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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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如馬啊。”

“這大雨天的趕路,就靠著那雙腳嗎?”

那個黑旗緹騎,一連摔了好幾下,看來從屋頂上掉下來的時候摔得夠嗆,可能這時候摔傷了腿,連走路都走不好了。

“就這腿腳還要去追人家的馬?”子洪揉著眼睛,轉念一想,自己想著事兒幹嘛?大半夜的還是快快睡覺去吧。

將窗戶關上,然後翻身上了床,刀就直接丟在地上。

可他一閉上眼睛,就覺得自己好像心裡爬上了只螞蟻一般,心裡癢癢,就像忘了什麼事兒一樣。

“馬蹄聲呢?”

他突然坐起來,雖然窗外大雨瓢潑,可馬蹄聲卻像是突然消失一般,就在黑旗緹騎從屋頂上摔下來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沒聽見一點馬蹄聲。

想到這兒,他連忙起身,將後窗一推開。

他的這間屋子後窗正對著一處小巷,小巷深處有一口井,這條巷子裡的人家都會從這口井裡挑水洗衣服做飯,子洪一推開窗戶,他模糊的從雨中看見了一匹馬,正拴在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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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子洪的那張臉的時候,皇甫玉居然不自覺的長舒一口氣。

“你自己收拾了吧。”

皇甫玉走到小廝的屍體前,從他的懷中掏出那封信。

“大人,您不是說國公爺只讓您一個人.....”

“嗯?”子洪的話剛說到一半,皇甫玉抬起頭來,看著他的雙眼。

“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

“......不是,大人,我只是像問問,要不要把他餵狗?”子洪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用已經被雨水衝乾淨血跡的刀刃碰了碰小廝的頭顱。

“聽過內廠嗎?”皇甫玉沒有回答他的話,淌著泥水,走到他的面前,右手輕輕的搭在子洪高大的肩膀上。

“小的.......小的好像聽過。”子洪不敢直視皇甫玉的雙眼。

“聽過就好。”皇甫玉好像微微笑了一下,

“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還是別麻煩了....別.....”皇甫玉突然說道:

“等明天早上,把人丟到城外驛站邊上去,再弄一些雞血,到是候裝一下。”

“是,知道了。”

“做得利索一點。”

“大人您放心。”

子洪滿口答應。

皇甫玉點了點頭,她才轉身回到屋去。而子洪站在她身後,好像注視著她僅僅穿著薄紗的身軀。

薄紗已經被水溼透了,僅僅的貼在她的腰身上。

“嗯?”

關門的那一刻,皇甫玉看見了子洪有些呆滯的眼神。

“嘿嘿.....”子洪有些尷尬的笑道。

“早些回去休息休息。”皇甫玉說罷,也不等子洪回答,就關上了門。

“好的,大人。”子洪咧著嘴,低聲說道。

“小的明白了。”也不知道他什麼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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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貴如油啊春雨貴如油。

“這都什麼時候了.......”陸青冥瘸著個腿,走兩步得用半盞茶的時間,剩下那半盞茶是坐在溼漉漉的石頭上喘氣兒和忍著疼。

反正褲襠都已經溼透了,也不在乎屁股底下那一抹多餘的涼意。可這雨越下越大,不知道為什麼的,陸青冥竟然從暴雨中聽見了一絲絲河水的聲音。

他靠著牆角,不管在雨夜,他的四周沒有一絲光芒。

光芒都聚集在武大老爺身邊,也堪堪的將侯府的大門映的彷彿天上有暗黃色的月光一般。

“秦淮河.......”不知為何的,陸青冥低聲說道。

可他轉身就揉揉眼睛,大雨使得他的雙眼有些難以睜開,在指縫之中,陸青冥穿過街角,武登科正因為大雨而鬧得回不去府,剛剛打法了兩個小廝,應該是回應天府衙門抬轎子去了。

是等他先回應天府,還是現在就偷摸的進去侯府,翻找一番?

隔著雨,陸青冥數不清楚在武登科的身旁到底有多少應天府衙役,除去下雨之前就壓著侯府那些逃出來的小廝丫鬟的衙役,陸青冥這才想到,自己根本就沒看清武登科到底帶過來多少衙役。

算了......夜長夢多.......一想到自己是為什麼才來應天府的,陸青冥心底裡琢磨著,可越琢磨越鬧心。

“罷了.......過了這麼些年安生日子,也應該找找當年的感覺了......”

也許這是遲早的事兒?也許真的如二哥所說的那樣,就算是安寧日子裡,也會有砸破腦袋的石頭想你拋過來?

“皇上年幼。”

陸青冥臨走的時候,皇甫遙不知是有意無意,竟然夜裡著布衣,就在城外三十裡處賣茶水的攤子,給他要了一壺小二所說的上好武夷山紅袍。

可上好的武夷山紅袍一兩就要三十九兩八錢銀子,怎麼能是一壺一錢銀子的茶水?

“皇上年幼。”可手段卻不年幼。

只是傳聞,陸青冥僅僅是聽到過一些傳聞,從一個欠了他銀子的東廠檔頭嘴裡說的,東廠那些年出門辦事兒,總是會遇到一些人,拿著宮裡的牌子,而東廠卻一個都沒怎麼見過。

太祖皇帝分殿前軍,設立錦衣衛所,太宗皇帝提宮內司禮監批紅之權,再立東廠企圖分割錦衣衛先斬後奏的地位,難道如今新皇也要再立個不知道什麼這個那個的廠子,來分錦衣衛與東廠的權勢嗎?

恍惚間想著,卻已經暗地裡穿過武登科的那些燈籠,燈籠上濃墨重彩的“應天府”三字消失在大雨之中。

望著高牆,比陸青冥高了半個身子,若是腿沒摔得這麼狠,陸青冥覺得自己還是能試一試然後跳上去的,可如今不管是自己的腿還是大雨天石板子地太滑,陸青冥都翻不上去。

他正愁著,忽然看見有幾個散落在地上的竹筐,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朝著竹筐走了過去。

明明只是被雨中的風從院子裡吹了出來,陸青冥原本是那般想的,可誰知道,當他走進了那竹筐的時候,他一隻手居然提不起來這筐。

筐裡裝滿了蘿蔔,斜跨在拐角,就像是嵌死在院牆上一樣。

過了竹筐,又是一條小小的街,街角還有好多塊被蹬碎了的瓦片,而順著瓦片像院牆裡看去,有一道門,那道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彷彿是虛掩著。

真的是虛掩著,大風一吹,門“咔”的一聲,向裡開的門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

陸青冥瘸著腿,蹦躂了好幾步,他右手扒著門框,腦袋順著門縫就往裡面看去。

那是一把芹菜,從扁擔下的框裡掉了出來。

這把芹菜本應該是洗的水靈的,而如今都已經沾滿了泥巴,不知道為何它就很奇怪的卡住了門。

讓風都吹不開這兩扇朝裡開的後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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